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青春迎來笑聲 羨煞許多人,那史冊溫柔不肯 下筆都太狠,煙花易冷,人事易分,而你在問,我是否還認真,千年後 累世情深 還有誰在等,而青史 豈能不真 魏書洛陽城。.. ”許清哼着歌兒,雖然天上飄着如絲細雨,道路有些泥濘,仍止不住他的好心情。
“前面就是洛陽城了,監軍大人,我打算讓士卒在洛陽略作休整,監軍大人以爲如何?”一身盔甲的趙野拍馬上來和許清商量着。
許清點點頭,這兩天自出開封后一路急行,過滎陽走鞏縣,經偃師,到洛陽大概四百里地,用了將近三天時間,加上天上飄着細雨,士卒們走得挺累的,是該休整了下了。
除了教導營全員出動外,這一行還有一百來個役夫,帶往西北的一萬手雷和鐵蒺藜分裝在三十多輛大車上,由役夫趕車走在隊伍中間,車子用厚厚的油布蓋得嚴嚴實實。
一營五百人,其中一百人是騎兵,其餘是步兵;不知是出於趙禎的授意,還是樞密院對這批軍火的重視,還給營裡配了兩百具神臂弓,在這個時代來說,龍衛軍教導營可謂是武裝到了牙齒,這也是一路上許清心情極好的一個原因。
洛陽是大宋的西京,同樣很繁華,提到洛陽首先讓許清想起的便是那句‘洛陽牡丹甲天下’。關於洛陽牡丹有這麼一個傳說:大周皇帝武則天在一個隆冬大雪紛飛的日子飲酒作詩。她乘着酒興,醉筆寫下詔書“明朝游上苑,火急報春知。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百花懾於此命,一夜之間綻開齊放,惟有牡丹抗旨不開。
武則天勃然大怒,遂將牡丹貶至洛陽。剛強不屈的牡丹一到洛陽就昂首怒放,更激怒了武則天,武則天便又下令燒死牡丹。牡丹枝幹雖被燒焦,但到第二年春,反而開的更盛。這種牡丹在烈火中骨焦心剛,矢志不移,人們贊它爲“焦骨牡丹”,後人叫她‘洛陽紅’。
當然這只是傳說,其實人家老武是個愛花之人,猶愛牡丹,洛陽的牡丹花能‘甲天下’少不了老武的功勞,她在洛陽建神都後,曾多方移植那些牡丹的稀有品種栽於洛陽,如極賦盛名的‘武后紅’、‘洛陽紅’等等。
到了宋朝,由於栽培技術不斷髮展,洛陽牡丹比唐代更爲繁盛,每年春日,城中無貴賤皆『插』牡丹花,雖負擔者亦然,花開時,士庶競爲遨遊。想想就讓人神往啊,連挑擔的都『插』枝牡丹花,豈不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太合許大官人胃口了。
可惜如今不是牡丹花開時節,加上軍務在身,許清他們並沒有進洛陽城,而在留宿在城外的軍驛所裡,軍驛所住不下這麼多人,士卒們只好在軍驛所旁邊另外紮營,雖然下着雨,士卒一路急行來也很疲憊,但在許清的要求下,紮營工作仍做得一絲不苟。
許清把這次遠撲西北當成了一次長程拉練,一切按作戰時標準來要求,行軍時斥候四出,紮營時拒馬鹿角壕溝一樣不少,晚上崗哨頻巡,昨夜他還安排了一次夜襲演練,雖然士卒們開始都不以爲然,這畢竟是在大宋腹地;但每每紮營之時,許清和趙野都與他們一同勞作,士卒也就沒什麼怨言,慢慢就習慣了。
一夜無話,第一天過了洛陽,再次急馳直撲潼關,潼關是關中四塞中的東大門,南有秦嶺。東南有禁谷,谷南又有12 連城;北有渭、洛二川會黃河抱關而下,西近華嶽。周圍山連山,峰連峰,谷深崖絕,山高路狹,中通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往來僅容一車一馬。過去人們常以“細路險與猿猴爭”、“人間路止潼關險”來比擬這裡形勢的隆要。
潼關要塞始建於東漢建安元年,但到北宋由於京城開封位於在原大地,潼關要塞反而不是那麼重要的,所以只有少量駐軍,要塞關城年久失修已經有些敗落,那斑駁的關牆之上雜草猶生,烏黑凝重,無聲地訴說着歲月的久遠,曾經多少史詩般的大劇在這裡上演,曹『操』曾在此澆水爲冰牆大戰馬超;哥舒瀚曾在此飲恨悲歌,痛失盛唐;黃巢曾在此拔劍自謂,實現了‘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豪言。
牆邊倒下的枯骨如果疊加起來,怕已高於西嶽華山,無數的鮮血從這裡淌入黃河,把黃河染得渾濁不堪。
許清馳馬於潼關故道,山風嗚咽中,彷彿還能聽到無數金戈鐵馬的撞擊,箭羽聲,嘶吼聲、慘嚎聲伴隨着無數的英魂、冤魂還在山澗溝壑間飄『蕩』,身後的五百士卒神情也一片肅然,手中的刀槍抓得猶緊,馬兒卻長嘶,彷彿在呼應着千年的迴音。
歷史,如斯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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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衛軍教導營到京兆府時,許清他們得到一個前方的消息,李元昊果然不甘心就此退去,十萬大軍再次沿六盤山東西兩麓南侵,劫掠如火,懷遠寨告急,鎮戎軍再度被圍;渭州北面不足百里的瓦亭寨一千守軍盡沒,無一生還。
李元昊親統大軍,兵鋒再度直抵渭州,渭州防禦使狄青率五千馬步軍北出安國鎮良益關,與黨項大軍大戰,雙方死傷慘重,良益關又算不上險要,狄青在損失兩千兵馬後,面對党項四萬大軍,守無可守,無奈只得再次退守渭州。
聽到這個消息,許清既擔憂又興奮,心裡不住地想道:終於有機會見識西夏大軍的……李元昊你別走,許爺今次非爆你菊花不可。
龍衛軍教導營本是禁軍挑選出來的精銳,雖只有五百人,加上路上的時間,近月來已經被許清和趙野『逼』出了幾分狼『性』來,聽說党項人南侵,不但不懼,還都變得有些興奮起來,趙野更是仰天大笑,狂呼『亂』嚎‘時也,命也,終於讓爺爺趕上了’。
許清一聲令下,龍衛軍教導營過京兆府不入,直撲咸陽,走永壽、宜祿一線,飛奔往西北方向的渭州,過咸陽時許清想起鍾林鐘子期來,鍾子期如今知扶風縣,幾個月不見,還真有些想老朋友了,咸陽離扶風縣很近,可惜現在軍情如火,沒時間去扶風拜訪他了。
“監軍大人,咱們怎麼辦?”趙野和許清馳於隊伍前頭,自出徵開始,他便一直叫許清監軍大人,趙野出身班值,除非皇帝親征,否則班值是沒機會上戰場的,所以他雖然無時不想上戰場,也讀了不少兵書,但真正事到監頭時,還是免不了自信不足,在許清想來,這沒關係,誰破處時不是有些忐忑不安呢,呃,應該是咱們破人家處時有些不安,咦,似乎當初自己破人家處也沒什麼不安啊,興奮倒是有,嗯,那隻能說這個比喻不恰合男人了。
“怎麼辦?正常趕路,多派斥候前方探路就是了。”監軍大人把猙獰的面具一合,披頭散髮長槍一舉大呼道:“遇到党項人無非就是幹……狹路相逢勇者勝,神臂弓手雷一起上,神臂弓爆他腦袋瓜,手雷……瓣……”
“狹路相逢勇者勝!爆他腦袋瓜……瓣!”
身後一營士卒如嗷『亂』嚎的惡狼,跟着大喊起來,一時軍心大振,馬嘶聲聲,腳步嘩啦一下也快了許多。
“監軍大人,這爆他腦袋瓜我聽說過,可這……瓣是啥意思呢?”趙野最終忍不住上來弱弱地問道。
“這個嘛,不好說,等將來抓到了李元昊的皇后皇妃,我會親自示範給你們看……”監軍大人心裡一頓,又想到,要真被這五百雙餓狼般的眼睛盯着,到時能不能爆人家菊花還真兩說,監軍大人可沒有在人前表演的惡趣味。
趙野聽後詭異地笑了起來,回頭大喊:“……花……花……”
衆軍於是跟着再度大喊“……花……花……”
“……軍……軍!”
許清一窒,後面這兩聲公鴨噪似的,這誰啊?怎麼把咱們龍衛軍教導營的幡號都給改了呢?許大官人回頭找了一下,哦,又是荊六郎這壞蛋,調皮搗蛋的事準少不了他,只見他騎着馬就跟在後面幾步,許大官人長槍一指,喝道:“你!荊六郎你這壞蛋,滾下馬去推車,竟敢把我龍衛營幡號給改了,今天那輛大車若不是第一個到涇州,老子讓他們先爆了你的菊花。”
荊六郎叫聲嘎然而止,哭喪着臉乖乖溜下馬去推車了,如今教導營一切行動聽指揮的思想貫徹得不錯,就算明知許清是故意笑謔他,也只得乖乖的執行了。
士卒們看着荊六郎灰溜溜有樣子,更是爆笑連連,急行軍的疲憊不知不覺減輕了許多。許清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一支沉悶肅然的軍隊,很容易讓長途行軍的疲憊損傷士氣,只有不斷的給他們找些樂子,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才能減輕行軍的疲憊感。
後世一些電影中,常能看到紅軍在行軍途中,一些宣傳隊拿着快板在路邊說唱,別小看這些小玩意,它起的作用絕對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