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瞧着他一付奸商的嘴臉,不禁爲之氣結,又不能擡出自己的身份來壓他,只得說道:“許秀才,我保證我自己絕對不會拿你的法子去賺錢,而且我在朝中還是有些關係的,如今西北党項人兵鋒正盛,北邊契丹又大軍壓境,朝廷卻由於連年用兵,國庫空虛,現在連軍械糧餉都籌集不出,你若真有什麼法子,我到時託人上奏朝廷,若你的法子真能解決目前朝廷的困境,相信就是陛下也不會吝於賞賜的。到時候許秀才你既能爲國爲民做些事,又能得到官家的賞識,何樂而不爲呢?”
許清呵呵一笑答道:“跟趙兄開個玩笑,其實這個法子就我一個破落秀才,一輩子都用不上,沒那個能力去做,若不是今天和趙兄聊到交子的事,我還想不起來呢,現在這法子若真能爲朝廷所用的話,我倒也樂見其成,我所說的法子就是開票號。”
“開票號?”趙禎根本沒聽過這名詞,一臉的疑惑。
“其實我懂得也不多,就是平時胡亂琢磨出來的一個法子,所謂的票號或者叫銀行都可以,目前商人走南闖北,銀錢攜帶在身上很不方便,更不安全,即使現在朝廷發行了交子,還是沒能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商人們往往到了目的地,才發現所帶的銀錢不夠,由此錯過了許多生意,現在我的法子就是幫他們徹底解決這個困擾。那就是開票號,首先籌集一筆錢,我想最少需要一百萬貫以上吧,然後在全國各個主要城市開票號,爲百姓提供存兌業務,百姓只要在一個地方把自己的錢存進票號,那麼憑藉票號開出的單據,就可以在全國任何一個分號兌出同等的銀錢來。趙兄請想,有這麼方便又安全的法子,商人與百姓會不會趨之若鶩,爭着把錢存進票號裡嗎?”許清說到這裡得意地笑了起來,彷彿自己開了家票號,看着銀子嘩啦啦地流進自己的腰包一般。
趙禎聽到這裡也是眼睛一亮,顯然聽出點味道來了,連閻文應在一旁也頻頻點頭起來。
“當然,想要達到最佳的效果,首先得注意信譽問題,朝廷目前的信譽還不錯,如果由朝廷來辦這票號的話,相信信譽方面還是不成問題的。銀子存進票號後,如果在本地兌現的話,可以不收取費用,異地匯兌的話,則按一定的比例收取手續費。趙兄請想,咱們這就等於用他們自己的銀子去賺他們的銀子一樣。空手套白狼啊!呵呵”
“爲何本地就不收取手續費呢,這樣一來豈不是少了很多收入?而且還要白幫人家保管,這不划算吧?”趙禎看來是窮怕了,一點也不想放過啊。
“趙兄您這就不懂了,這是爲了吸引更多的人把錢存進我們票號來,很多人家都有一些閒錢,放家裡還怕賊惦記,如果我們本地兌現時不收他們的費用,你想他們豈有不願意把錢存進票號來,等他們把銀子存進來後,咱們再拿這些錢去放貸給需要的人,嘿嘿,這難道不比收他們那點手續費強?還能贏得不少人的好感呢。”
趙禎現在發現許清這嘿嘿的笑聲,怎麼看怎麼象只狡猾的小狐狸。不過他現在顧不得這些,這幾年他沒少爲銀錢的事發愁,這一刻真有點久旱逢甘雨的感覺。
許清笑完後,轉而嚴肅地說道:“其實若是朝廷真能把這事辦好的話,不光是賺錢的問題,還能很好的促進整個國家的發展,趙兄,你想想,我們放貸是賺錢沒錯,但也解決許多人急須資金的煩惱,我們有目的地重點扶持一些有發展前途的項目,我們既賺取了他們的貸款利息,等他們發展壯大後又增加了朝廷的稅收,還有農民,目前他們遇到困難時,要嘛是借些高利貸,要嘛是賣田賣地,甚至賣兒賣女,如果這時有朝廷開的票號以低息借貸銀錢給他們,幫他們度過了難關,他們就不用賣田賣地、賣兒賣女了,這又大大地緩解了讓朝廷頭痛的土地兼併問題,而在社會穩定方面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這一塊上面,如果是發生天災人禍,朝廷無力賑災的時候,票號甚至還可以承擔起無息貸款的角色。說到這裡,我想起來了,票號的運作必需要跟國庫分開,儘量以商業的模式來運作。否則朝廷想什麼時候從票號裡提錢就提,那必將嚴重影響到票號的正常運轉。”
越禎聽到這裡已經激動得站了起來,握着又拳不停地來回踱步。沒想到今天一時心血來潮出來走走,這個許秀才竟然給他描繪了一幅無比宏大壯麗的畫卷,這確實給了他無比的驚喜。
這時候許清又道:“朝廷把票號正常動作起來後,再慢慢地收回所有的金銀與銅錢,以此作爲自備資金,然後按比例多發行交子,這樣不但能使交易更方便,也大地削減了朝廷每年鑄錢的損耗費用,不過前提是交子不能再規定流通的地域,要做到能全國通行才行。”
“好好好!許秀才,今天咱們就聊到這,我會盡快把你的想法上報朝廷,你呢,最好能把這些想法整理一下,寫成條文,到時候朝廷需要的話就方便呈上去。”趙禎說完,匆匆與許清告別就離開了。
許清沒注意到,隨着趙禎的離開,四周散落的不少大漢也悄悄地跟隨離去了,許清從趙禎的雍容氣度上也能判斷出這人身份應該很尊貴,在這裡他連歐陽修都遇到過,也不覺得奇怪了。今天一開始他確實是當隨便聊聊才談這些的,沒想到這個叫趙天的聽後這麼上心。若朝廷真能運作起來,自己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趙禎很快趕回皇宮去了,一路上他對閻文應說道:“閻文應啊,朕怎麼覺得你有點傻人有傻福呢,讓你胡亂說兩句,還真有望幫了朕個大忙,若不是聽了你的話出來走走,朕現在怕是還御書房裡生悶氣兒呢,哈哈哈,賞!朕一定要好好賞你點傻福。”
閻文應聽了也是滿面紅光,樂呵呵地說道:“官家,奴婢可不敢居功,要出來走走是官家你自己決定的,若許秀才這主意真能幫得上官家,那也是官家福澤深厚,國家英才輩出,爲官家排憂解難。”
趙禎聽了又是哈哈一笑:“英才輩出!不錯,這個許清算得上是個英才。無論是之前的神臂弓,將作檻改革的良策,還是今天票號之說,都可謂是想人所不敢想,非有大才不能爲爾,而且朕還真有點喜歡這小秀才的性格,詼諧而不失嚴謹,不象王素和餘靖那些言官們,每次不把朕反駁得啞口無言就不甘心的樣子,想起王素、餘靖這些傢伙,朕就頭疼。”
閻文應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拍馬屁的機會,笑着答道:“官家乃千古難得一見的明君,胸襟萬丈,虛懷若谷,朝中才會出現王素這樣敢言的直臣。前朝有唐太宗的虛心納諫,纔有魏徵犯直諫的美名,官家比唐太宗有過之無不及,實乃朝中百官與天下萬民之福也。”
“你這傢伙,什麼時候變成馬屁精了,哈哈哈!”
“許公子,許公子”
許清送走趙禎後,正自得其樂地鑑賞着那張十貫面值的交子,今天有這收穫還算不錯,剛坐了一會兒,就聽到有人喊,擡頭一看,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環。
“你是,哦,想起來了,你是紅菱姑娘的丫環,上次在車邊的就是你,呵呵,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
“許公子有空嗎,我家姑娘想請許公子去給她作畫呢?”小芹第一次單獨面對許清,還有一點害羞,說話給人一種怯生生的感覺。
許清見她這樣子,倒不好再拿她打趣了,很爽快地答道:“我這沒問題,只要紅菱姑娘不嫌我打擾,我這馬上就可以過去,呵呵,你家姑娘這些天還好吧?”
小芹一聽許清這麼說,有點急了,自家小姐天天盼着這位公子呢,都有點茶飯不思了,這邊倒好,還說什麼怕打擾的。
“不打擾,不打擾的,我家姑娘說了,白天裡許公子什麼時候過去都行,我家姑娘會隨時歡迎許公子的,我家姑娘這幾天身體還好,可就是好象有些不開心。”
“哦,出了什麼事,爲何不開心?”
“小婢問過我家姑娘,但她不肯說,許公子還是自己親自去問我家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