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舯虞微眯起璀璨雙眸,他靜下心來暗自思忖,“本次舉辦修行交流會也就那麼些人知曉而已!這木長老又是從何人口中得知確切舉辦地點的?”
“哦,對對對,看我這腦子。”夕舯虞暗罵自己愚蠢,“我怎麼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在這些人當中,保不齊某些人與他來往密切,也吃不準有人走漏了消息,這兩種情況都有可能。”
“這只是場毫不起眼的交流會罷了!怎麼引起這木長老關注重視?甚至親臨現場觀摩,莫非與小師弟有關?”夕舯虞面容稍稍驚愕,他情不自禁轉頭看向旁側安靜端坐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精壯孩童,腦海中徒然冒出諸多猜忌,“難道這木長老與小師弟家族有貿易往來?或是有家族淵源?亦或是看他天賦異稟,有意要暗中栽培他?”
“眼下這諸多猜疑均未得到證實,我在這兒胡亂瞎猜也無用,一切還是慢慢靜觀其變吧!”夕舯虞微晃腦袋,將腦海中諸多雜念如數拋諸腦後,不再去想那麼多,反正不管事實與否,只要不危急到生命安全便可照常舉辦下去。
夕舯虞腦中事先想好一套言辭,隨即試探性開口,“木長老,您是如何知曉我會在此處舉辦交流會?”
“這道院就這麼大,我只要稍微打聽一下便輕而易舉知道了。”綠袍神秘人清楚他此番所言爲何意,雙方往日裡擡頭不見低頭見,也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一股腦和盤托出,“我也就直言不諱了,我看這小子資質尚佳,有股聰明勁兒,是棵好苗子。”
既然對方這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夕舯虞若是還聽不明白,那也只能證明他腦子蠢到家,從小到大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立即舒展眉宇,笑容溫和親切,“那您今日也是爲我小師弟而來?”
“正是。”綠袍神秘人嗓音尖細刺耳,他停頓片刻,緊接着略微仰頭與之四目相對,臉龐被漆黑濃霧籠罩,看不清是何模樣,更看不清神態變化,“我今日純粹來此觀摩,別無他意。”
“那既然如此,還請您上座。”夕舯虞當即瞭然,他趕緊站起身來讓開座位,微微欠身伸掌恭請,談吐舉止一絲不苟,作爲道院當代大師兄,其本身便應該樹立起帶頭典範,唯有如此,底下一衆同門纔會對他信服尊崇。
“不必了。”綠袍神秘人微微搖頭,“今日這場交流會由你帶頭舉辦,便應該由你全權主持,我隨便挑個位置坐下即可。”
“那好,您請便。”夕舯虞也不再多加勸言,毫不客氣的坐回原位。
綠袍神秘人一掃而過,目光最終定格在俊秀青年右側平坦岩石上,當即輕跺腳下泥地,縱身一躍而起,身體輕飄飄準確無誤降落而下,乾脆利索盤膝坐好。
“好了,時辰已到,交流會正式開始。”夕舯虞平淡俯瞰在座衆人,談吐不驕不躁,頗具幾分上位者威武傲骨氣勢,“諸位,快快施展拳腳,拿出看家絕活,也好讓我等一睹爲快,有木長老坐鎮當場,說不定還能指點爾等一二。”
人羣頓時炸開鍋,引起一片騷動,數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對視幾眼,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均按耐不住躁動性子欲展露看家本領,雖然一個個都很想在木長老面前表現好,留下個好印象,但若是一個不慎搞砸了,這臉面可就丟盡了,誰也不想做這出頭鳥,畢竟不好當,他們也不是吃素的,在道院內修行多年,好不容易爬到如今地位,缺少的只是一個展露才華本領的機會,如今這機會就在眼前,都想要表現得完美無瑕,不留下任何遺憾,也期盼能得到師門長輩賞識看重,從此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我先來。”早先那位滿臉絡腮鬍的粗獷大漢蠢蠢欲動,瞧見四下無人上前,便再也忍不住了,他雙眸怒瞪頻頻暴綻精光,嗓音雖不堪入耳,卻身負浩然正氣,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好。”夕舯虞也被他雄渾氣勢所感染,一腔熱血沸騰直往上涌來,“我記得你是叫‘鄂歡’吧?”
“正是在下。”粗獷大漢抱拳作揖,當下被大師兄叫上名字,內心也不禁欣喜若狂,只是掩飾得很好,看不出任何痕跡。
“請開始吧!”夕舯虞伸手請示。
他轉而又看向旁邊默不作聲的小師弟,低頭俯身略微靠近,聲音壓得很低,“小師弟,要好好觀摩,不可錯漏一絲一毫。”
“嗯。”廖子殤扭頭瞥了眼過去,乖乖點頭簡單迴應。
“諸位,看好吧!”只見粗獷漢子眸中寒光一閃,他寬大臉龐轉瞬冷若冰霜,轉頭斜瞥身後,一對冰冷眼珠子環顧四周,他目光一定,直視不遠處一塊與成年人等高的堅硬岩石。
他當即咧嘴冷笑一聲,瞳孔眸光明滅不定,驟然破口暴喝,“去。”
‘呼呼呼’
他擡手揮袖猛然甩去,在衆目睽睽之下,從其厚實袖口飈射出六條灰白節鞭,頂端尖銳閃爍寒芒,在主人熟練操縱下滑溜無比的飛快穿梭在林地草叢之間,以銳不可當的勢頭長驅直入,不消須臾便好似附骨之疽般將那塊堅硬岩石相互交錯纏繞得密密麻麻,不仔細數還真數不清纏繞了多少圈。
“喝。”粗獷大漢壯碩右臂稍微使力,便將那塊岩石從泥地裡輕易拔了出來,順勢收縮六條節鞭將之甩飛至空曠場地中央。
‘轟隆’
那塊岩石從空中呼嘯飛來,最終狠狠砸在衆人圍坐中央,簡單修繕過的粗糙平臺因承受不住重壓,而被輕而易舉砸出一個較深坑洞,粗略丈量,估摸着足有六尺深,大小碎石四下濺落紛飛,在座衆人毫髮無傷,只因他們只需略施手段,便可輕易擋下,無關痛癢。
‘嗖’
粗獷大漢將六條節鞭悉數收歸袖袍中,他獰笑着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大搖大擺走去,滿懷信心十足。
他活動了幾下高大身軀,渾身骨骼關節之間發出一連串嘎嘣脆響,在施展招數前又一掃在場衆人,卻特地多看了幾眼高臺三人,氣勢昂然道:“諸位,我接下來所要施展招數乃我辛苦自創的‘崩山式’,這一招完全是從《碎石》功法中借鑑衍變而來,不僅具備了初始功法的霸道陽剛,而且還進而推陳出新,蘊含了綿延化骨的炸裂力量,即使敵人數倍修爲於我,我也可憑此一招將其重創。”
在場衆人屏息以待,聚精會神,特別是廖子殤看得尤爲認真,生怕錯漏任何細微之處。
粗獷大漢右腿向後撤,左腿保持原地不動,右臂同時彎曲成弓狀,緩緩舉高,他呼吸均勻有序,極富節奏感。
‘砰砰砰’
肉眼可見,他整條右臂一圈圈鼓脹變大,膨脹得極爲厲害,比原先要粗壯了好幾倍,這袖袍也快被撐破,鼓鼓囊囊的,繃得緊實。
他調動四成肉體力量強化右臂,因鼓脹得太厲害,而從肌膚毛孔洶涌噴薄出一縷縷炙熱霧氣,此乃肉體力量洶涌澎湃爆發,從而引起肉體產生質變,最終達到具備超乎想象的恐怖破壞力,這一掌若掄砸下去,足以令普通修士粉身碎骨,死得連渣滓都不剩,徹底人間蒸發。
“碎。”粗獷大漢鬚髮怒張,神似怒目金剛,他攜千鈞之勢一拳朝堅硬岩石怒搗下去,空氣因被巨大臂膀撕裂而呼呼作響,看得大多數人熱血沸騰,心潮澎湃,凡是血氣方剛之人,無不被他那高大挺拔身姿深深折服,不斷跪拜虔誠叩首,口中直呼‘神人、妖魔’之類的荒誕怪語。
‘轟’
只聽見一聲爆炸巨響,堅硬岩石瞬間四分五裂碎成齏粉,在恐怖衝擊力下震盪瀰漫至四面八方,衆人各施手段,將迎面衝擊而來的灰白粉末盪開,不至於弄得滿身灰頭土臉。
待齏粉散盡,幾乎所有人都咬牙切齒,隨即破口大罵,各種污言穢語不要錢似的瘋狂傾瀉過去,將粗獷大漢罵得狗血噴頭。
“諸位,抱歉抱歉,一時沒收住力,用力過猛了。”粗獷大漢自知理虧,滿臉尷尬不斷拱手致歉,周圍一羣人恨不得將其扒皮抽骨,他自然很識趣,清楚先平息衆人怒火要緊,“我給諸位賠不是了。”
“肅靜。”綠袍神秘人徒然大聲呵斥,聲音炸裂,震盪得衆人耳膜嗡嗡響。
“爾等形同潑皮無賴,談吐舉止這般不雅,成何體統。”綠袍神秘人暴喝,“若傳了出去,其他門派該如何看待我道院中人。”
“我等知錯。”衆人頓時幡然醒悟,強忍身體不適,齊齊向木長老恭敬行禮。
“哼。”綠袍神秘人僅僅冷哼一聲便沒了下文。
俊秀青年接過話茬,他環顧衆人揮了揮手,“此等蠅頭小事就此揭過,諸位能知錯悔改便好。”
“鄂歡。”夕舯虞低頭俯瞰導致如此狼狽不堪局面的始作俑者。
粗獷大漢駐立場地中央一言不發,聞言稍微愣了愣神,接着趕忙抱拳作揖,“大師兄,有何吩咐?”
“你這一招式剛猛綿延,正面禦敵正合適。”夕舯虞扭頭溫和笑問,“小師弟,你意下如何?”
“可借鑑吸納,汲取其寶貴經驗。”廖子殤神采奕奕,雙眸放光,這一招‘崩山式’正合他胃口,“我很滿意。”
“呵呵,你滿意就好。”夕舯虞一臉笑容燦爛,他轉而俯瞰粗獷大漢平淡命令,“鄂歡,將你這一招‘崩山式’的修煉之法詳細抄錄一份,待交流會結束後遣人送到我府中。”
“遵命。”粗獷大漢滿心歡喜,這招‘崩山式’雖乃自己含辛茹苦自創凝結而成的寶貴結晶,但若能讓大師兄賞識,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僅憑一篇修行功法便換得一份因果,這買賣物超所值,旁邊木長老也都看在眼裡,指不定從此還能受其點撥,從他指縫溢漏一滴羹湯,也能令自己獲益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