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踹開,嚇得剛躺下的桑茵毫無防備地彈坐起身,恰好看到親爹桑國平難以置信地站在門口。擡手指着她,顫着脣你了半天,好不容易纔迸出幾個字:
“你好自爲之!”
之後再也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了病房。
“爸,爸,您聽我們解釋……”沒料到自己父母攔人失敗,讓老丈人殺個回馬槍偷聽。尚雲舟怒瞪緊追上來的妹妹一眼,箭步追了出去。
尚青鶯尷尬地站在病房門口,焦急地看看親哥離去的背影,再瞧瞧滿臉驚愕的嫂子。
不免心虛地嘴脣囁囁,不知該說什麼好。
很快,尚家爸媽也來到病房前站定。
這時的桑茵已經呆住了,半晌才意識到被親爹拆穿了把戲。功虧一簣,氣得她坐在病牀上用力甩了一下手,包紮好的手腕頓時裂了傷口滲出一灘殷紅來。
嚇得站在門口的尚家人臉色大變,連忙叫護士來包紮。
她真的割了脈,只是不深,夥同尚雲舟的朋友找來醫生配合了這一場戲。那位朋友是院長兒子的朋友,肯幫忙當然是桑茵許了他天大的好處。
一旦被人戳穿,自然有人背鍋。
在擁有一定權勢的年輕一代眼裡,法盲無過,窮纔是罪。
等她進了醫院,尚雲舟找人僱水軍在網上造勢起鬨。若爹媽因爲擔心她而把老三叫回來,大家或許還能保留一點手足情。若不肯,老三將再遇一波網暴。
老三不仁,就別怨她不義。
但不知怎的,在她“昏睡”的這幾天裡,尚雲舟說似乎有人在打壓他那些水軍的貼子,極力阻止他們把事情鬧大牽扯到老三。
誰?!是誰在幫老三?!
桑茵暗咬牙關,任由護士幫自己重新包紮傷口。低垂的眼眸盯着雪白的被單,心裡不斷篩選疑似老三鐵粉的大人物。
到底是誰?風野衡嗎?
不可能,他剛紅不久,沒那個能耐攬得下十二億債務,更無法說服上市企業收購她這間小小的工作室。
除了他還有誰?
老三到底什麼時候認識的這種大人物?自己居然一點兒風聲都沒收到。對方來者不善,除了不讓她把事情鬧大擾着蘭溪村,更明擺着要她工作室的名號。
莫非是老三自己……不可能,她沒那麼多錢。
那上市企業是國內頗有知名度的老字號,老三這種對生意一竅不通且對外界鮮少接觸的小白,怎麼可能驅使得了它?
思忖間,尚雲舟氣喘吁吁地回來了,無奈攤手看着她:
“爸媽走了,阿遠和樂童開車送他們回去。”
桑家二老臉色鐵青,怕是哄不好了。
桑遠夫婦沒說什麼,扶着爸媽離開的。尚雲舟很懊惱,自己爸媽不知怎麼回事,本來緊緊跟着老丈人夫婦的,卻在樓下遇到兩位熟人被纏着說了幾句話。
一轉眼,二老就不見了蹤影。
見桑茵一臉不善地盯着自己,眼神陰鷙冰冷,讓尚雲舟心底發毛,忍不住替自己家人辯解一句:
“你爸媽可能一早察覺咱們的把戲,就等找機會揭穿……”
俗話說得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時候真的不得不感嘆命運的捉弄。
不管他如何辯解,桑茵的眼神清晰可見地罵出兩個字:廢物!全家都是,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事已至此,埋怨無益。
桑茵移開目光,示意丈夫把病牀搖起來讓她靠坐着。調整一下姿勢舒適了些,輕籲一口氣道:
“既然被識破,那便用B計劃……”
被親爹識破沒關係,桑家無權無勢,又是自己的血親,不可能出賣自己。“通知那幾位相熟的媒記今晚守在醫院的走廊與門口的角落,把車牌號給他們……”她今晚會坐車去蘭溪村,直接跪在那道鐵閘門的外邊讓媒記們拍攝。
別人無法道德綁架小天后出山,可她是她親姐,必上熱搜。
因是親姐,總能拉到一幫熱衷親情綁架的粉絲爲自己說話。這麼一來,就算老三堅持不出山,可她漠視傷勢未愈的親姐求助,負面新聞夠她喝一壺的了。
老三經歷過一次全球網暴,她的粉絲與歌迷特別護主。
即使明知桑茵在搞親情綁架,爲了不讓她擾了自家小主的清靜,十有八九會搞一些捐助活動或尋找人脈幫她二姐度過難關。
若那些粉絲足夠給力,直接抵制炮轟那些債主的公司產品效果就更妙了。總之,她這苦肉計必須有成果,絕不能讓自己白割一刀。
至於爸媽怎麼想,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她現在必須先護住小家的利益,纔有心情考慮孃家。既然二老爲了老三見死不救,她只好親自出馬。姐妹倆鬧成今天這局面,跟爸媽的偏心脫不了干係。
自己悉心栽培的老三,想趁着毀容毀嗓子的時機獨享清靜,世間哪有這麼好的事?
不管用什麼手段,老三必須被綁死在自己這條船上。乖乖爲自己以及家人繼續賺十幾年錢,之後她愛滾哪兒滾哪兒去。
年紀輕輕就想躺平,也要看自己這經紀人同不同意!
……
凌晨零點,換上常服的桑茵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鏡,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在丈夫尚雲舟的扶持之下走出病房,蹲守在幾個角落的攝像機在無聲拍攝鏡頭。
夫妻倆的身旁跟着兩位助理和司機,來到電梯前剛要走進去,突然桑茵的高跟鞋像踩着蕉皮般一滑,啪嗒,居然整個人摔倒在地。
“阿茵!”
猝不及防的尚雲舟一聲驚呼出賣了她的身份,媒記們拍得更加勤快了。
“啊,啊啊……”桑茵雙手攀扶着丈夫伸出來的手,“啊,啊,雲舟,我的腰……”
“怎麼了?”見她神色痛苦不似僞裝,尚雲舟不禁暗暗着急,“扭到腰了?醫生,醫生——”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剛剛準備出院的女人再次被送回病房。
蹲守在走廊各個角落的媒記們面面相覷:“……”
蹲守在醫院外邊的媒記們吹着夜間冷冷的風,不住地摟緊衣物跺腳抖腿,仍然堅守崗位在外邊苦等啊等……
蘭溪村,桑宅的三樓客廳,桑月盯着光幕,懷裡抱着一包辣雞米花吃得津津有味。
“唉,一場親姐妹,相煎何太急?”一旁的蘭秋晨同樣抱着一包,一邊撇嘴一邊吃着,“都這麼有錢了,何必呢。”
親眼看着偶像喪心病狂,直接出手把親姐弄成癱瘓。
就爲了讓她在輪椅上坐幾年,安分體驗枕邊人與婆家的人心險惡,那種感受真的很一言難盡。本想求情的,但光幕裡傳出桑茵的心聲讓她明白一個道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未經他人苦,不敢勸人善。
如果今天處於偶像位置的人是自己,未必能比偶像更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