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魚兒拖着遠去的魚竿,紅菱笑得象一枝盛開的芍藥。
“有許郎你這麼釣魚的嗎?魚沒釣到,反而賠上了金鉤。”
許清尷尬一笑,把拂到臉上的柳條一折,丟到水中去,這才訕然道:“相公我這釣魚釣的是情趣,這個紅菱你竟然不懂嘛,好比現在,魚兒把我的魚竿弄走了,這情趣反而就來了。”
紅菱停住笑想看看他能說出什麼情趣來,也不用言語,那雙美眸彷彿會說話一般,許清會意,呵呵笑道:“娘子且聽我以一曲《如夢令》細細道來。
“許郎又有新作了?太好了,快快誦來。”
許清看她興奮的樣子,詭異一笑後搖頭晃腦吟道:
香袖紅酒一甌,
殘荷幾葉清秋。
魚兒帶鉤去,
綠波如線悠悠。
鍋裡我已放油。
前面幾句紅菱聽得津津有味,覺得意境挺優美,誰曾想他後面突然張牙舞爪地大喊兩聲‘休走,休走,’把紅菱驚得花顏失色,發橫釵亂,聽完‘鍋裡我已放油’再也忍不住‘噗’的一聲大笑起來;人也撲到許清懷裡,玉指在他身上亂扭個不休。
直到兩眼淚汪汪的,紅菱纔好不容易止住笑,她啐了許清一口才說道:“許郎就會作怪,好好的一首《如夢令》被你作弄成這樣,這要是傳出去,那人家還不笑死。”
許清朗聲笑答道:“這傳出去又如何,爲博美人一笑,相公我豈怕他人如何說道,象這般的戲作只合咱們自己取鬧,無妨的,紅菱啊,相公以前還作過一首,你還要不要聽?”
紅菱攬過一條柳絲,在他臉上輕輕地撓着,想起那鍋裡我已放油,又‘噗’的一聲笑出來,笑完了又忍不住好奇說道:“許郎且道來聽聽。”
“嗯嗯,那你可忍住啊,別笑岔了氣兒,那相公我就樂極生悲了。”許清說完,自個在心裡回想了一下帕瓦羅蒂放歌時的雄姿,然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朗聲吟道:
黑豆豬腳痠菜,
蒼蠅聞香時來。
春夢難尋覓,
酒多兩眼翻白。
無礙,無礙,
臥看海棠花開。
紅菱聽完已經軟成一團縮在他懷裡,嘴裡早已笑不出來,只剩下身子直抽抽,真把許清嚇了一跳,趕緊在她粉背上不住的輕撫細拍着,嘴是嘮叨着:“紅菱啊,相公早叫你做好心裡準備的,你可千萬別就此棄我而去啊,你要是丟下我一個人,我可怎麼活啊,到時我要把你從奈何橋那頭拉回來,樑玉她們又在這頭拉着我,一個不好我掉進忘川裡,可就把你們全忘啦。”
紅菱看他越說越不象話,只好張嘴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嗔道:“許郎休得再胡言,什麼奈何橋的,這話豈可亂說。”
“這有什麼,我跟小顏還在歌兒裡唱過奈何橋呢,不信下次讓小顏唱給你聽,多美的意境啊,再說了奈何橋其實也沒那麼可怕,傳說忘川邊開滿了鮮豔如火的曼珠沙華,在河邊遠遠的鋪開去,就如何一張無邊無際的紅色毯子。”
紅菱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顧不得再咬他,好奇地問道:“紅菱只聽說過有孟婆湯,沒聽說過有什麼曼珠沙華,許郎這是從何處聽來的?”
許清一怔,這纔想起這孟婆湯是國產貨,這曼珠沙華是進口貨,這時代怕是沒人聽說過,他摟住紅菱的纖腰讓她更舒服些靠在自己懷裡,這才說道:“曼珠沙華也叫天涯花、舍子花,美麗而又憂傷的名字。曼珠沙華開在秋彼岸期間,非常的準時,花開時豔紅似火,熱烈而奔放,所以,又叫彼岸花;曼珠沙華在花落後葉才生,花和葉永不得相見,佛家說它是“即使愛情沒有結果,彼岸仍會開出盛放的花朵.”,用這種花來形容不屈的精神和勇氣。”
紅菱向來感(性),被許清說得有些迷醉了,她緊緊靠在他在懷中喃喃地說道:“那許郎爲何說它是開在忘川岸邊上呢?”
許清輕撫着她的秀髮說道:“那是因爲關於曼珠沙華還有一個傳說,傳說很久很久以前,城市的邊緣開滿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華。守護在彼岸花身邊的是兩個妖精,一個是花妖叫曼珠,一個是葉妖叫沙華。他們守候了幾千年的彼岸花,可是從來無法親眼見到對方……因爲花開時看不見葉子;而有葉子時卻看不見花。花葉之間,始終不能相見,生生相錯。可是,他們瘋狂地想念着彼此,並被這種痛苦深深地折磨着。終於有一天,他們決定違背神的規定,偷偷地見一次面。那一年,曼珠沙華紅豔豔的花被惹眼的綠色襯托着,開得格外妖豔美麗。可是這件事,神卻怪罪了下來。曼珠和沙華被打入輪迴,並被詛咒永遠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間受到磨難。從那以後,曼珠沙華又叫做彼岸花,意思是開放在天國的花,花的形狀像一隻只在向天庭祈禱的手掌,可是再也沒有在城市出現過……從此,這種花就成爲只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曼珠和沙華每一次輪迴轉世時,在黃泉路上聞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後發誓不再分開,卻又會再次跌入詛咒的輪迴。”
紅菱聽完後久久不語,眼中有些微微的溼潤,彷彿還沉浸在故事裡頭不可自拔,許清一看不對啊,這還不如多來兩首《如夢令》呢,他拍了拍紅菱的俏臀說道:“紅菱啊,就一個傳說而已,瞧你這樣,至於嘛?”
“可是真的好悽美﹗”
“再悽美那也只是故事,人是不可能活在故事裡的。”許清剛說完,就看小顏滿頭是汗的帶着兩個侍女跑了進來,手裡提着個小籃子,許清這下終於鬆了一口氣,有這小顏丫頭來,紅菱想再泡在故事裡都難了。
“小顏啊,你可真是我最可愛的天使啊﹗”
小顏咯咯地笑道:“少爺,你看人家帶回什麼了?”
許清接過她的小竹籃一看,只見裡面裝着一隻烏龜,不(禁)疑惑地問道:“不就一隻烏龜嘛,你哪兒弄回來的,值得你這麼高興嗎?瞧你跑得這一頭是汗的,還不趕緊擦擦。”
紅菱抽出自己的絲巾幫她細細地擦着汗,小顏對紅菱甜甜一笑道:“謝謝紅菱姐姐。”
說完又撲到許清身上興奮地說道:“少爺,人家就是高興嘛,你不是說過烏龜能長得象水缸那麼大嗎?這是晏姐姐買來送給我的,我問晏姐姐說它什麼時候才能長得象水缸那麼大,晏姐姐說很快的……”
許清趕緊捂住她的小嘴,這丫頭還個沒完了,平時鬼精的一個人,怎麼有時人家說什麼都信呢?紅菱在一邊抿嘴直笑,小顏被許清捂住嘴巴後,一雙大眼撲閃撲閃着,嘴裡‘嗚嗚’有聲。
“你個傻丫頭,少爺我說那是海龜,這種小土龜哪裡有長那麼大呢,不過也好,早上你挖了根何首烏,中午弄回了只烏龜,晚上咱們正好來個何首烏燉烏龜。”
“可是晏姐姐說能長那麼大的呀。”
“那我問你,你問人家這烏龜什麼時候長那麼大共問了多少回?”
“人家記不清了?”
“這不結了,晏姐姐被你問得頭都暈了,能不說錯嗎?再說了你是信少爺我還是信你晏姐姐?”
這下小顏不說話了,只剩一雙大眼睛撲閃着,紅菱摟住這可憐的丫頭安慰道:“小顏,等哪天少爺去海邊了,再給你帶只海龜回來養好了。”
剛泄氣的小顏頓時又開心起來,乾巴巴地望着許清。
許清呵呵笑道:“這個其實也不一定要養海龜的,小顏你可以養養鸚鵡之類的嘛,呃,對了,你一個人跑去你晏姐姐家的嗎?”
一問起晏楠,小顏頓時把養什麼忘了:“沒有啦,咱們好久都釣不上魚來,少爺又睡着了,人家就跑到門外河邊去玩,然後就碰到晏姐姐了,她帶我去吃了桂花糕,然後回來的時候,在路邊就看到有人在賣這烏龜,人家就讓晏姐姐買下來了。”
“記住,以後不許一個人跑出去太遠,小心人家把你拐去賣了,要去晏姐姐家也要帶人跟着,記住了嗎?”小顏笑着點了點頭,許清還真有點擔心她,雖說這東京城裡民風純樸,但不代表就沒壞人了,這丫頭平時看誰都是好人,也沒人防人之心,還長得這麼可愛,很容易讓人騙了去。
許清拿過一塊糕點塞進她的嘴裡,小顏吃完後突然問道:“少爺,魚呢?人家出去以後你有沒有釣上魚來?咦﹗咱們的魚竿呢?”
紅菱這下又想起他那句‘休走,休走’來,驕笑着軟倒在許清懷裡,許清有點尷尬地瞄了瞄湖心,那魚竿已纏在了湖心的荷葉間,小顏也跟着向湖中望去,很快便看到了那魚竿,兩眼不(禁)瞪得大大的。
“看什麼看,還不是你這丫頭一聲不吭跑了,害得我連魚竿被魚偷走了。”
“可是……可是……”小顏可是了半天,竟說不出話來,最後也跟着紅菱咯咯地笑起來。
湖上微風吹皺一池秋水,秋雲閒散地飄過牆外的天空,幽靜的院落深深深幾許,這樣的午後,有佳人的輕笑和切切的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