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容長公主的插科打諢中,孝端太后終於跟兒子相認了。
淳于珟重新獻上茶:“母后,請喝茶”
孝端太后接過茶杯,眼中仍有水汽:“你個混賬東西,再不回來,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了……”
眼見的母子團聚了,宮裡的氣氛又熱鬧起來,大家說說笑笑的,不覺間就到了吃飯的時辰。
離家多年的兒子歸來,孝端太后心中歡喜,於是親下懿旨,在壽仙宮大擺筵席,給湛王接風。
席間,大家推杯換盞,有說有笑,好不熱鬧,負責宴會事宜的總管太監爲了助興,還喚來宮中的最有名的歌姬永新來唱曲兒助興。
永新是個才藝俱佳的二八佳人,歌喉美妙,曲意新穎,每唱一曲總能在京中廣泛流行,很受世族子弟的追捧。
衆人見永新來獻藝,都情不自禁的停下說笑,側耳傾聽。
永新落落大方的向太后和皇后行了禮,才起身開唱。
“祥雲迷鳳閣,瑞氣罩瓊樓,梅花似雪滿園色,玉簪珠履聚仙宮,難得人間相聚喜,一日分風千里,再斟一杯,賞心樂事四時同……”
永新的音色偏細偏柔,似捏着嗓子唱的似的,又尖又細的聲音,聽在別的男人耳中或許如黃鶯婉轉,嬌滴欲啼,但聽在淳于珟的耳中卻甚是難聽,甚至是刺耳,完全不符合他的審美。
淳于珟有點兒聽不下去了。
又情不自禁的想起溫柔鄉的舞臺上,那個穿着淡黃色短襦,紫色長裙的少女,她的聲音是那麼空靈、婉轉,悠揚、悅耳,總是能輕而易舉的觸動他的心靈,直抵他的心底,彷彿能喚醒他藏在靈魂深處的溫柔一般,讓他爲之沉醉,着迷。
且,舞臺上的她,打扮得總是那麼與衆不同、新穎別緻,每次都能讓他眼前一亮,無限驚喜,在無形中,就把別的女人顯得庸俗不堪,難以入目了……
然而,她的美好僅限於舞臺上,似夢幻似的,一旦醒來,想想現實中的她……
算了,還是不想了!
淳于珟有點兒生氣,那個現實中的她,跟舞臺上的分明是兩個人,一個是落入凡塵的仙女,一個是膽敢嫌棄她,拒絕他的黃毛野丫頭,竟敢惹他不開心!
雖然一想起真實的她他就生氣,可那個混賬東西卻總是在不經意間跳進他的腦海裡,讓他不勝其煩。
煩躁之下,他起身,想去外面散散心。
太后見淳于珟出去,忙吩咐了大宮女春柳和夏槿也跟出去了,怕他有事身邊兒沒人伺候不方便。
出了壽仙宮,不遠處有一片梅林,此時紅梅開的倒是正好,地方雖然偏了些,沒什麼人打理,倒是有幾分野趣。
淳于珟從墨狐裘裡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壓了壓斜出來的梅枝,一鬆手,梅枝彈了回去,花瓣上的雪被彈散開,只覺鼻尖上落上了幾絲冰冰涼涼的水霧,倒是讓他本來焦躁的心緒平靜了幾分。
“給湛王爺請安!”
一道突兀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似疲累,又似歷盡世間的滄桑一般。
淳于珟回身,見一面皮白淨的中年男子,正向他拱手,曲身。
淳于珟略一思索:“你是——”
夏槿道:“回七爺的話,這位是榮嘉大長公主的駙馬爺鄧都尉。”
鄧都尉!鄧玉郎!
淳于珟立即想起了那個偏僻山村的可憐婦人。
驚才絕豔、系出名門的閨秀千金,卻因爲他,險些在榮嘉大長公主手中喪命,十幾年中惶惶如喪家之犬般到處逃亡,如今躲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過着隱姓埋名、骨肉分離的日子……
而他,這個始作俑者,卻依舊是風光的駙馬爺,皇室宗親!
想想那個婦人惶恐不安的樣子,再看看已經發福的鄧玉郎,淳于珟的眸中迸出了森森的冷意:“鄧都尉免禮。”
鄧玉郎聽出湛王的冷淡,愣了一下,又繼續說:“聽聞湛王歸來,臣與公主不勝欣喜,想於三日後在府上設宴,請湛王爺到府上淺酌一杯,還望湛王切勿推辭。”
跟他這樣的人喝酒,淳于珟沒興致,甚至跟他周旋兩句,客套一下的興致都沒有。
“本王三日後有事,不便去。”
聊下這句話,淳于珟轉身,大步離去。
鄧玉郎看着那道冷漠的背影,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心有所悟,暗暗嘆息:看來,湛王爺是對他的安安無意啊,不然也不會不賣他的面子!
只是,他又爲甚對安安無意呢?
安安乃是楚國第一美女,德才兼備,出身高貴,跟他也算得上是良配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難道,他想娶的是純曦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