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慶林城中
血梅道人逃走後,籠罩在四周的紅色薄霧沒了人主持,逐漸退去了陰寒幽鬱之色,周圍也都慢慢的恢復了正常。
只留下了滿地的死屍遺骸和殘刃敗甲,腥臭的血漿浸溼泥土,形成一片片血窪泥漿,宛如修羅場般。
而遠在百里外的慶林府城,最爲奢華的酒樓之中,神態溫和淡然的黑騎盜大當家莫絕淵,正在自斟自飲,絲毫沒有顧忌對面盧正卿,盧府尊那難看的神情。
“莫都巡檢,今夜已晚,我也有些醉了,這酒宴...就這般散了吧。”
“喔,府尊這就醉了?不是才飲了幾杯嘛,這碧洛佳釀,竟有這般力道,讓府尊您這麼快就醉了?”莫絕淵捏着手中純淨無暇的玉質酒杯,脣角含笑,慢悠悠的說道。
“哼,莫絕淵,休要太過得意,你這次設伏田都尉,那龍君道豈會與你善罷甘休,希望到時候你還能再笑的出來吧。”盧府尊站起身來,神色陰沉的說道。
其實盧府尊並不想拿龍君道來嚇唬對方,但奈何作爲曾經的五姓七望之一的盧氏,自本朝開國以來,就頗受忌憚壓制,但更大的打擊卻是國難以來,此起彼伏的戰亂。
作爲曾經最爲輝煌的門閥名族,五姓七望各家屢屢遭到垂涎與攻擊,本就家勢漸衰,卻頂着閃光燈般的招牌,這些年下來,反倒不如那些原本遠不如自家的門閥發展,甚至逐漸的變得越發名不副實了。
以至於盧府尊都不想再用自家來嚇唬人了,萬一沒能嚇唬住對方,反倒丟了盧氏的臉,畢竟盧氏祖地遠在北方燕州,而北方更是那些粗野武夫,及各類魔族異胡縱橫肆虐之地,這些年下來,盧氏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甚至盧府尊來南方任職府令,都有些替家族尋後路的意思,若是能在南方謀求到機遇,發展壯大家勢,倒也能成爲狡兔三窟之一。
但卻不想這南方偏鄙之府,竟然也能有這般多的牛鬼蛇神,多年以來,盧府尊不但沒能有更大的發展,甚至連慶林府都沒能完全掌握住。
這不得不令盧府尊有種氣餒的感覺,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了,這世道難道真就成了武夫們的天下了?
作爲一名自傲的煉氣士,盧府尊是真的不服氣,但舉目天下,偏偏還真的就是一羣羣的武夫肆意跋扈,將許多往日的衣冠貴族給欺凌的斯文掃地。
雖然也不是沒有門閥宗派跨州連郡,但詭異的卻是這些門閥宗派麾下最重要的力量,竟然大多還是武夫組成,而這些武夫雖然名義上聽從,但卻頗爲桀驁不馴,反倒有不少甚至可以說是綁架了背後的門閥宗派。
形成了奴大欺主的局勢,盧府尊此時面對莫絕淵,便深感如此,雖然莫絕淵坐如青松,看似儒雅隨和,有類文士,但實則卻是賭性極大,更兼有幾分癲狂,若是惹得他發瘋,說不得就不顧生死,非要與人決死一戰。
須知煉氣士理想都是求長生,次之則是求傳承有序,頗爲惜命,輕易不會尋死,但武徒則不同,大部分武者都是從廝殺中一路掙扎出來的。
見識的死亡太多了,相比長生,很多武夫們更看重活在當下,很有幾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醇酒美人、珍寶財富等等,來者不拒,及時享樂,死了算求。
所以莫絕淵來此,盧府尊雖有機會,召集各部前來圍殺莫絕淵,但卻心存顧忌,不敢真個動手,愣是躊躇滿懷坐了好一陣子,這才起身忿忿不平的想要離開。
但已然看透了盧府尊虛實的莫絕淵,卻捏着酒杯上前,攔住想要離開的盧府尊,頗爲強硬的將盧府尊留下。
“府尊且莫急,待會兒那田姓小兒的腦袋就要送來了,您可知,我黑騎盜最擅烹製的,便是這未成年的小崽子,過會兒,我親自下廚,做來爲府尊下酒。”
莫絕淵邊說邊笑,嘴角露出尖銳若野獸般的獠牙,眼眸中泛起血色兇意,猶如惡鬼邪魔般。
盧府尊面色鐵青,有心發怒,但卻又懼對方離自己太近了,正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莫絕淵不珍惜自己得來不易的金丹之境,盧府尊卻不想斷了道途,甚至丟了性命。
若是田歡在此,肯定要暗嘲這位盧府尊是個幹大事而惜身的怯懦之輩,若是不敢搏上一搏,那還不如躲在山門洞府中,修個烏龜般的長生。
何必出來與他們這般好勇鬥狠的兇徒爭鬥。
不過心中暗怒卻不敢言語的盧府尊,剛剛坐下又飲了一杯靈酒,卻見一道血色飛虹徑直從窗戶中飛入。
莫絕淵伸手將那道血色飛虹接下,隨即臉色驚變,原本收斂的氣勢瞬間爆發出來,樓閣中泛起道道靈光,搖晃着勉強抵住莫絕淵震怒下散發的氣勢波動。
但裝潢奢靡的閣樓內,卻頓時好似被狂風利刃卷碎了一般,許多帶有靈光的物品,也都化爲了碎片。
好在閣樓內並未有婢女侍者,否則這一下,不到築基境的修士武者,便是不死也得重傷。
盧府尊心頭一動,忽然有種不敢置信的驚喜,莫絕淵這番作態,應當並非是刻意演來騙他的,那麼十有八九,便是對方的謀劃落了空。
不,不只是落了空,怕是還吃了大虧纔對,盧府尊轉念便聯想到了田歡及田歡背後的那名龍君,說不得正是那位龍君親自出手了,才領莫絕淵這般失態。
“...倒是讓府尊見笑了,這次怕是暫不能爲府尊下廚了,不過府尊放心,下次,我一定不會讓府尊失望。”莫絕淵壓下心中的暴怒,勉強恢復了幾分平靜。
“呵,是麼,那本府就期待巡檢使您下次的邀宴了。”盧府尊手中的酒杯算是這間樓閣中少有的幾件完整的東西,當下不緊不慢的向莫絕淵舉了舉酒杯。
“一定,以後說不定,還能請府尊您吃一口龍肉呢。”莫絕淵說完,身影便化作一道血影消失不見。
“嗤~”受了半宿氣的盧府尊,此時卻忍不住展顏笑了起來,胸中的鬱郁之氣,頓時便紓解了大半。
“龍肉...嘿嘿,我倒也想吃上一口,不過在吃龍肉前,我更想吃伱這魔頭的心頭肉。”隨手將酒杯扔下,盧府尊神態冷厲的喃喃說道。
翌日,打掃了戰場後的神虎都和牙兵都,趕到了府城南門外,然後隨着早已等候在城外的老將謝章,進入府城中,之後又安置在了城中某處空閒下來的軍營中。
昨晚上的一戰,神虎都傷亡不大,死了四人,傷了七人,但牙兵都傷亡就大了,連死帶重傷的就有近百人,餘下的百人也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勢。
另外就是那些隨軍輔兵也有不少傷亡,有十幾人沒能從迷幻中醒過來,直接在睡夢中死去,又有十幾個人,是被田歡的龍吟震死的,三魂潰,七魄散,一命嗚呼,此外還有幾十個人是在混亂中,被零散殺入軍營中的惡鬼陰魂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