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拓一言不發的坐在桌子前,雙目充血,臉色鐵青,他已經維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的有兩個多小時了。
他不甘心!
他真是不甘心!
他步步爲營,利用劉新藍,征服周博濤,甚至不惜和秦梓茜訂婚,可是現在,回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可笑。
從來沒有如此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過。
他謀劃了這麼久,不惜投入大量的金錢和時間,幾乎把所有的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他本以爲這次的計劃很完美,完美到天衣無縫,可是,到頭來,卻還是失敗了。
他低估了秦稍端,他知道秦稍端這個人不好對付,可沒想到他會這麼的狡猾,竟然凍結對方的銀行公賬賬戶,還在合同中加了那麼一句話。
就因爲那一句話,丁拓敗了,一敗塗地!
明明之前看合同的時候並沒有這一句話,爲什麼最後簽訂的合同會有這麼一句話?!
明明秦稍端離破產只有一步之遙了,明明尹隨心已經唾手可得了,可是現在,一切都打回了原形,他不甘心,他怎麼能甘心?!
他丁拓的字典裡就沒有失敗二字。
他現在的腦子亂成一團糟,他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從拿到這份合同開始,他就亂了,他現在只能那麼看着合同,狠狠的,死死的盯着那讓他一敗塗地的一行字,彷彿那是秦稍端那張可憎的臉,終於忍不住,他站起身用力嘶吼一聲,將這份合同撕了個稀巴爛。然後粗暴的把桌子上的所有擺設物件一股腦的給扒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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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梓茜從秦稍端的公司回來之後,將所有的事都在腦子裡串了一遍,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她總覺得這事沒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就像秦稍端說的,周博濤他沒這個智商,也沒這個腦子。他有幾斤幾兩認識他的人都清楚。
可是,如果這件事不是周博濤做的,那會是誰呢?
丁拓……
不知怎的,秦梓茜腦子裡突然浮現了丁拓的模樣,收購公司的事只有周博濤、自己還有丁拓知道,排除周博濤沒這個腦子算計秦稍端,自己是不可能做這事的,而且自己對這些也毫不知情。那剩下的,就只有丁拓了。
丁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他和秦稍端無冤無仇的,兩人根本沒有利益上的交集和衝突,不,有交集和衝突,那就是……尹隨心!
秦梓茜只覺得眼前一花,差點因爲站立不穩而摔倒在地。
她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可似乎,這樣一解釋,整個事件似乎能串得起來了。
秦梓茜癱坐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了身,此時,她不知道該用何種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她腦海中一直浮現着丁拓的影子,醫院裡丁拓的雙手扣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說:“梓茜,我想,我們可以先試着交往。”
訂婚宴上,丁拓當着雙方家長的面說:“我會好好照顧梓茜。”
他會帶自己去吃自己想吃的任何東西,會替自己拉車門,替自己繫好安全帶,囑咐自己記得吃早餐……這些細心和周到仿若纔剛剛發生,怎麼會?他怎麼會騙自己,不,他不會騙自己的,他不是那種人。
可是,又如何解釋他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盯向尹隨心?
一想到這,秦梓茜真是想氣的掐死尹隨心,她想:如果這個世上沒有尹隨心該有多好?沒有尹隨心的話,丁拓一定會一心一意的喜歡自己,和自己在一起。
想雖這樣想,可是秦梓茜知道,自己不能那麼做,有些想法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可要是什麼都不做,她又咽不下這口氣。
真的咽不下這口氣。
她打開冰箱,把裡面的啤酒都拿了出來,乒乒乓乓的往茶几上一放,歪在沙發上就往嘴裡灌。
愛喝啤酒的習慣是在英國就養成的,那個時候,她追丁拓受挫,一個人能抱着一箱啤酒坐在天台上喝到天亮,酒量也是那個時候練起來的。
這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她還沒吃飯,一點兒也不適合借酒消愁,她卻知道如果不借助酒精的話,她會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心慌暴躁,坐立不安,滿腦子都想着丁拓真正喜歡的人是尹隨心的事,一想到這,腦袋欲裂,一刻都不得安生。
她喝了幾罐之後,手機似乎響了,她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機,仔細辨認着屏幕上的重影,似乎是“丁拓”兩個字。
她趕緊接了,“喂?丁拓。”
不管什麼時候,丁拓對她來說,都是心底的最愛,這一點,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改變,即使,丁拓的心裡,也許根本就沒有她。
那邊兒傳來的是丁拓的聲音。她是第一次聽到丁拓這樣明顯有些口齒不清但仍要強裝鎮定的聲音,一聽就知道喝多了。
秦梓茜心跳有些快,問:“丁拓?怎麼了?”
“……我在紫夜酒吧……”
“怎麼了?丁拓,你喝醉了?”
“沒有……但是……不能開車,太,太晚了……”
丁拓的思維已經有些跟不上了,秦梓茜太瞭解這種喝高了的狀態了,丁拓這種狀態肯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想幹什麼,給她打電話估計是殘存的理智做出來的決定。
糾纏了她大半個晚上的鬱悶心情突然就消散的無影無蹤,她不僅不鬱悶了,簡直高興的想笑。丁拓能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哪怕可能僅僅是腦子不清醒無意識的給她打了電話,都夠她欣慰的。
能在需要幫助的時候被想起來,無論從哪個角度想,自己在他心裡也是有一定位置的吧。
爲自己喜歡的人解決煩惱,無關大小,對自己都是一種鼓舞和滿足。
秦梓茜一邊出聲安慰着一邊用一隻手慌忙的套衣服,“丁拓,你別急,我現在就去找你,你在那別動,別亂跑。”
電話那頭除了丁拓略顯粗重的呼吸聲並沒有其他聲音。
秦梓茜輕聲笑了笑,吻了吻手機話筒,柔聲道:“等着我!”而後掛掉電話,拿起車鑰匙,開着車一路飛馳到紫夜酒吧。
幸好凌晨兩點多路上車少,一路暢通無阻,秦梓茜還大着膽子連闖了兩個紅燈。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特別緊迫的事情,但秦梓茜高興,她的心裡就是有種丁拓需要她,她要儘快儘快趕到的衝動,因爲這是丁拓第一次需要她,第一次主動開口說需要她。
到了地方,秦梓茜向酒吧服務生打聽,服務生對丁拓印象還挺深,畢竟一個長相那麼英俊的男人想讓人不注意都難,服務生表示他知道這人,而後引着秦梓茜來到裡層的一個包間。
秦梓茜一眼就看到了丁拓,他半躺在沙發上,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打下一片柔和的陰影,他雙頰泛紅,呼吸平穩,睡得安寧祥和,看上去竟然帶着那麼點稚氣和可愛。
秦梓茜險些失笑。
丁拓最多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像現在這樣毫無防備像個孩子一樣的睡相,她真的還是第一次看到。
忽然,秦梓茜就不想叫醒丁拓了,她想一直這樣看下去,她守在他的身邊,看着他毫無防備的睡顏,就這樣,一直看着……
但是她知道在酒吧睡覺肯定不行,搞不好睡醒了就感冒了,想到這,她上前,伸出手輕輕的晃了晃丁拓,“丁拓,醒醒。”
丁拓半晌才睜開迷濛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後,又閉上了,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醉酒的人特別重,上次將丁拓扶到家都差不多累掉了半條命了,秦梓茜無法,趕忙招呼年輕力壯的服務生幫她一起攙扶着丁拓到車裡。
沒有作他想,秦梓茜再次將醉酒後的丁拓弄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用沾溼熱水的毛巾替丁拓擦了擦臉,而後她就坐在牀邊,看着丁拓。
秦梓茜嘆了口氣,伸手摸着丁拓的臉,從俊逸的眉眼摸到高挺的鼻子,再到脣,細細的撫摸着,不放過任何一寸肌膚。
也只有這個時候,在丁拓喝醉酒毫無意識的狀態下,她才能如此肆無忌憚的撫摸着他。這一刻,她的貪婪盡顯無遺。
摸着摸着,她的心裡忽然升起了一種大膽的念頭。
丁拓一直不肯親近自己,是因爲他從沒有真正親近過女人,如果自己真的成爲了他的人之後,他說不定就能從心底真正的愛上自己了。
可是,也有一種可能,如果丁拓厭惡這種放蕩的行爲,該怎麼辦?
秦梓茜咬着牙,心裡徘徊不定。
丁拓現在喝醉酒了,不省人事,說白了,意識是不清醒的,醉酒後亂性很正常,到時候自己把責任全都推到他身上,說他強來,不就結了?
雖然明知道丁拓不是那種好糊弄的人,可是那種想要把這個人據爲己有,讓他真真正正接受自己,屬於自己的慾望,幾乎每看到他一眼的時候都在放大,慢慢的充盈膨脹到了自己覺得難以控制,不敢置信的龐大的程度。
秦梓茜知道,自己是真的太愛太愛丁拓了,愛到了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癡迷程度。
秦梓茜把身上沾了酒味的衣服脫了下來,進浴室洗了個澡,想讓頭腦和身體都降降溫。
她的心在撲通撲通的直跳,她知道,一旦這樣做了,就沒有回頭路了,可是,她卻不後悔,甚至,心裡滿懷着期待。
出來的時候,秦梓茜特意穿了件她精心準備的情趣內衣,胸口的春光若隱若現。
丁拓還仰躺着睡得很沉,發出輕微平穩的呼吸,一隻腿大半掉到了牀下。
秦梓茜過去把他鞋給脫了,看着他身上的衣服,沒有多少猶豫,深呼吸一口氣開始脫丁拓的衣服。
秦梓茜又害怕、又激動、又興奮,彷彿在尋寶一般,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正準備解丁拓的褲腰帶的時候,她的頭頂冷不丁來了一道冰涼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秦梓茜臉色一白,渾身的血液彷彿在此刻凝固一般,她慢慢的擡起眼,只見,丁拓正眯着眼睛看着她,眼裡佈滿血絲,眼神朦朧,依然帶着醉意,說話底氣也不足,但是秦梓茜注意到他拳頭已經在收攏了。
秦梓茜慌忙解釋道:“你……喝多了……我……我給你把衣服脫了,我,我怕你睡覺難受……”
“……下去!”丁拓實在非常疲累,大腦遲緩,但這並不影響他冰冷的氣勢,他沉聲警告着,“從我身上,下去!”
秦梓茜雙眼一紅,身體動都沒有動,就這樣一直看着丁拓。
她不明白,丁拓爲什麼這麼看不上她?她都已經放下所有女人該有的矜持和自尊了,他爲什麼還是看不上她呢?
她不明白,她比尹隨心到底差哪了?
她自認爲她的學識、樣貌、家世樣樣都比尹隨心這個已經結過婚的女人不知強了多少倍。可是,丁拓爲什麼就是看不到她的好?
她不服氣,她就這樣紅着雙眼看着丁拓,目光裡充滿了悲慼和委屈。
丁拓閉了下眼睛,努力使自己清醒,再睜開的時候眼神已經非常冷冽,“我再說一遍,下去!”
他是真沒想到秦梓茜竟然如此的不要臉,趁着他醉酒對他做出這種噁心的行爲,不過他不相信秦梓茜敢對他做什麼,除非秦梓茜不要命了。
秦梓茜將兩隻手撐在丁拓的頭兩側,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開口:“我是你的未婚妻,我們做這親密之事有何不可?”
丁拓的額頭上青筋爆出,顯然,他已經忍耐到極點了,“你給我下去,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秦梓茜慢慢的俯下身,她的臉幾乎貼到了丁拓臉上,她自嘲的笑了笑,“丁拓,我在你眼裡,到底算什麼呢?”
一聲“啊!”的慘叫聲,下一刻,秦梓茜被掀翻在地,丁拓的拳頭毫不留情的砸向她。
秦梓茜被這一拳直接狠狠的打倒在地,嘴裡立時瀰漫起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她朝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仰天大笑起來,“哈哈,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哈哈,你打啊,再打啊,打死我好了,反正我活在這個世上也沒有什麼意義,你打死我好了,怎麼不打了?接着打啊!打啊!”
丁拓像看一個瘋子一般的看着秦梓茜。
秦梓茜笑着笑着又失聲痛哭了起來,“丁拓,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打我?我是你的未婚妻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怎麼可以?嗚嗚嗚……”
丁拓不欲多待,他揮出拳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這戲沒有辦法再演下去了。
他從不打女人,可是這個秦梓茜,竟然做出這種他最不能容忍之事,嚴重觸犯了他的底線。
他還尚存着理智,如果換作其他人對他這樣,他何止只是一拳這麼簡單,恐怕殺了那人的心都有。
將衣服套在身上,丁拓正欲離開,身後的秦梓茜忽然像瘋了一樣的抓住他的褲腳,“丁拓,不要走,我求你,你不要走……”
丁拓看着腳下苦苦哀求的秦梓茜,說出了那一句他一直想說的話:“我們,到此爲止吧!”
他不想再演戲了,尤其陪着這種毫無大腦令人作嘔的女人演戲。
秦梓茜雙目噙着淚,咬牙切齒的看着他。
此時的她,因爲太過難受,而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其實潛意識裡知道,丁拓早晚會跟她撇清關係,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她還希望能再有多一些時間相處,說不定丁拓就會喜歡上她了,可是現在看來,真是遙遙無期,不僅遙遙無期,還馬上就要變成永遠沒可能了。
她秦梓茜活了二十五年,丁拓是她唯一一個一見鍾情並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倒追的男人,她這麼積極努力的討好他遷就他,甚至他的心裡還住着別的女人她都能忍了。她希望自己能感化他,他會慢慢發現自己的好。
她這樣讓步,無非就是希望能把丁拓拉近一點,再拉近一點,直到丁拓能像自己喜歡他那樣喜歡自己。
到頭來卻換來這麼輕飄飄的一句“到此爲止!”
丁拓走了,沒有任何留戀的走了,甚至沒有再看自己一眼。
秦梓茜渾身發軟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呆愣愣的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眼角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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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的時候,尹隨心在學校做課題,這時,包裡的手機響了,是秦媽媽打來的,電話裡秦媽媽說做了尹隨心愛喝的鯽魚湯,讓尹隨心有時間回來喝。
一聽到鯽魚湯,尹隨心感覺自己的肚子都在叫了,看了看腕上的手錶,也確實到飯點了,難怪肚子那麼餓,剛好今天導師不在,沒那麼忙,尹隨心應下,而後快速着收拾着東西朝秦媽媽家趕去。
到了秦媽媽那,飯菜都已經擺上桌了,放眼望去,一桌子全都是尹隨心喜歡吃的菜。秦媽媽看到尹隨心笑着招呼着她趕緊坐。
尹隨心將手中的水果遞給秦媽媽,“媽,我剛經過一家水果店,看荔枝挺新鮮,給你買了幾斤,你嚐嚐。”
秦媽媽笑着接過荔枝,“隨心啊,來媽媽這不用每次都帶東西。”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媽喜歡就好。”
秦媽媽笑着點頭,“當然喜歡,媽最愛吃荔枝了。”
這也是秦媽媽這麼喜歡尹隨心的重要原因之一,尹隨心她很有孝心,對長輩很尊重,每次來這沒有一次空着手的,帶的禮物雖不算貴重可卻很實在,讓人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心意,這讓人不喜歡她都難啊。
尹隨心坐下身,接過秦媽媽幫她盛的魚湯,道了謝之後正準備喝的時候,這湯勺剛到嘴邊,一股濃重的腥味衝入鼻子,她胃裡一陣難受,放下手中的碗快步跑到衛生間。
“隨心,你沒事吧?”秦媽媽一看這樣,連忙追了過來,看到尹隨心扶着抽水馬桶在乾嘔,嘔的整個臉都白了。
尹隨心擺擺手,剛要說話,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秦媽媽趕緊上前輕輕拍着她的後背,面上一陣焦急,“到底怎麼了?你最近是不是亂吃東西了?”
尹隨心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有啊!我沒吃什麼啊。”
她就是最近胃口不大好,多吃了些山楂和涼菜,難道和這些有關係?
“那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看你黑眼圈挺重的?是不是沒休息好?學業很繁重嗎?”
“還行,學業也不怎麼忙。”尹隨心想起這段時間秦稍端沒節制的索要,不禁雙頰一紅,她天天被他壓着做那事兒,能沒黑眼圈嗎?
秦媽媽卻不放心,看着尹隨心潮紅的臉,將手貼上她的額頭,又碰了碰自己額頭,嘴裡喃喃低語道:“也不燒啊,怎麼臉這麼紅呢!”
此話一出,尹隨心的臉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