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驛站,許清打個房間將秦楚楚姑娘往房裡一扔,立即讓人招來黃亦然。
許清,一定是黃亦然查到了關鍵的,否則宴席上姜恆不會突然點出他與越國公的關係,姜恆這是要告訴,他身後有越國公,希望許清看到越國公的面子上,網開一面。
因爲他,憑他在許清面前都不是,硬來只有死路一條,那麼只有指望擡出身後的靠山來,讓許清有所顧忌了。
去招黃亦然的人還未出門口,黃亦然就輕聲報進了與他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許清不認識。
“國公,這位是汝州原錄事參軍李顯德,屬下通過李參軍,已經掌握了姜恆強遷一千三百多戶有田農戶的證據。”
黃亦然也不哆嗦,事情越快處理越好,進門躬身一禮後,也沒一句客氣話,立即就說起正事來,許清曾聽他說過,這個錄事參軍李顯德是汝州被裁撤的官員之一。
許清擺擺手,制止李顯德隨後行禮,沉聲問道只此一項嗎?不是說姜恆有挪用大筆庫銀的嫌疑嗎?沒查出來?”
“姜恆挪用庫銀的事,不離十,目前書吏們還在連夜查汝州府庫的賬冊,但由於幾年來的賬冊太亂、太多,一時還沒能查出結果來,以前的司戶參軍是姜恆的人,賬冊方面李參軍也插手不上,但如今查閱還不到三成的賬冊,已經有很多錢款去向不明,不知後面有沒有補充,若沒有補充,那姜恆挪用庫錢的事就屬實了。”
許清一聽立即問道賬冊呢?可曾全部收繳上來?”
“大人放心,已全部收繳到汝州一間庫房中,書使們正在連夜覈算,庫房外面下官也安排了禁軍把守,非得國公與下官同意,不允許任何人擅自進出”
許清對黃亦然的辦事能力很滿意,輕讚一句道那就好,說吧,強迫遷民的事又如何?”
“回國公,此事只要細查,其實很難瞞得住人,根據李參軍的指點,下官同時封存了汝州田籍,查到汝州遷民期間,共有近兩萬田產頻繁買賣,這些田產大都集中賣到了藍圖、賀延年兩個人名下,此二人皆是汝州大戶,李參軍證實,藍圖、賀延年倆人與姜恆過從甚密,下官已控制了這兩人,正在訊問,但這兩人一口咬定這些田產是那些農戶貪圖便宜,自願變賣老家田產後,再到河套去領取官府分給的田產。”
許清心想,這倒是一個漏洞,還真得防止有人這麼做,百姓變賣老家田產肯定能得到一筆錢,而搬遷到河套後,官府又會按人頭無償劃田給他們耕種,出現這種貪圖便宜的百姓不是沒有,但絕對不多,畢竟河套是新打下的土地,那邊情形如何,普通老百姓根本不知情,家中有田耕種,還願賣丟後舉家遷往未知的河套,這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行。
汝州一下子出現一千多戶這樣的農戶,許清絕對不信,出現十戶八戶已經頂天了。
“下官立即派人走訪了那些轉讓田地農戶的四鄰,許多百姓證實,當初搬遷的農戶並不是自願,而是官府說這是按朝遷律令,由官府從內地遷失地流民實邊,每府遷發數量皆有定額,失地流民不足遷民定額的,再從有地百姓中選出一部分遷往河套實邊。”
許清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這還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啊圓的硬生生被這些官兒說成扁的了,朝廷何曾規定各州府定額遷民過?不過是讓地方州府統計出失地流民的數量,然後按此人數上報,報備過朝廷後,朝廷再行文准許地方遷民。
而到了姜恆這裡,這套政策竟成了朝廷規定遷民數量,流民不足額便以有地百姓充足數量。
“荊六郎,立即派人追上汝州的遷民隊伍,向那些搬遷的百姓證實,當初是否是被汝州府強迫搬遷的若是,先讓被迫搬遷的百姓就地停下,同時帶回幾個戶主作證,立刻去”
“喏”
荊六郎大應一聲便跑了出去,許清止住了黃亦然繼續述說,提筆先給趙禎上了一份奏章,再分別給八賢王和晏殊寫了一封私信。
汝州知州姜恆沒大不了的,三兩下就能搞定,關鍵是他身後的越國公,這次不越國公有沒有參予,此公與皇家關係密切,與各家貴戚也大多交好,現在不在京中,若任他在京中掀風鼓浪,那最後事情會變成樣子很難說。
在這邊就算弄得證據確鑿,但讓越國公先去進了讒言的話,給一趙禎先入爲主的印象,他再在皇室宗親間串聯一下,事情就會越搞越複雜,其實這些宗室貴戚在地方上誰家沒有些藤藤蔓蔓,得防着他們聯在一起,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
寫好信後,許清又招來一個家裡的護衛,仔細吩咐道你一人雙馬,一刻不準停趕進京去,奏章交與晏相,荊王的私信帶回府裡交給郡主,讓郡主親自送到荊王府上,明白了嗎?”不跳字。
“國公放心,若是誤了事,小的提頭來見”
家裡的護衛快步出去後,許清才示意黃亦然繼續黃亦然點點頭道下官員見藍圖與賀延年不肯交供,逐令人動刑,兩人受刑不過,交待出是由一個叫馬順的人出面,將田產賣給他們,而田產購買價格每畝竟比平常買賣價格少了七成,兩人低價買到田產後,共將四萬貫錢交給了馬順”
得黃亦然示意,李顯德接口道寧國公,馬順此人兩年前曾是姜恆的幕僚,姜恆剛來接任知州一職時,馬順就跟在身邊,此事汝州官員大都,兩年前聽說馬順辭歸,但事實上他並未完全消失,一年總有七八回出現在姜恆府上,下官懷疑,這人並不是真的辭去幕僚之職,而是換個身份在暗裡幫姜恆做事。”
“這個馬順抓到了嗎?”不跳字。
黃亦然答道回國公,還沒有,此人行蹤詭秘,大概只有姜恆才他在哪裡,下官已經派人查找,但一時半會無法查到。”
許清思慮了一下,覺得即便找不到馬順這人,但強遷有地百姓這事基本已屬實,無論如何,姜恆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光這些已經足夠名正言順的查他了。
若是再留他自由之身,恐怕有些證據會被他毀去,想到這,許清落定決心道黃御使,立即以本官的名義,對姜恆等一衆涉案的官員強行軟禁,此案就由你主辦,立即對上述疑點全面徹查,記住,證據,一定要確鑿的證據,而且,還要迅速,事情一但拖久,很可能會出現反覆,必須在那些藤藤蔓蔓未及反應之前,把此案定爲鐵案,否則你看着辦吧”
黃亦然神色一凜,既有興奮又有緊張,一抱拳說道國公放心,你靜侯佳音就是,若是下官無能,把此案辦砸了,絕不連累國公就是”
“連累?實話跟你說,姜恆背後是越國公府,本官倒不是怕連累,這事就算辦砸了,還不至於把本官樣,但若是陛下那邊頂不住壓力,黃御使可能就有麻煩了,咱們一起出來,本官能說的就麼多,黃御使你看看如何辦吧”
功勞到時我可以全給你,但這壓力也必須給些才行,許清就是實話告訴黃亦然,事有不協時,趙禎找人來頂缸,自然不會找寧國公,首選自然是你黃亦然,如此一來,黃御使想不使出吃奶的勁來都不行。
黃亦然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兩個越國公怕也傷不到許清,但他這個小御使就算不得菜了,許清這麼坦然直言,黃亦然反而舒服了許多,沒,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許清爲他頂住了壓力,讓他做明面上的主審,那麼也就等於是將功勞讓給他了,想要功勞就得承擔相應的風險,明白
蘇亦然不再多說,躬身一揖退了出去,立即招集所有人手,衝向汝州衙門。
宴席上,接到手下的並報後,姜恆就不妙了,黃亦然行動異常迅速,一下個封存了所有賬本和田籍檔案,還派人走訪遷徙往河套的農戶,這絕不是許清嘴上說的做做樣子而已。
所以一散席,他立即讓人送信時京,姜恆,做的那些事經不得查,一查就要露馬腳,當初之所以敢這麼做,就是一般的上官查到越國公府這一層,基本就不敢查了,誰料到會突然來這麼一尊惹不起的大佛呢?
姜恆越想心裡越沒底,感覺危機正一點點的逼近,他找來兩個幕僚,細細吩咐下去,一但他出事,就該辦?
兩個幕僚一個叫賈用長,一個叫花連山,都是跟了姜恆多年的心腹,聽完姜恆的吩咐,花連山驚訝地說道府尊,不至於吧?”
“照我說的去做,否則你們也別想脫身現在你倆立即去收拾一下,先離開府衙,一但本官出事,你們再依計行事”
“謹遵府尊大人吩咐”
兩人也不復多言,立即閃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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