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曹皇后問起,曹佾想起毆打李定之事,表情一僵,揹着曹皇后偷偷給許清打着眼色,許清裝着沒看到,曹佾只得搶先答道:“回皇后娘娘,臣弟對夏寧侯由衷佩服,如今正跟着夏寧侯學習太極拳,這種蠢術對修身養性極有用處,—……”
曹佾除了詩文音律外,對弈射更爲喜愛,這個曹皇后是知道的,曹家以戰起家,所以曹皇后倒不反對弟弟習武囗她見曹佾緊張的模樣,淡然一笑道:“夏寧侯父武雙修,才略不凡,深得官家器重,景休你既有機會跟隨夏寧侯學習,就要用心領會,莫辜負了夏寧侯教導之恩。”
“是!臣弟一定努力學習。”
“皇后娘娘過譽了,微臣與國舅之間只是互相學習,當不得施教之論。”許清只得謙虛一翻。
趙禎看了看許清和曹佾倆人,皆是儀度不凡,一時之瑜亮。只是平時許清常讓人忽略了他的年齡,曹佾相比之下顯得稚嫩不少。不想他們倆人竟湊在了一起,趙禎甚覺有趣。
“來來來!子澄跟景休都過來吧,陪朕跟皇后喝兩杯。”
許清和曹佾過去在下首坐下,小几之上擺着許多精緻的果點,美酒飄香,園中菊花處處,墨菊、獨頭菊、雛菊、貢菊、秋菊、紅菊,一樣樣零散的擺放着,交相輝映,花香瀰漫。而千叢萬簇之中,最美的一朵應是曹皇后,她那種成熟而淡雅的風韻就彷彿一朵秋風裡盛開的菊花,這樣的女人第一眼不會給人十分的驚豔,卻餘韻悠長。
宮女們倒上酒,許清先敬了趙禎和曹皇后一杯,趙禎輕閒地說道:“子澄瞧瞧這菊花如何?”
這不明擺着要讓自己誇上兩每嘛!許清答道:“自是清雅高潔,仙姿綽約!”
“好,說得好!子澄不知道,朕的皇后最喜菊花,這園中許多珍品都是皇后親手栽種的,朕倒覺得這八個字用來形容朕的皇后更爲適合哈哈……”
曹皇后被趙禎當衆這麼一誇,美麗恬淡的臉上竟浮上一絲腮紅,許清也甚覺尷尬,這皇后豈是自己能隨意評論的,趙禎今天可有些不着調了。
真禎不以爲意地說道:“子澄詩才堪稱一絕,今日來得正好,就以這菊花爲題作上一首來聽聽。”
留意到曹皇后和曹佾期待的眼神,許清心裡暗暗叫苦早知道在這喝什麼酒?早溜之大吉多好啊!這次他是一點準備也沒有,在心裡思索了一下,看來只好對淑貞美媚說聲抱歉了,他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輕聲誦道:
花開不併百花叢,
一枝含露笑籬東。
寧可抱香枝頭老,
不隨黃葉舞西風。
許清唸完,場中先是一靜接着曹佾不顧趙禎與曹皇后在場跳出來大聲贊好,連曹皇后美目之中也放出異彩,深深地看了許清一眼,趙禎拍案呼道:“好一個寧可抱香枝頭老不隨黃葉舞西風!酒來!朕要與子澄共飲三杯。”
許清陪趙禎喝完,便拱手說道:“陛下,皇后娘娘天色不早,臣就此告退!”
趙禎正在興頭上,聽了爲之愕然,倒是曹皇后輕點了一下頭還對他讚許的淡淡一笑,許清便不等趙禎反應了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剛出右掖門,就聽曹佾在後面喊道:“許大哥,幹嘛跑這麼急啊?等等我!”
這不跑能行嗎?看趙禎那興致,讓他開口的話,說不定讓自己再來一首,還有皇后娘娘那微笑,我的魂啊!許清心有慼慼焉!
“等什麼等,你不是大神嗎?飛過來就行了!”許清沒好氣地說道。
曹佾被許清虐貫了,不以爲意,尤自興奮地說道:“許大哥剛纔那首詩,可謂是詠菊詩中絕世佳作,小弟敬佩萬分!”
這能不好嗎,這可是改自人家朱才女的大作,可惜了,朱才女遲生了幾十年,否則非跑去錢塘把她收了不可,真個是我生伊未生,伊生我已老;憾!
“你追上來就爲了跟我說這個?無聊!對了,剛纔聽你姐叫你景休,這是你的字?”
“不是,景休是我的小名。
“那你有字了嗎?”
“有了。”
“叫什麼?”
“公伯!”
“啪!”
“許大哥幹嘛又敲我?”曹佾覺得很無辜,縮着腦袋躲開了三尺遠“委曲,這兩個字都快從眼裡掉出來了。
“你怎麼不叫祖宗啊,敢佔我便宜!”
“可我的字真叫公伯!”
“啪!”
“可我這字是我爹起…”
“啪!”
“許大哥你別敲了,我不叫公伯行了嗎?”
“孺子可教也!至少在我面前別提你的字,否則見一次打你一次!對了,你找我還有什麼事嗎?”
曹佾一愣,對啊!剛纔自己找許大哥想說什麼來着?曹佾苦思冥想着,就是記不起來了。
“許大哥,你把我打傻了,我記不起來了!”
“你的宇叫什麼?”
“公……,我沒字!”
“嗯,不算傻得太透,還有得救,快找御醫去吧!”
許清說完,翻身上了黑寡婦,在上輕甩一鞭,一溜小跑而去,直到過了半條街,才聽曹佾追在後面大喊道:“許大哥,官家讓我傳話給你,要你明天下午到天章閣議事!”
許清回頭去看,見他還在後面緊追過來,生怕自己沒聽到似的,唉,這可憐的傻孩子!許清對他揚揚手,表示已經聽到,曹佾才靠在街邊的柳樹下直喘大氣,幾個隨從跟在後邊,一個個也累得東歪西倒!
回到家門口時正好看到紅婁的車子從汴河對面過橋來,便駐馬於門前等着。
“許郎特意出來等我嗎?”
紅菱掀開車簾子,欣喜地問道。許清有些尷尬,他今天沒顧得上紅菱她們,早上跑去赴晏楠的約,下午本想回來陪陪她,又因夏國使者的事跑進宮去了,說來真有些對不起紅菱和樑玉。
“菱兒,我也是剛從宮裡回來,呃只能說是咱們心有靈犀一點通,正好趕在一起回來了。”
許清沒好意思說慌,紅菱聽了笑得更加燦爛,盈盈跳下車來,和許清並肩走進家門,前院牆邊的一株紅楓映着夕陽,滿樹酡紅如醉,翠帷邊的銀杏樹下家裡幾個侍女正在悠閒地輕蕩着千秋。
進廳之時,藍嬸早已將晚飯備好,等許清他們淨手之後,便可安排上菜了,因是重陽節,桌上極其豐盛。今天跑來跑去,許清還真的餓了,和紅菱招呼一聲舉起筷子來才記起小顏這個丫頭沒見人影正想讓人去找,就見她棒着一把生棗子,晃着兩條長辮子走進來,小嘴裡一噘一噘的動着衣裳上沾了點黑印子。
“少爺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呀!這麼多好吃的,—……”小顏把手上的棗子往桌上一放,輕靈地擠到許清身邊坐下,所有的問題一下子都不翼而飛了。
瞧她身上擦着樹皮印子這野孩子!估計又爬樹去了,後院裡有一株棗子樹,八月中下旬成熟,如今樹上還剩下不少紅棗小顏愛吃,被許清警告幾次了她還是仗着自己身體輕靈多次爬樹摘果。
“瞧你幾年沒吃飯似的,洗手了嗎?”
“少爺,人家剛纔洗棗子的時候剛洗過啦!”
小顏剛想碰筷子,就被許清拍了一下,嘟着小嘴分辨着,紅菱不忍心,先給她挾了一隻酒蟹,這是小顏最愛吃的,可小顏還是乾巴巴地望許清。
“少裝模作樣,再不吃我可包圓了。”
小顏如聞仙音,咭咭笑着開動起來,一邊吃一邊答道:“人家不是裝啦!是晏姐姐說的,要等少爺動筷人家才能動筷,不然就是不知禮啦。”
“那是!以後小顏你就等我吃完,再來啃骨頭好了!”
“可是………
小顏很糾結,可走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很乾脆的把問題拋到了一邊,低頭專心對付起那隻酒蟹來了。看得紅菱抿嘴直笑。
用過晚飯,天邊半輪明月已升起東牆,琉璃瓦面灑上了薄薄的秋霜,把月光反射下來,讓人覺得有一絲寒冰,許清和紅菱攜手在後院的小徑上散步,晚風中時而捲來幾片落葉拂在身上。
“這半輪明月啊,就象一隻船,就怕被這寒霜凍住,不知道還能不能駛入她的夢鄉!”
紅菱把頭往他肩上靠了靠,故意帶着些醋意答道:“許郎就在我身旁,卻還想着進入誰的夢鄉,你就不怕我心傷?”
“你心傷?好,今晚本大官人就什麼也不想,好好安慰安慰你這顆受傷的心!”
許清說完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往琴樓下的浴室走去。
“許郎,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素兒她們會看到的!”
許清不理她的哀求,徑直抱着她進了浴室,調好熱水的素兒和小薇偷偷交換了個眼色,抿嘴笑着退了出去,還乖巧的把門口緊緊的關上。
雲裳輕退露瑩光,纖腰一握玉指長,朱脣一點嬌無限,巍巍雪峰高難攀。
琉璃燈柔和的光映照在池邊的屏風上,隨着光影的晃動,屏風上一雙彩蝶彷彿起正輕輕起舞、追逐、嬉戲,熱氣氤氳的池子裡,水波微微的盪漾。
“哦……。”
隨着一聲如歌如泣的嬌呼,池中彷彿蛟龍翻騰,那粉臀高翹的纖影俯撐着,被紅暈的燈影照到了牆上,後邊一個高大的身影微微的後仰,如奮力馳騁的騎士,英姿勃發,水波一浪一浪地拍打着池壁,迴應着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