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歐陽先生的話後,許清覺得有些無語,從他話裡可以看出,大宋朝廷又準備拿錢買平安了,只是這次不知道要多少錢才能填飽契丹人的胃口,宋人失去了燕雲十六州後,彷彿也就失去了民族脊樑一般,變得軟弱無力,被人威脅一下,便只能乖乖地拿錢出來買平安,這和後世向黑社會交保護費沒多大差別,契丹人就象是黑社會老大,而宋朝就象在黑社會老大腳下顫抖的小學生。宋朝的皇帝除了宋太祖外都偏於軟弱,後世有人說宋朝的皇帝更適合做藝術家,而不是做皇帝,明朝的皇帝呢,則更象是能工巧匠,這些話雖然有些偏頗,但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讓一個藝術家去打仗,想想就覺得不靠譜。
許清本來有許多話想說,遼國雖然佔據地裡優勢,但也不是沒有弱點,別的不說,如果拼國力的話,遼國就肯定會輸;加上遼國後面還有諸多比日漸漢化的契丹人,更加兇狠的部落。但這些說了都沒用,根本的問題是,如果大宋朝廷自己不振作起來,把國內的問題解決掉,然後最終建立起一支強大的軍隊的話,說什麼都是假的。歷史上宋朝就曾聯金伐遼過,這個策略其實沒有錯,遠交近攻,這也是收回燕雲十六州最好的一次機會。只是宋朝本身太無能,出動幾十萬軍隊,竟然被遼國的殘兵敗將打敗,一潰不成軍。不但沒能收回燕雲十六州,反而被女真人看清北宋虛弱的真面目。滅掉了遼國後,摟草打兔子順勢把北宋這個原本的同盟也給滅了。
所以說宋朝最根本的問題還是在自身,老是防賊一樣防樣武將的話,最終只會便宜了人家女真人和蒙古人。
許清還是本着少說多聽原則,和歐陽先生聊着天,許清知道就算自己想說什麼,想做什麼,也要先了解清楚這些社會精英們的心態,然後有針對性的說出來的話,纔有些說服力。目前,不是時候。許清倒沒有想過憑自己就去改天換地,但想到後世那句似乎是從日本人那傳出來的:崖山之後無中國。心裡就實在堵得慌。就算把自己當作最普通的一個宋朝人,那也是能爲這個民族多添一塊磚也好。
兩個人聊了近兩個時辰,歐陽先生才告別而去,雖然話很投機,但許清始終沒問這位老先生的名字,別人不提,顯然是不想說,作爲晚輩還沒眼色地去打聽,反而不禮貌。許清能猜出歐陽先生的身份應該不簡單,對於許清來說,這樣也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聊起天來更沒有拘束。
歐陽先生走後,也差不多到了收攤的時候了,許清才記起今天還不開張呢,準確的說,開張了,但沒收到錢。許大少爺又開始自我反省起來,這樣可不行,幸好這是無本生意,不然自己非要倒貼不可。唉,小顏的糖人啊,這下回去怎生是好?一想到回去後小顏那失望的眼神,許大少爺心裡就直抽抽。不行!怎麼也得把糖人錢賺出來再說,許大少爺遊目四顧,就看到不遠處一位胖乎乎少年,十四五歲,頭戴金簪,腳踏雲鞋,腰纏玉帶,手拿畫扇;正在河邊搖頭晃腦的吟詩作賦,身後還跟着兩個家丁模樣的個人,那小胖子那站那憋了半天,突然大聲吟道:“汴河如同吾腰帶,誰家姑娘能解開……”
嘖嘖!一隻標準的肥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許大少爺忍着噴薄欲出的笑意,連忙走到小胖子面前,深情地凝視着對方的臉說道:“這位公子,我看你骨骼精奇,印堂發亮,實乃文曲星下凡是也,難怪能作出這等必將流傳萬世的千古佳作來。”
小胖子一聽,頓時臉上百花齊放,嬌豔欲滴,頻頻頓首道:“這位仁兄既能理解我詩中深藏的韻味,想必文采也不錯。”
許清臉上帶着萬分景仰的神情說道:“在下豈敢與文曲星相提並論,我看公子來年考個狀元必如探囊取物。而且公子這般英俊瀟灑的人物,想來定是紅顏知己無數,公子何不將自己的勃勃英姿畫下來,送給那些紅顏知己,以慰解她們日日思君不見君的相思之苦呢?在下正好善長畫人物肖像,可爲公子效勞。”
“這個提議不錯,深得我心。馬上畫,多畫幾張!”小胖子連忙說道。
許大少爺心裡那叫一個得意,從那句‘誰家姑娘能解開’不難看出,這是個自命風流的二世祖,衝着這一點拿下這隻肥羊還不是手到擒來?
許大少爺很快把小胖子帶回自己的地盤,然後提筆刷刷地畫了五張,畫好後便遞給小胖子說道:“公子,哦不!狀元公您瞧瞧可滿意!”
“嗯,還不錯,算是把本狀元,哦不!把本公子的英姿畫出來了。”
還不算暈得太徹底,許大少爺忍着笑道:“那狀元公您把畫收好,共五貫錢。”
“咦,你這上面不是標着兩百文一幅嗎?”
“瞧狀元公您說的,那是給凡夫俗子畫的價錢,您可是文曲星下凡,我若也只收你兩百文一幅,那不是掉了您的身份,給您臉上抹黑嗎?”
“有道理,給錢!”小胖子點着頭向身後的家丁揮揮手,很豪氣地說道。
“狀元公如果紅顏知己太多不夠分發的話,歡迎再來!”
黃昏的汴河邊,寶馬雕車香滿路。秦香樓附近已是笙歌陣陣,琴聲悠揚,文人士子,富紳大賈們如同大海里聞到了腥味的大白鯊,紛紛從各個角落遊了過來。許大少爺現在還算不上大白鯊,最多隻能算是小魚小蝦,儘管如此,許大少爺今天還是很高興,五貫銅錢雖然不多,不夠秦香樓裡了的姑娘們看,但足夠家裡的小顏數三天了。
其實就算沒錢,許大少爺覺得自己上秦香樓也不一定就不行,他可是聽說了,那位寫出‘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的柳永柳三變,比自己還要窮困潦倒,但光憑着爲那些頭牌姑娘們填幾首詞兒,一樣能日日倚紅偎翠、淺斟低唱,成爲最受姑娘們歡迎的人物。許大少爺覺得只要自己想,隨便抄幾首,風頭就不在柳三變之下,更何況那柳三變現在已經是五六十歲的老頭一個了。當然,這樣讓姑娘們倒貼錢的事情,許大少爺是不肖去做的,人家姑娘們容易嗎?賺的那可都是苦命錢。
吃飯的時候只有許清和小顏兩個人,他們和許安一家用餐是分開的,許清前些天也提議過大家一起吃飯,但許安堅持守着自己身爲僕人不能與主人同桌的本分,許清知道自己改變不了許安的意識形態了,這個時代尊卑禮教早已深深地刻在這位老人的骨子裡,所以平時用餐只有許清與小顏。小顏跟許清同桌而食,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許安倒沒有說什麼,要不然許清只好一個人吃獨食了。
這個年代一般百姓的家中肉食是很少的,都是以素食爲主。唐朝時百姓肉食類以牛羊肉爲主,很少吃豬肉;到了宋朝由於沒有了牧場,已經變成了以豬肉爲主,而且普通百姓家庭還很少吃得上。前些日子許清看到每天桌上都有雞有鴨,還以爲家裡的生活長年如此呢。後來才知道,那是因爲他受傷,許安爲了給他補身子纔會那樣,現在等許清身體好之後,又恢復了以素食爲主,有時候甚至幾天不見肉。
“小顏,多吃點,吃完了纔有力氣數錢。”許清一邊給小顏挾菜一邊說道,今天桌面多了一條魚。
“這個是什麼魚,小顏沒見過,很好吃呢,少爺也多吃點。”小顏乾脆一次把半條魚挾進了許清碗裡。
“反正不是美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