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庭,別說了。”夏悅晴心頭一怵,待反應過來,阻止裴逸庭的時候,已經晚了。
裴逸庭已經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甄雙燕。
隨即,還用巡視的目光打量夏悅晴,彷彿在問爲什麼不能說。
裴逸庭而言,甄雙燕知不知情都無所謂,老太太暫時不知道就可以了。
但甄雙燕知道的話,卻有一個好處,如果剛纔的事再發生一次,難保他不會因爲擔心而禁止夏悅晴再踏入這個病房門一次。
“姨媽有知情的的權利,再說,你懷孕也是個好消息。”裴逸庭慢條斯理地回答夏悅晴,神色磊落,面容坦蕩。
夏悅晴的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沒有接裴逸庭的話,目光卻下意識地看甄雙燕的臉。
結合上一次甄雙燕的反應,她莫名篤定,甄雙燕聽到這個消息後,不會太高興。
“姨媽?”夏悅晴輕輕的叫喚,將茫然無措的甄雙燕喚醒。
她怎麼也想不到,就這麼點兒時間的功夫,小悅怎麼就懷孕了呢?
“嗯,哦,懷孕了?”甄雙燕剋制着心裡的驚慌,沒有出現意料中的驚喜,反而態度帶着一絲敷衍。
夏悅晴無奈地跟裴逸庭對視一眼,又繼續跟甄雙燕說話:“是的,剛剛知道的,這件事暫時還不打算公佈出去,姨媽你別跟其他人說。”
甄雙燕心裡苦得要命,怎麼跟其他人說?她現在完全沒這個心情,自己都愁得半死。
“我不會的。”甄雙燕抱着衣服走了出來,也不再堅持什麼要去裴家道歉了,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的。
這個反應,也太過明顯了點。
夏悅晴的心頭隱隱跳躍着一團懷疑,甚至情緒有些低落。
最希望她幸福的姨媽,爲什麼在聽到她懷孕的時候,完全沒有一絲高興的神情?
“好了,既然你懷孕了,那我就不折騰了,逸庭,你幫我跟你媽媽說一聲對不起。”甄雙燕渾渾噩噩地擡起頭,只看了裴逸庭一眼,又很快將目光錯開。
“姨媽放心,這件事到合適的時機我自然會告訴我媽。”裴逸庭回答。
“那你們先回去吧,小悅現在要多休息。”緊接着,甄雙燕又出人意料地下了逐客令。
她真的是一點都不想再這麼相處下去,生怕自己心頭隱隱跳動的不安,會失控,做出什麼偏激的反應來。
裴逸庭擰了擰眉,跟夏悅晴對視一眼,卻只看到她眼底的無奈。
最疼愛的姨侄女懷孕了,甄雙燕沒有表現出預料中的開心,甚至連一句叮囑都不曾,這讓裴逸庭很意外。
不過,鑑於夏悅晴受了些驚訝,甄雙燕的吩咐,他還真的應了下來。
“那姨媽你好好休息,醫院這邊我都安排妥當了,會有兩個護工輪流照顧,改天我和小悅再來。”
裴逸庭將夏悅晴扶了起來,不管甄雙燕和夏悅晴是什麼反應,他這邊卻堅決地要求回家。
沒等甄雙燕開口,裴逸庭的手強勢地擁着夏悅晴,將她帶離病房。
人一走,門關上,甄雙燕雙目無神,一屁股坐到牀上,渾身簌簌發抖。
“怎麼辦?怎麼辦?爲什麼會懷孕?爲什麼這麼快就懷孕了?”甄雙燕拽着被子,有些失控地低吼着。
“不行,孩子不能生下來,不可以生下來。”甄雙燕喃喃自語,語氣中卻帶着格外的堅定。
他們是兄妹呀,怎麼可以生下來。
不可以的,會遭天譴的,孩子也不會健康的。
可是,她要怎樣才能安然無恙地將孩子弄掉?不,不止是孩子,他們就不該在一起的,他們要離婚纔可以。
否則,她可以弄掉一個,可下面呢?以後呢?
還會懷孕,還會有下一個孩子,她哪來的本事將孩子全部弄掉?
更別說,那肚子裡也是她的外孫,她也不捨得呀。
甄雙燕想到這裡,張開嘴巴失聲痛哭起來。
門口,輕輕推開一條縫隙的夏悅晴整個人都僵住,完全沒了再進去的念頭。
她的脊背一陣發涼,一陣可怕的雞皮疙瘩爬滿了她的身體,甄雙燕的那一句話,就像毒蛇一樣在她的身上游走,留下深深的恐懼和烙印。
爲什麼姨媽會這樣說?
爲什麼不可以生下來?
她幾乎忍不住想衝進去跟甄雙燕當面對質,又礙於甄雙燕的病情而遲疑了。
而甄雙燕的性格,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不願意說,就是自己拿刀駕在她的脖子上,自己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的。
夏悅晴輕輕將門帶上,裡面的甄雙燕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
如果不是因爲想回頭跟姨媽道個別,夏悅晴絕對不會聽到甄雙燕的自言自語。
可聽完了之後,她的心頭更加沉重了,好像被一塊巨石壓着,整個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麼快就回來了?跟你姨媽說了什麼?”站在電梯口等她的裴逸庭看到夏悅晴的身影,健步飛快地走過來。
溫熱的大手攥着她的小手,明明是夏天,夏悅晴卻覺得毛骨悚然。
“嗯?”當裴逸庭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夏悅晴才壓下心頭的慌亂,低聲回答:“也沒說什麼,就是告訴她我過兩天再來。”
“是該這樣,醫院的病菌多少有點多,你有空過來一趟,但不要整天在這裡待着。”
“嗯。”夏悅晴的情緒好像也被甄雙燕感染了,懷孕的消息,都沒有之前這麼開心。
對於甄雙燕的反應,誰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
回去的路上,夏悅晴一路發呆,就在快到家的時候,她忽然轉過頭,對旁邊的男人說:“逸庭,我忽然想去看看我爸媽。”
“你爸媽?”裴逸庭怔忪了一秒,纔想起她過世的父母,迅速回過神。
他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嘴角微微揚起,目光帶着一絲無奈。“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結婚這麼久,我還沒去拜會過岳父岳母,我這個女婿也太失職了。”
聽他這麼說,夏悅晴釋然地笑了出來,感覺胸口的那一陣鬱結散去了不少。“不怪你,我沒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