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渾身都痛。
尤其是那最爲隱私的地方。
樂小汐聽着門被關上的聲音，終於忍不住用胳膊蓋上臉，低低的啜泣出聲。
男歡女愛本該是一種享受，與她而言卻是一種折磨。
折磨的不僅是她的身體，更是她的心理。
那種歡愛，對她來說比那一千萬的交易還骯髒。
世事輪迴，誰能想到那樣一個開頭要用同樣的事情來結尾。
在坐上肖謙的車，聽到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就知道，一旦她答應了這件事，那麼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即便某一天雷勁琛清醒了，跟薄悠羽沒有任何感情，她也不能回頭，因爲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凌晨，她用最屈辱的方法把一切都斬斷了。
她不後悔，因爲這場交易的最終受益者是橘子。
她也不能允許自己後悔，既然做了那樣的決定，就不能後悔。
低低的啜泣聲漸漸越來越響亮，最終演變成嚎啕大哭。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恨嗎？
她是恨的。
恨自己的無能，恨那個男人的冷清，既然給了她嚮往幸福的心，爲什麼不能給她幸福？既然讓橘子來到這個世界上，爲什麼不能給予他父愛？既然跟她結婚，發誓要愛護她，與她患難與共、攜手白頭，爲什麼要半途將他們母子拋棄？
可她同時也知道，一切的一切，並非是出自那個男人的本意，可正是因爲如此，她的愛、她的恨都無處安放。
時隔五年，再一次與他肌膚相親，竟然是因爲如此糟糕的理由。
爲什麼呢？
爲什麼呢？
她不停的問自己，前些日子斬釘截鐵的拒絕猶在耳邊，身體卻已經遍佈那個人的痕跡。
終於哭累了，樂小汐強撐着身子下了牀，腿卻一軟，差點跌倒，扶着牀才堪堪站住。
那個男人似乎是中了藥，理智全無，只剩滿滿的慾望，毫不憐惜的將她吞吃入腹，動作粗魯到身體彷彿被撕裂一般。
樂小汐苦笑一聲，軟着腳進了浴室。
放了洗澡水，坐了進去，溫柔的水包裹着她傷痕斑駁的身體，樂小汐忍不住再一次落下淚來。
透明的淚水滴落在浴缸裡，泛起圈圈漣漪。
直到溫柔的洗澡水漸漸變得冰涼，她才從浴缸裡爬出來，忍着身體痠痛換了一身衣服。
脖子上的吻痕斑斑點點，樂小汐站在鏡子前瞅了半天，拿出遮瑕液厚厚的塗抹了一層，早上回來的時候她特意給脖子上弄了一條絲巾，家裡人應該沒看到吧？
即便厚厚的遮瑕液也沒法拯救她的脖子，樂小汐嘆了口氣，冰涼的手指劃過點點紅痕，去找了條跟今天的裙子搭配的絲巾，看看遮住不堪的印記
她不想讓家裡人替她擔心。
樂小汐一下樓就被四雙眼睛盯得死死的，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抓着扶手的手緊了下，強迫自己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
“爺爺，爸媽，你們怎麼都在啊？”
江宿原已經回到了公司，今天不應該去上班嗎？
還有林晚晴不應該跟姐妹聊天參加宴會啥的嗎？
江老爺子不應該跟老夥計下下棋什麼的嗎？
怎麼都在家？
林晚晴嘴脣動了動，嘆了口氣，“小汐，你……”
江宿原捏了她的手掌一下，林晚晴拐了個彎，“沒啥，出去也沒啥意思，你爸爸今天不用去公司，這不正準備去喊人，咱一家人出去玩玩。”
“是啊，小汐，你去吃點飯我們就出去吧，據說A市新開了一家主題遊樂園，橘子嚷嚷着要去，我一想咱一家人還沒一起出去過，就想着一起去吧。”
連江老爺子也點點頭。
樂小汐暗自鬆了一口氣，笑道：“好啊，我也不餓，喝點粥就成。”
“嗯，橘子剛纔跑下來說你想喝瘦肉粥，我已經熬上了，下載那也就能喝了。”
樂小汐動作頓了一下，笑的更開懷了，“不虧是我兒子！”
她還真想喝瘦肉粥了。
樂小汐吃飯的時候一家人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看電視，看報紙的看報紙，只是每個人的心思都不在那上面，要麼偷偷瞄一眼樂小汐，要麼彼此對視一眼，都是欲言又止的。
橘子小朋友更是開着自己最不喜歡看的新聞頻道，眼睛雖然直勾勾的盯着電視屏幕，心卻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林晚晴默默橘子的小腦袋，心中酸澀不已，爲什麼她的孩子就要如此多災多難呢。
雖然他們都不知道樂小汐發生了什麼，但肯定不是啥好事，橘子從樓上下來之後更是悶悶不樂。
林晚晴自從知道橘子的事蹟之後，對橘子也不是一直拿小孩子的眼光看他，因此她才更加心疼這個可憐的孩子。
真是作孽啊。
雷家那些人真真沒一個好東西，雷綰姝鬧的他們一家人二十多年沒過個好日子，自己可憐的女兒更是稀裡糊塗的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他們一家人團聚了，雷勁琛那個傢伙又出現了，狼一樣叼走了她的女兒，如果那個傢伙能好好對她的女兒倒也罷了，可他始亂終棄，讓她的女兒又在外面受了五年的苦，他自己卻香車寶馬美人，享受的不得了。
林晚晴恨恨的咬牙，他們江家跟雷家真是犯着呢。
突然手上一熱。
林晚晴看過去，對上江宿原關切的眼神，她忍不住心頭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江宿原握着她的手，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膀，將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是他這個做丈夫的、做父親的沒本事，不然也不會讓自己的親人吃那麼多的苦。
“爸媽，我吃飽了，我們走吧。”
樂小汐胡亂的喝了幾口粥，就再也喝不進去了。
想到昨夜的那一幕幕，她的胃裡直反酸水，哪裡還能吃的進去。
“行，走吧。”
他們要去的是一家以遊艇爲主題的遊樂園。
長這麼大樂小汐還是第一次玩遊艇，開心的不得了，她一開心，江家人也開心。
這一次出行的目的倒是順利的達成了。
橘子仰頭看着自己親愛的媽咪，卻不小心瞥見了飄起的絲巾下點點紅痕，他的眸光深了深，其實他在臥室就看到了，但是媽咪不想讓他知道，他也就當做自己不知道。
他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的無能爲力，卻也更加堅定要變強的想法。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可憐的某人，完全不知道自己一次得罪了多少人，更不知道那個在他面前軟萌軟萌的白嫩小包子在這一刻，徹底進化成了黑芝麻餡的小包子。
“對了爸媽，我上次不是讓你們找過一位老專家嗎？爸您還記得嗎？”
趁着休息空擋，樂小汐迫不及待的跟家裡人分享。
她從來沒有說過樂媽媽的事情，但聰明如江宿原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其中必然發生了什麼變故，甚至樂小汐都可以確定，江宿原應該猜出來了罪魁禍首。
只是她自己堅持不讓他們知道罷了。
“專家？”江宿原思緒一轉，“他不是已經退休了嗎？上次我找人去拜訪，他甚至連面都沒見。”
樂小汐一頓，笑道，“說起來也巧，恰好我有個朋友認識他。”
樂小汐小心的瞅了眼江宿原跟林晚晴以及江老爺子的表情，確定他們沒懷疑她的說辭，這才繼續道：“我也是剛知道他竟然跟那位專家認識，昨天我們已經通過話了，那位專家答應給橘子做手術。”
橘子噌的站了起來，突然的動作將一家人都嚇了一跳。
“橘子？”
“我不做！”橘子小臉蹦的緊緊地，那雙狹長的眸子裡滿是倔強，“我不做手術！”
橘子不傻，他知道媽咪爲了他手術的事情費了多少心血，那個所謂的專家他也知道，太姥爺一家費了好多的勁都請不到那位老專家，怎麼媽咪就突然能請到了呢？
而且還是在這樣一個奇怪的關頭。
想到他的手術機會是媽咪用那樣的方式換來的，他就由不得厭惡自己，如果他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媽咪就不用委曲求全？
如果他死了，媽咪是不是就不用被那個女人壓一頭？
這一刻，他無比痛恨活着的自己。
他爲什麼還活着？
難道就是爲了讓媽咪活的那麼屈辱嗎？
他爲什麼不去死？
死了媽咪就不用戰戰兢兢，爲了她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如果他死了，那些惡毒的人就再也沒有要挾媽咪的把柄。
樂小汐心中一悸，將橘子的小身子抱在懷裡，“你這個傻孩子，說的什麼話。”
林晚晴他們也沉默了下來，橘子能想到的事情他們怎麼可能想不到。
想到女兒竟然只能用那種方法求得橘子的生存，一家人的心裡都不好受。
樂小汐愧疚地埋頭在橘子的小肩膀上，帶着顫音道：“橘子，你是媽咪的命。”
因爲橘子，她才這麼堅強，因爲橘子，她才能忍受常人不能忍的侮辱，因爲橘子，她纔有活下去的力量。
知子莫若母，她哪能不知道橘子在想什麼，就是因爲知道，她才更加愧疚，是她自己沒有能力，讓橘子小小年紀就承受不該他這個年紀承受的一切，是她太無能，才只能用如此屈辱的方式換的他生存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