吉州,湛王府
羅城拿着一封宮裡送來的加急密信,走進主子後院兒的聽雨軒中。
聽雨軒裡面雕樑畫棟,軒昂壯麗,正中的琉璃七彩大屏風前,是紫檀的客座,上面設有墨狐皮的墊子,香几上燃着博古山銅爐,裡面燒着龍涎香餅兒,兩旁的書桌,擺了些古玩、古琴和玉雕的棋子棋盤,件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這些寶貝,羅城早已是空見慣,見怪不怪了,他目不斜視的走進內室,對坐在七寶沉香榻上那個緯錦羅衣的主子行禮,獻上手中的信箋。
“主子,太后送來的!”
榻上的主子一身緋色裡衣,墨色的青絲鬆散,隨意披在肩後,正執着一卷兵書鑽研,見到母后又來信,不覺有些心煩。
“放那吧,等本王有空再看。”
“可是……”羅城有些爲難了,“主子,那幾個姑娘怎麼辦?”
淳于珟擡頭:“姑娘?”
什麼姑娘?
羅城解釋說:“太后擔心主子身邊兒沒有貼心的人兒使喚,特意在五品以上的官宦之家選了四個出挑的小姐,送到咱們王府給您做女婢,現在人已經到王府了,主子只看看信就知道了。”
淳于珟不用看信,就知道老孃又來搞事,這老太太,雖然遠隔千里,可對他的管束是一點兒都沒鬆懈啊,這麼遠的路,還來操心他房裡的事,他都不知該爲老孃的精力旺盛欣喜還是爲自己被時時盯着鬧心了!
“主子,您看…。”
沒等羅城說完,被淳于珟輕‘哼’一聲打斷了,“這樣的小事也拿來煩爺,爺還要你們何用?”
羅城嚇了一跳,忙跪下來,道:“這些小事原不想來驚動主子,只是,上回太后送來的女官被分給幾位將領做妻室的事兒已經被太后知道,太后這次特意言明,要是主子您再違拗她的懿旨,她就要親自來吉州幫您主持後院,故而,屬下不敢擅專啊!”
淳于珟眯起眼,臉上閃過幾分不悅,然而到底沒多說什麼,只淡淡道:“既這樣,就留下吧,待會兒讓青蓮安排一下,不管把她們安排在哪,只不許她們出現在爺的眼前,否則,上回那個賤人就是她們的下場。”
提到上回那賤人,羅城的臉皮一抽,不由得又想起半年前太后送來的那批人來。
那次,太后也是送來四個人,都是太后在後宮的宮女中精心挑選出來的,模樣和性情沒得說,女紅和烹飪也都是一頂一的好。
人送來後,青蓮看她們是太后所賜,就高看一眼,把她們都安排在主子屋裡做雜役。
主子屋裡原沒有重活兒,說是雜役,無非就是端茶倒水,擦擦桌子抹抹椅子,清閒的很。
因爲是太后賜的人,還是主子屋裡的女官,故而很受府里人的尊重,每月還有五兩銀子的月錢,她們若是能安安分分的呆在府裡,就能一直體面安逸的過下去,到了二十五歲,還會被賞一大筆銀子送回家,與父母家人團聚。
到時候,手裡有錢,還有在王府做過女官的經歷,肯定能找個不錯的女婿,好好的度過下半輩子……
然而,偏偏有一位叫月嬈的女官,仗着自己長得比別人好,王爺又生得俊逸非凡,就起了春心,動了邪念,夢想着成爲這府裡的半個主子。
一次,主子和幾位軍營裡的將軍喝了點酒,回去後正趕上她輪值,這賤人居然把自己脫個精光鑽到了主子的榻上,還淫聲浪語的勾搭主子跟她成事,差點兒沒把主子給膈應死,直接把她一腳踹出門去。
主子神功蓋世,盛怒之下的一腳,當時就把月嬈踹死了,然而主子氣尤未消,把跟月嬈一起送來的那三個女官也一起攆了出去,只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沒有爲難她們,而是把她們嫁給了三個沒有妻室的軍官。
只有月嬈下場悽慘,被主子踹死後隨便用一張破席子捲了,直接拉去亂墳崗埋了,死後連件兒衣裳都沒得穿,就那麼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去了……
從那兒往後,府裡再也沒有哪個丫頭敢起別的心思,都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事,等着到歲數出府去了…。
太后聽到這件事兒後,嘿然無語,既埋怨兒子不懂風情,又恨那月嬈淫奔無恥。
她認爲,身爲女子,就理應柔順端莊,恪守本分,男人若想寵愛你時,你不能拒絕,可男人對你沒那份兒心思,就決不能起淫奔的心思,月嬈竟脫光了衣裳往男人身上爬,這舉動讓太后氣憤不已,也覺得月嬈下賤至極,從那以後她就打定主意,往後絕不給兒子選那些卑賤的女子服侍了。
卑賤的女子骨子裡就是賤的,即便是裝的再好也有露出狐狸尾巴的那天,月嬈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在宮裡時一直規規矩矩的,連她都被騙了過去,可一見到男人就露出真性情了,真是可惡下賤至極。
所以,她打定主意,往後再給兒子選女人,不管是正妃還是側妃,亦或是庶妃通房,一定都得在大戶人家選,而且還要選那些知書達理的,決不能再選那些庶民的賤女子了。
這回選的,就都是家世良好的世家女子,一個個除了女紅烹飪外,還都是飽讀詩書,琴棋書畫俱通的,除了能在生活上照顧她兒子,還能在精神生活上跟她兒子達成一致!
所以,太后娘娘對這幾個女子給與了厚望,絕不許兒子再把她們送人了。
羅城領旨後,剛要出去,主子又悠悠的開口:“那個混賬東西還沒回來嗎?”
羅城一愣,“啊?”哪個混賬東西啊?
主子見他怔住,一個陰森森的眼刀殺來,羅城瞬間精神百倍,大徹大悟,“哦,回主子,還沒呢,沈姑娘去青州了,一時半會兒好像不會回來了。”
榻上人的臉色冷了下來,空氣中頓時多了幾分森森的寒意。
可惡的東西,老爹都搬這兒來了,她不過來幫忙還到處亂跑,真是個不安分的,可惡!
羅城斟酌了一下,說:“主子,屬下覺得您原不必這麼費事,既看上她了,只消通知她一聲,叫她入府服侍即可,憑您的身份地位,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氣,說不定她跟她老子知道您的意思,高興得跑去祠堂燒高香呢!”
主子橫了他一眼,冷冷的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本王看上她了?哼,一個刁蠻無理的村姑而已,本王豈能把她放在眼裡?”
羅城無語,“……”
主子咋就這麼口是心非呢?
也太不誠實了!
明明看上人家了,就承認了唄,有啥不好意思的呢?說什麼看不上?沒放在眼裡,既然沒看上人家,沒把人家放在眼裡,上次在農安縣時,爲啥巴巴的站在風口裡等了人家半個時辰,差點兒把藏在附近屋頂上做隱衛的他凍死。
還跟人家說什麼要合夥開火鍋鋪子,記得當時聽到這句話時,他差點兒一頭從屋頂上栽下來,羅同和英戰也差點兒從樹上掉下來摔死,都被主子那句蹩腳的藉口給雷到了。
堂堂的王爺,王府裡的金銀財寶都快堆不下了,還要跟一個村姑合夥開火鍋鋪子,這要是說出去肯定能把人笑死,後來人家拒絕了他,他又把人家老爹忽悠到了這裡,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就等着跟人家做鄰居,跟人家偶遇呢嗎?
都這樣了,還說對人家沒有別的意思,誰信啊?
說給鬼聽鬼都不帶相信的。
羅城腹誹不已,嘴上卻也不得不口是心非:“是,主子,屬下看錯了,屬下告退。”
“等一下。”
淳于珟叫住他,手肘撐在小几上,摸着堅毅的下巴,似詢問,又似在自言自語,“你覺得——她會願意?”
羅城剛要點頭,忽然想起那次在烏孫時,主子曾半真半假的說過一次要娶她,結果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還果斷的要跟主子劃清界限,什麼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差點兒把主子氣死。
那是主子這輩子第一次對女人示好,雖是玩世不恭的語氣,但他知道,主子從不開玩笑,既說了,只要她點頭,就一定會娶她,然而,被那不知好歹的村姑狠狠的打了臉。
過後,主子爲此鬱悶了一個月之久,他們這些做手下的也沒少爲此受氣!
思及於此,他也就不那麼有信心了,而是很有保留的說:“您是王爺,諒她也不敢不願意,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您只需一道旨意即可,何必這般費神費力呢!”
座上那位本以爲會聽到她願意的證據,沒想到聽到的是讓他霸王王硬上弓的建議,一時間惱怒不已,“滾出去,本王的事輪不到你置喙!”
羅城本來說得好好的,看主子突然翻臉,嚇得一個激靈,趕緊快步出去了。
淳于珟冷哼一聲,低下頭,繼續看兵書。
醫館裡
菊兒興奮的捧着自己的新衣,小心的問:“姐姐,這些真是給我買的嗎?一定很貴吧,你怎麼給我買緞子的呢?買像哥哥那樣的棉布的就很好了……”
菊兒喜歡這些漂亮的衣裳,可又有點兒心疼姐姐的銀子,很糾結很矛盾。
沈若蘭看着妹妹那張欣喜的小臉兒,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說:“姐姐不差錢兒,菊兒喜歡就好,待會兒姐姐去給你們燒點水,好好洗個澡,把這新衣裳換了,娘見了一定開心!”
“姐姐你歇着,我去燒。”
竹兒一看姐姐要去幹活兒,急忙把自己那套新衣裳小心的放好,搶着去燒水了。
他是家裡唯一的男人,娘和姐姐妹妹都是女的,他得照顧她們,有活兒得搶着幹!
沈若蘭看到他這麼懂事,心裡安慰極了,不過她也沒歇着,而是去找夥計借浴桶。
醫館裡就有浴桶,是給病人泡藥浴用的,沈若蘭嫌髒,拿着絲瓜瓤就着皁粉刷了好幾遍,才放心讓菊兒和竹兒使。
菊兒和竹兒輪流洗了澡,還洗了頭髮,洗的乾乾淨淨的,換上沈若蘭給買的新衣裳新鞋子,頓時跟變了個人兒似的,由一對兒邋邋遢遢的小叫花子變成了一對兒惹眼的金童玉女。
其實,這倆孩子長的本來就好看,被娘培養的氣質也都不錯,現在再打扮打扮,就是標準的小正太和小蘿莉。
“妹妹,你這樣穿可真好看!”
竹兒從來沒看過菊兒這麼漂亮,現在看到妹妹這般光彩照人,都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菊兒看不到自己,但是能看到哥哥,她也開心的說:“哥哥,你現在這樣子也好看,跟觀音娘娘座下的童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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