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叔,等會兒我們能坐你們的車回去嗎?我娘腳崴了,走不回去了。”燈海中,胡美嬌仰着小臉兒,可憐兮兮的向沈大春兒央求着。
不遠處,尤氏穿着一件紅色的襖子,身影單薄的站在那裡,消瘦的肩膀像被雨打的兩朵海棠花似的輕輕地顫抖着,她略側着身子,很有技巧的露出小半張臉來,那半張臉柔白潔淨,臉上還有一道淚痕氤氳蜿蜒而下,是個男人看到便要生出無限憐惜。
沈大春乍看到那可憐兮兮的人,心頭一滯,有一種很說不上來的難受充斥在心裡,他慢慢的轉過頭,看向彩霞,眼底似有請求之意。
彩霞的表情也僵住了,她知道,大春是求她幫助那個曾經跟他相好過的女子呢。
她咬住了嘴脣,有點兒進退兩難了。這會兒,她要是斷然拒絕他的請求,大春也不會違揹她的意思,但是,他的心裡肯定會對她生出不滿來,那個女人畢竟是他稀罕了好幾年的女子,現在她有難,她不許他相助,把她一個弱女子丟在這鎮上,會顯得她不近人情,跋扈善嫉。
如此一來,他倆之間必定會生出芥蒂,而他,也會因爲今天沒幫那個女人,對那個女人產生愧疚的心理,愧疚的心理一旦產生,就會想辦法彌補,如此,他們之間就會產生接觸的機會,那個女人不是個省油的燈,一旦跟她接觸上了,必然就不會放手,她的婚姻也會因此出現問題。
如果,她答應載她們回去,那個女人也安分不了,一定會設法生事,她跟了大春好幾年,比自己更瞭解大春,萬一她再整點啥幺蛾子,把大春兒給忽悠過去,她豈不是得憋屈死?
再者,就算她不整啥幺蛾子,就是看見她自己也犯膈應啊!
正騎虎難下着,旁邊忽然傳來一道脆生生的聲音,“美嬌,你啥時候來的啊?”
循聲望去,只見二勇的未婚妻正笑意盈盈的向他們走來,走近後,她親熱的拉住了胡美嬌的手,埋怨說:“你也真是的,來看燈也不跟我說一聲,我都不知道你來,要是知道了,咱們坐一輛車來多好,路上還能說說話呢!”
胡美嬌有點兒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都不知該說點啥好了。
咋回事?這個死蘭丫不是跟她絕交好幾個月了嗎?咋冷不丁一下子跟她這麼親近呢?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呵呵,我也不知道你們來啊!”胡美嬌隨口道。
沈若蘭笑眯眯的,說:“那現在知道了了吧,走,逛街去,待會兒就坐我們家都車回家,我們今天僱了於大爺家的驢車,可大了,能坐十來個人呢……”
說着,拉着胡美嬌的胳膊就要走。
胡美嬌忙掙扎:“那個……蘭丫,我就不跟你逛了,我娘腳崴了,我們得回去了。”
“腳崴了?艾瑪,崴啥樣啊?走,我帶你們看大夫去,等看完了咱們就直接回家,正好我也逛得差不多了。”她絲毫不給胡美嬌拒絕的機會。
然而,胡美嬌有她娘給她的任務在身,怎麼可能跟她走呢?
“呃,那個,蘭丫,我們就不跟你們走了,我都跟大春叔說好了,坐他們家的車回去。”她急忙拒絕道。
彩霞一聽,笑起來:“既然蘭丫有車,你們還是跟蘭丫的車走吧,我們是坐我孃家的車來的,只能坐到桃花村,從桃花村到靠山屯剩下的那五六里路,得靠兩隻腳走回去呢,你娘腳崴了,肯定走不動。”
“就是就是,你娘不是腳崴了嗎?難不成你還要讓她走五六裡的道?”沈若蘭依舊拉着她,一副你不坐我的車就不行的熱情樣子。
胡美嬌被她拉扯着,爲難的轉過臉,看着尤氏。
到了這個份上,尤氏也不得不答應了,再不答應,就證明她是故意的了,只好勉強的點點頭,弱弱的對沈若蘭道:“蘭丫,謝謝你了。”
沈若蘭嘿嘿笑道:“咱們還用客氣嗎,再說,我爹跟狗剩子叔也挺熟悉的,就算看他的面子,也該幫你啊!”
她是故意提起狗剩子的,就是爲了噁心噁心沈大春,也是爲了打尤氏的臉,該死的破鞋、白蓮花,當着人家的面兒勾引人家老公,活該她自取其辱。
果然,聽到‘狗剩子’三個字,沈大春原來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瞬間消失,像是如夢初醒似的,一下子把頭扭到了一邊去,不在看尤氏了。
尤氏本來都在沈大春的眼中都看到憐惜和心痛了,可就因爲死蘭丫的一句話,讓他瞬間生出了厭惡的情緒,她緊張的看了沈大春一眼,結結巴巴的說:“蘭丫,你可別瞎說,我跟狗剩子有啥關係啊?你可不能亂說話啊!”
沈若蘭嘿嘿一笑,說:“你別不好意思了啦,全屯子的人都知道狗剩子叔要娶你了,你跟美嬌身上的衣裳不就是他買給你們的嗎?嘿,這有啥不好意思說的呢?”
“彩霞,咱們走吧!”
沈大春忽然握住了彩霞的手,還輕輕的捏了一下,似乎是對自己剛纔的動搖感到內疚和歉意。
彩霞回了他一個溫柔的笑容,說:“那,你不去跟她打個招呼了?”
那個‘她’,指的自然是尤氏了。
沈大春皺了皺眉,臉上似有厭惡的神色,說:“不用,咱們走吧。”
“嗯!”
彩霞衝沈若蘭投去了感激的一眼,就跟沈大春相攜着離開了,由始至終,都沒鳥尤氏一下。
尤氏望着沈大春那決絕的背影,懊惱的直咬牙,爲了這次機會,她特意把自己的腳崴了,結果卻被這個死蘭丫給壞了好事,真是太可惜了!
人走沒影了,尤氏纔回過頭,怨毒的看了沈若蘭一眼,恨恨道:“蘭丫,真看不出啊,你小小年紀竟這麼歹毒,我咋得罪你了?你要當着大春的面這麼坑我?”
沈若蘭委屈的說,“我咋坑你了?我上趕子請你們坐我家驢車,還要領你去看大夫去,你不領情也就算了,咋還能說我歹毒呢?”
“哼,你歹不歹毒自己心知肚明,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分明是來破壞我的好事的,還敢裝無辜?”尤氏越說越氣,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想扇沈若蘭兩撇子。
這時,一個高大的男人突然走過來,手裡開還舉着一串兒紅豔豔的糖葫蘆,他走到沈若蘭身邊兒後,獻寶兒似的把糖葫蘆遞到沈若蘭面前,笑着說,“若蘭,給你吃,可甜哩!”
沈若蘭接過糖葫蘆,用糖葫蘆指着尤氏,委屈的說:“二勇哥,這個女人要打我。”
“打你?誰敢?”
瞬間,張二勇臉上的憨笑徒然消失,換上了一股冷厲駭人的氣勢,他冷冷的盯着尤氏,像猛獸看獵物一般,似乎隨時都能攻擊。
尤氏嚇得打了一個激靈,不敢再往前走了,她扯着衣角,怯怯的看着張二勇,心裡也明白,這男人必定就是蘭丫今天定下的未婚夫了!
這男人,倒是長了一副好皮囊,高大健碩,孔武有力,可惜,他太年輕了,跟她是不可能的,何況,他看她的眼神里根本沒有一點兒男人看女人的欣賞,只有怒視、警告和厭惡。
沒錯,是厭惡,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似的,讓她在無形中感到自慚形穢,倍感壓力,只想快點兒逃離。
“嬌兒,咱們走吧!”在他那駭人的注視下,尤氏顫巍巍的叫了一聲。
胡美嬌也被他的氣勢給嚇壞了,聽到她娘叫她,趕緊上前扶住了她孃的手,娘倆狼狽的離開了。
“這女人爲什麼想打你?”張二勇瞪着尤氏的背影,身上的戾氣依舊未散。
沈若蘭咬着糖葫蘆,笑嘻嘻的說:“沒啥事兒,就是有點兒誤會而已,走,咱們接着看燈去。”
張二勇見她不肯說,只好做罷了,兩人又繼續逛街去了。
街上熱鬧依舊,路過一個貨郎擔子時,沈若蘭無意中看到那擔子上掛着很多頭繩,想到瘦丫她們都有了新衣,卻沒有頭繩呢,就停了下來,選了幾條頭繩,選頭繩的時候,又看到了梳子,又順手又買了幾把,打算分給她們幾個使。
正挑着,耳邊忽然傳來一個流裡流氣的聲音:“呦,這小姑娘不是沈德貴的小侄女嗎?”
沈若蘭擡起頭,看見一個四十左右的肥胖男子,正腆着大肚子站在她的面前,有點兒不懷好意的看着她呢。
沈若蘭歪着頭,找遍了所有的記憶,也記不起他是誰了,不過,看這人一副淫邪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你是誰?你怎麼認識我?”
鄭屠子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噁心的大黃牙,眼上眼下的打量着神若蘭,越看越滿意,遂涎着臉道:“我就是這鎮上的,自家經營着一家肉鋪子,每天都能做兩三口生豬的生意,家裡是不缺吃不缺穿,你要是嫁了我,從此不用上山不用下地,每天干點家務就行,保證你能吃飽肚子……”
沒等他說完,他的整個身體忽然離地。
等沈若蘭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甩開了攤子,重重的砸在了青石板路面上,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嘶…。”
衆人都吸了口冷氣,這力氣,得多大啊,二百來斤的大胖子,竟輕輕鬆鬆的給扔出去了,太不可思議了。
沈若蘭擡眸,向那個行兇的男子看去。
只見他陰沉着臉,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額頭上的筋斗都爆出來了,一臉的陰鷙之氣,將鄭屠子摔倒後,他又大步趕過去,膝蓋壓着鄭屠子的身子,彎下腰身提拳就打。
“砰——”
一拳打在鄭屠子的臉上,鄭屠子的臉頓時腫了起來,鼻口竄血的。
鄭屠子殺豬似的慘叫起來,“你,你憑啥打我?這可是我的地盤兒?”
張二勇提起鐵拳,紅着眼睛道:“就憑你不長眼,欺負我的未婚妻!”話音落,“砰——”又是一拳。
這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只聽‘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鄭屠子吃疼不過,四十多歲的人了,竟然張着大嘴哭起來,“小兄弟饒命啊,我也不知道她是你未婚妻啊,她叔叔答應把她賣給我,我哪知道她跟了你啊——”
“你說什麼?把話說明白了?”
他的話,讓張二勇一滯,拳頭也定在了半空,落不下去了。
“我說,我說…。”
鄭屠子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那樣子要多慫有多慫:“二個月前,我要買房妾室,沈德貴找到我,說要把侄女賣給我,要價三兩銀子,後來我去靠山屯相看時,遇上了尤氏,就跟她好上了,不想娶別人了…。”
“剛纔,我又碰到了尤氏,她說沈姑娘在這裡,讓我過來瞧瞧,結果,我看她長得好看,就又起了心思……小兄弟,我真不知道她已經許了你啊,要是知道了,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當街調戲她啊,是尤氏那個**騙了老子啊…。”
“混賬!狗屁!”
從不說髒話的張二勇迸出了兩句髒話,不知是被沈德貴氣的,還是被鄭屠子氣的,他咬着腮幫子,又揮起拳頭,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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