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
伐夏大戰的節節勝利,加上京華時報的特意宣傳,在大宋悄然掀起了一股從軍熱,至少曹佾就去宮裡找趙禎幾回了,雖然次次被他那位國母姐姐轟出來,但卻依然沒有打消這個念頭,這些天和石兆庭幾個公子哥兒上街,不玩摺扇了,幾人天天頂着一副不知從哪弄來的鎧甲,冒充大宋禁軍。
有一回跑去禁軍大校場看人家軍演,裡面一個都指揮使發現他們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把幾人糾了進去,詢問他們是哪個軍的,曹佾一挺胸膛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回答說幾人是龍衛軍左廂的。
人家一聽,孃的喂!騙鬼啊!龍衛軍左廂去年就全調西北強訓去了,如今說不定正在興慶府痛快的喝着党項人血呢,哪裡還有人在京?
結果人家怎麼問也問不出底細來,乾脆先把這幾個哥們兒撂校場上往死裡訓,然後派人去查幾人來歷,結果這一查嚇得那都指揮使一哆嗦,不是王府就是國公府出來的,有一個還是當今皇后的親弟弟,國舅爺啊!
那都指揮使趕緊把哥們兒幾個請到營房裡,小意的伺候着,賠盡了小心,誰知曹大仙卻不領情,他們在校場中被狠訓了一翻,雖然累,卻無限興奮,這會還想再上場去受虐一下,那都指揮使以爲他們是不肯原諒自己,故意說反話,急得求爺爺告奶奶。
結果曹佾這邊無比誠摯地說:你還訓我們吧,我們正來勁呢!
那邊就說:哎喲,我的小祖宗喂,你乾脆訓我得了!那都指揮使也不等幾人發話,呼啦一下自己跑校場上去‘自訓’去了。
此事後來鬧得大宋上層皆知,曹佾這位大仙慘了,這會兒他還沒有八仙過海時的本事,被曹皇后糾進宮去,在御花園裡跪了一下午,最後還是趙禎聽說後,來給他求情,這位大仙才逃脫一難,不過那身鎧甲還是被沒收了。
還有一件事,李元昊打了敗仗,眼看扛不住了,沒辦法,於是派使者到老大那裡去告狀,不用想,大概意思肯定是遼國作爲‘負責任’的大國,現在宋國把我西夏打得慘不忍睹,而且我既是你小弟又是親戚,你怎麼能坐視不理呢?這有損遼國‘負責任’的形象啊!今後還有小弟敢跟你混嗎?
耶律宗真一想,覺得李元昊這話說得在理,雖然自己剛剛在李元昊那裡喝一壺馬尿,但既然答應了李元昊求和,兩國的和約也簽下了,那就得負起老大的負責,遼國周邊收羅的小弟不少,象高麗這些小弟,本來就對大宋十分仰慕,若是遼國連自己的小弟都罩不住,說不定這些小弟都跑大宋那邊去了,如此一來,遼國豈不成光頭司令,戰略態勢會變得惡劣起來,再則遼國也希望留着西夏這條狗不時對大宋吠兩下,牽制一下大宋,使之顧不上來打燕雲十六州的主意,雖然西夏這條狗常常會反咬主人一口。
但耶律宗真還是派人來了,依舊是老熟人蕭道炎,這哥們上次一路數着星星迴去,這次又一路數着星星而來,也不知道他變成天文學家沒有,不過這年頭還沒有炎症一說,人們還不會從他的作充分的聯想。
大宋君臣對蕭大使還是很客氣的,你說什麼我們都笑着聽着,至於西北戰事嘛,戰場離得太遠,停戰命令要傳過去得個把月才行,蕭大使請稍安勿躁,靜待佳音就是!
什麼?傳個命令要個把月?這用兩條腿走路都到了,蒙誰啊?
蕭大使,還真被你說對了,就是兩條腿走去的,我大宋缺馬啊!本來還有幾匹的,都被許清帶着戰場上去了,我們也沒有辦法啊!要不遼國這麼多馬,送些給我大宋如何?否則咱們這邊傳遞旨意都得兩腿走路,難啊!
總之換個說法,大宋君臣的反應就是這樣,儘量拖着,也沒和遼國使都撕破臉,雖然遼國不大可能出兵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到時大宋兩面作戰總是不好,別的不說,遼國若真出兵,哪怕只是做做樣子,也會給西夏增添一些信心,多些抵抗的勇氣,遼國的問題,一切等平夏之後再說,到時你蕭道炎還數星星,就把你扔到北海去數去,那邊估計還有些新的星座沒被發現。
靈州。
二更時分,幾百夏軍仗着熟悉地形,成功地避開了西岸宋軍的巡視,撐着小般渡過了黃河,在一處壩子口的地方上岸,壩子口離靈州只有二十來裡遠,從這裡往東望,可見宋軍連綿的營帳,是以這幾百夏軍極是小心,向四面派出幾個警哨之後,纔開始奮力開挖黃河大堤。
這時已是二月底,天上無星無月,四野裡一片漆黑,對夏軍的行動十分有利,黃河由於長年攜帶大量的泥沙,象靈州附近都是平原,水流比較平緩,泥沙會大量在河牀裡堆積,使得河牀比兩岸高出不少,往時夏軍爲保沿河兩面的良田,沒少來加固河堤,現在他們要反其道而行,挖開河堤,不禁後悔當初那麼賣力加固河堤,使得現在費半天勁還沒挖開一個水口。
主要是他們人太少了,李元昊也想多派些人,但不知爲什麼,今天宋軍的警惕性突然提高,各方巡哨頻馳,這幾百人在西岸還差點被發現呢。
現在夏軍的兵力徹底龜縮到了興慶府等幾個西岸城池中,宋軍不但控制了兩座浮橋,青銅峽也在宋軍控制之下,加上唃廝羅五萬大軍過河,沿河一帶也成了宋軍的勢力範圍,這使得幾百夏軍如出洞的老鼠一般,一邊挖還不主自主的遊目四顧,生怕宋軍突然殺將過來,那他們就真個連渣也剩不下了。
他們開工不久,就有宋軍巡哨飛馳而過,可惜天太黑,巡哨一時沒看到躲到河堤那面的兩三百夏軍,說來也是宋軍巡哨有些大意了,雖然許清下了帥令,但目前黃河東岸除了被堵在靈州城裡那幾萬人,已經看不到夏軍了,西岸又有人巡羅,他們難免有些大意,否則只要馳上河堤,就能發現河堤被挖開的痕跡。
但這也把夏軍驚得一身冷汗,有些人甚至已經竄回到船上去了,打算一被發現就先飄到河中間再說。
自從白天西夏使都張絳來過之後,許清就一直覺得李元昊會有什麼陰謀,這既是戰場上的一種直覺,也是出於對李元昊行事作風的瞭解,從而得出的結論;從白天開始,許清就讓各軍加強了警戒,然而一直沒發現什麼異狀,這不但沒有打消許清的疑慮,還而讓他有種更加焦躁的感覺。
既然是陰謀,那通常就是在人不注意的時段、地點發生的比率高,許清把地圖攤開,然後把李綏寧他們招來一起分析,夏軍施展什麼陰謀,在什麼條件下,纔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十萬大軍。幾人在大帳中反覆推演,結果還是得出同樣的結論,在宋軍如此警惕的情況下,憑夏軍的力量,想一下扭轉頹勢根本不可能!
打仗還有天時地利等因素,於是衆人又從西夏的特產沙塵暴等開始想,火攻水淹……說到水淹時,許清和李承武同時定定地看着地圖上代表黃河的那道黑線!
許清帥帳外的所有傳令兵如同火燒屁股般,紛紛飛馳而出,很快!一隊騎兵火把如長龍,沿着黃河兩岸呼嘯飛馳。
自古以來,潰於大水的戰例數不勝數,象關羽水淹七軍等等,許清他們根據目前的地形一推演,立即想到李元昊可能決堤黃河的策略,只有這樣,纔可能對宋軍大量殺傷,從而反敗爲勝。想到這一點後,幾人不禁驚出一身冷汗來!
黃河邊上的夏軍還在拼命的挖着,奈何他們的土工作業能力比宋軍差得多,而且人數又少,黃河大堤一再加高加固,若是一挖就開那纔是見鬼呢!兩三百人夏軍奮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挖開了一個缺口,河水開始傾泄而出,在夜色中形成一道白浪,但這還不夠,夏軍顧不得歡呼,準備繼續把水口加寬些,以使得決堤之水勢不可阻。
然而他們選的地點離宋軍大營不過二十里,趙野他們在接到許清命令之後,一隊隊的騎兵沿河飛馳不斷,二十里距離不需要多久功夫,當沿河而上的宋軍聽到決口的水聲時,更是沒命的飛馳而來,決堤的夏軍顧不得再挖,紛紛逃上船去,等趙野趕到時,許多宋軍已經自發的跳到水口處,抱在一起用身體阻擋水流,趙野顧不得喘大氣,立即指揮宋軍回填決口,那決口雖然只有三尺水深,五六尺寬,但此時水流已極猛,再不能堵住,在水流不斷的衝擊下,整段河堤必定會全部崩潰。
夏軍挖出的土基本已被水沖走,而且沒有巨石,光是沙袋丟進水口必定會被立即推走,何況宋軍出來匆忙,連沙袋都沒有。
趙野心急如焚,一邊讓人回營並報,一連指揮着後面趕來士兵跳入水中,全部抱成一團來堵住水流,後來還是馬良春想起一個辦法,把宋軍的長槍當作木樁打入水口,上百根長槍被排排的打入去後,加上宋軍士兵奮不過身的跳放水中作人牆,水勢終於暫時控制,等營裡取來工具及沙袋!趙野他們忙碌了一個時辰,才總算把大堤固住了。
那些負責巡視這一帶警哨一個二個的跑到趙野面前,哐噹一聲跪下請罪,這可都是他們龍衛軍左廂的人馬,雖然不是趙野這一軍的,但還是被他當場狠揍了一頓!你們這是給咱們龍衛軍臉上抹黑啊!
那些巡哨一言不發的承受着,龍衛軍左廂就跟許清的親軍差不多,不但一而再的跟許清出徵,所有的戰馬也是許清從渭州城下奪來,這才把左廂人馬組建成騎兵,許清對龍衛軍一直有着一種特殊的感情,對他們寄望最高,他們也一直以身爲龍衛軍一員爲榮,現在問題竟出龍衛軍身上,讓他們恨不得縱身投入黃河以求解脫。
趙野揍完人後,大聲吼道:“這事沒完,自個回去向許招討請罪吧!他孃的,害得招討使都跟着你們丟臉!滾!滾回去請罪!”
那幾十個警哨一言不爭,跨上戰馬就奔中軍大營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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