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邈山被砍頭了,這會沒有菜市口之說,只能委屈他在殺豬巷口將就一下了,當然,這絕對沒有惡意將他比作豬的意思,畢竟在短短時日,以三五十人,幾十支槍起家,能橫掃一路之地,絕對算得上英雄人物了。
而原襄州知府雖然沒查出有投敵之事,但負責追究下來,還是被免去了所有官職。
而這些都不重要了,歷史的車輪轟轟而過,能在期間掀起屬於自己的一抹煙塵已是不錯。
慶曆三年三月初三如期而至,這是一個大日子,大宋的武舉將大今天決出前三名來。
武舉受到的追捧自然比不上文舉,文舉在中華大地已經傳承幾百年,它作爲朝廷選拔文官的一種制度,早已定形下來,爲整個社會廣泛接受,即使是在五代那樣的『亂』世,文舉也基本沒有中斷過。
而武舉只在武則天時期短暫出現過,社會認同感有限,加上大宋立國以來一直重文抑武,使得武人的地位極爲低下,連許多以戰功起家的勳貴之家,後代子孫也漸漸偏重於文事,想一下子扭轉整個社會的觀念是不可能的。
這次的武舉只能算是試探『性』的一小步,但只要能一直延續下去,那意義就非同尋常了,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正式的武舉大比從三月初一就開始了,每府勝出的前十名人選齊聚禁軍大校場,也就是上次許清與趙禎觀看軍演的地方,展開了劇烈的角逐,這次比賽由兵尚書王堯臣主持。
第一天許清就來看過一回,現在的禁軍大校場經許清上次提議,已經將四周的山林都圈了進來,變得龐大無比,軍方正在對校場作一些改造,儘量模擬出真實戰場的各種地形來。
今天是總決賽,作爲武舉的首倡者,許清自然不會放過,老早便與曹佾等人來到校場,比賽是允許百姓前來觀看的,連初賽都看得津津有味的晏楠,更然不會錯過這樣的盛事,和小顏還有秋月又換上男裝扮成地下黨,呃,她們只能算是最失敗的地下黨,小顏穿上了男裝,卻堅持梳着兩條大辮子,簡直不倫不類,許清羞於與之爲伍,她們就自己跑來了。
校場邊上已經是人山人海,東京人口超百萬,閒人多得去了,平時街上兩隻賴皮狗打架都會圍上幾十個觀看,這樣的武舉盛事又豈在話下。
場上只餘下十個參賽者,人人精神抖擻,鬥志昂揚,武狀元、榜眼、探花就將在這十個人中產生,但不管最後花落誰家,這十個人都有了武進士的資格。
和文進士一次錄取幾百人不同,武舉每次錄取的進士名額只有十人,若拋開武狀元、榜眼、探花不算,那麼武進士就只有七名了,正所謂兵貴精不在多嘛!
另外就是,武進士錄取得越少,那麼含金量就越高,這對增加他們的出仕後的地位至關重要。
“許大哥!許大哥!外頭已經有人開出了盤口,咱們也下點注吧!您眼光準,下誰的注我聽你的!”曹佾聽了石兆庭幾句耳語,興奮地跑過來跟許清說道,兩眼賊亮賊亮的。
“下什麼注?”許清有些疑『惑』地問道。
“當然是買誰中武狀元啊!若單賣武狀元,是一賠二,若是買狀元、榜眼、探花全中,那可是一賠二十啊!許大哥,您對場上十人的實力最是瞭解,咱們博一回大的可好!”
曹佾儀表本就俊美,這會說得興奮,兩腮紅若染脂,看着他許清莫名的打了個寒戰,當頭就是一個大錛!
“國家論才大典,豈可淪爲賭博兒戲?別人賭也就罷了,曹佾!您可是當今國舅,竟也要參與這些歪門邪道,說不得我要進宮跟陛下與皇后娘娘說說了!”
這回可沒嚇着曹佾,只見他渾不在意地答道:“許大哥,這有什麼,陛下他自己還常常和宮人關撲爲樂呢!許大哥,這回咱們可指望你了,說嘛,咱們怎麼買?”
許清噎了一下,想想也是,大宋關撲成風,上到皇帝高官,下到市井小民,無不以關撲爲樂,難怪這回曹佾對自己的威脅不在意。
其實所謂的關撲就是賭博,形式多樣,街上隨便扔個銅錢,兩人猜正反面,這也算是關撲的一種。
想起後世因賭球而愈演愈烈的假球風波,許清心裡不禁懷疑,開放校場讓百姓來觀看武舉比賽是不是錯了,若讓這種賭博的風氣漫延到武舉比賽來,還真有可能出現莊家左右比賽結果的可能,此事不得不防啊!
曹佾見許清表情漸漸嚴肅起來,忍不住問道:“許大哥,怎麼了?不賣就不賣,你別這表情啊!小弟瞧着悚得慌。”
“不,咱們買,而且還要狀元、榜眼、探花全中。”許清將曹佾和石兆庭拉到一邊,輕聲說道:“不過,我給你們倆一個任務,那就是把開出盤口的是誰家給我打聽清楚,此事要做得小心些,莫讓人發覺異常,做好了我給你們記一大功!”
“這事簡單,許大哥快說,買誰?”曹佾和石兆庭年紀相仿,石兆庭是石崇禮的堂侄,聽了許清這麼說,倍感刺激,也不去管他打聽這幹嘛,但這對他們這些公子哥兒來說正合心意。
“張謹狀元,俞從白榜眼,佟二郎探花。”這三人是許清根據前天觀看比賽後得出的猜測,而且這些人的資料他都翻閱過,看過現場表現後,相信結果已經***不離十了。
曹佾和石兆庭互擊一掌,歡天喜地的跑了。
許清看到晏楠她們在一棵老槐樹下,臉帶笑意的看着熱鬧,比賽還沒開始,小顏那丫頭拉過自己的辮子,淘氣地往晏楠的脖子撓着,晏楠大概是癢得難受,扯過小丫頭來,學着許清的樣子在她屁股上就是一巴掌,許清看着好笑,家裡的幾個護衛守在四周,也就懶得去管她們了。
這是第一次武舉決賽,許清倒不相信馬上有人能利用賭局左右比賽,讓曹佾他們去查也只是以防萬一而已,他自個跑到考官席上,王堯臣是這次決賽的主考官,剛回京不久的富弼副之,別外還有幾個禁軍都指揮使。
許清走上點將臺時,臺下第一場騎『射』比賽已正式開始,第一個出場的正是佟二郎,此人身材魁梧,力大無窮,騎在馬上如座小山般,若不是比賽用馬都是精選出來的良騎,恐怕要被他壓垮了。
只見他馳馬如飛,差不多奔到箭靶正面時,突然吐氣開聲站直身體,三石的硬弓隨即張如滿月,嗡一聲,離弦之箭快若流星,直奔箭靶而去,佟二郎顧不得看這一箭的結果,左手飛快往背後的箭壺一『摸』,抽出第二支箭來,又是一個弓張滿月,箭如連珠般『射』出…..
等佟二郎飛馬奔到場邊,三箭已先後釘在了百步外的木靶上,箭尾還在輕微地顫動着,一箭正靶心,其他兩箭也『射』出了八環和九環的好成績,場邊此時已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不過佟二郎似乎對自己的成績並不滿意,臉上沒有『露』出一絲得意的樣子。
“許少卿請坐。”王堯臣對許清的到來並不意外,頷首微笑着打過招呼,許清又一一對富弼等人略施一禮,才委身坐下,象騎『射』這種比賽,都是根據客觀的環數和透靶的層數來分勝負,成績一目瞭然,所以許清此時出現倒也無妨。
“王尚書,這兩天時間,十名參賽者可有什麼異常情況?比如離開校場外出之類的。”許清淡然地向王堯臣問道,按規定,這些參加決賽之人被統一安排住在校場的營房裡,沒有特殊情況是不許外出的,但這是第一次武舉比賽,這些規定的執行情況還沒有太嚴格。
王堯臣狐疑地望了他一眼,說道:“那倒沒有,這兩天比賽比較緊張,這些人要嘛抓緊時間休息,要嘛溫習兵書戰略及武藝,沒有什麼異常情況發生,更沒人離開過營地,許少卿問這個不知是何意?”
許清呵呵一笑道:“那就好,看來是我太過敏感了,方纔在外面聽說有人開出盤口賭誰種狀元之類的,便有些擔心,萬一這投注的數額過於龐大,有人會鋌而走險『操』控比賽結果。”
王堯臣一聽,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這種事不是沒有可能的,大宋百姓好賭成風,若是投注的數額達到一定的程度,還真有可能出現許清所說的情形,畢竟武狀元與文狀元目前是無法比擬的,不排除有人爲了鉅額的錢財而故意輸掉比賽,因爲就算種不了狀元,這十人也鐵定是武進士了。
富弼也點頭道:“子澄的擔心確實必要,此事不得不防!若朝廷選拔人才的比賽淪是他人『操』控的玩偶,就失去原本的意義了。”
“這一科就算了,下次武舉再想法杜絕此類現象吧。”許清說道,其實最直截了當的做法就是禁止百姓觀看比賽,這樣也就基本杜絕他人以此爲賭的可能,但許清不想這麼幹,他寧願花多些力氣去禁賭,也不想禁止百姓觀賽,因爲這是一個難得的宣傳武舉的機會。
臺下已經重新換好把,第二個出賽的人叫王仲連,此時已翻身上馬,就在此時,許家一個護衛匆匆趕上臺來,對許清耳語道:“侯爺,宮裡來人,陛下請侯爺即刻進宮一趟。”
許清連忙告別王堯臣與富弼幾人,邊走邊問護衛:“說是什麼事了嗎?”
“回侯爺,西夏使者進京了,入住都亭西驛,宮裡來的公公說,陛下找侯爺大概也是爲了此事。”
夏使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