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氏莊園的夜晚是肅穆的,即便在午夜、在人生理上最放鬆的時候,雷氏莊園沉浸在一片莊園肅穆之中,四隊人、輪換班二十四小時的在莊園裡巡視,監控室裡的監控器上二十四小時記錄着莊園的角角落落髮生的每一幕。
可江雅瓏穿着一身明顯的白色坐在樹上點燃催情草,卻沒有一個人阻止,雷勁琛半闔着眼,他還能相信這樣的保全能保護小汐的安全嗎?
這邊氣氛緊張的連呼吸都要調控,臥室裡的樂小汐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着。
今晚的事情就像根導/火索,把以往江雅瓏所做的事情串聯成一串,腹部猛烈受到的束縛、她平淡地遞過來的切刀、她面無表情地攤開一連串燎泡的手、她猙獰的撕開抱抱熊的場面,樂小汐出了一身冷汗,她連忙撐着牀頭坐了起來,平息紊亂的呼吸。
樂小汐都快要瘋了,江雅瓏到底要幹什麼?她輕輕撫摸着腹部,感受着筋脈有規律的跳動,狂跳的心臟逐漸趨於平緩。
不管怎麼樣,絕對要跟江雅瓏分開,絕對!
樂小汐從牀上挪了下來,趿拉着棉拖鞋,走到窗前掀開窗簾,垂下眸子便能看到外面發生的一切,一羣人圍成一團,身穿白衣的江雅瓏恰好被衆星捧月般圍在正中間,從這個角度看不到他們的表情、聽不到他們說的話,只能看見所有人都跟摁了暫停鍵一樣,靜默的立在原地。
樂小汐皺了皺眉,究竟怎麼回事?
就在她晃神的一剎那,白衣的江雅瓏朝雷勁琛撲了過去。
雷勁琛身子稍微一動,恰好錯過了她撲來的動作,江雅瓏踉蹌了好幾下才堪堪穩住身子沒有跌倒,然後,雷勁琛似乎說了句什麼。
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又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樂小汐現在就跟個聾啞盲人一樣,心裡暗暗着急。
樂小汐急的不行,在原地踱了幾圈,悻悻的坐回了牀上,抹了把臉,撫平焦躁的情緒,耐心的等待着雷勁琛,她相信雷勁琛。
而事實上,樂小汐看的那一幕也沒什麼差別,江雅瓏急了。
該做的事情她都做了,該說的話她也都說了,可雷勁琛仍然咬定要搬出去住,先不論雷夫人有多麼着急,要知道每一屆的雷家家主都是住在雷氏莊園的,雷勁琛在這個當口搬出去,外面的人會怎麼看、怎麼說?江雅瓏就已經坐不住了,她下意識的就撲了過去,誰知道雷勁琛竟然會閃身躲開,若不是江雅瓏及時剎住腳,不定會摔成什麼樣子。
新婚之夜本該是享受甜蜜幸福的時候,可他卻又是幫凌昊煜抓人又是要抓“鬼”,雷勁琛的臉色黑的嚇人,再被江雅瓏這麼一撲,他連臉上的厭惡都懶得掩飾,皺着眉拍了拍被江雅瓏碰過的一角,一臉嫌棄。
事情本就夠亂的了,莊蓉蓉這時候也來添亂,捏着嗓子要去找樂小汐,嘴裡說怕樂小汐受了驚嚇,可任誰都能看到她唯恐天下不亂的囂張。
“站住!”雷老爺子厲聲呵道,“誰敢去找小汐,我就打斷她的腿!”
莊蓉蓉身子一僵,臉上掛着牽強的笑,“爸,我這……我這不是擔心小汐嗎?”
雷老爺子什麼人,商海沉浮這麼多年,一雙眼睛老練毒辣,哪是一個莊蓉蓉能欺瞞過的,他一瞪眼,莊蓉蓉立馬閉上了嘴,乖乖的立在一旁。
好好的新婚之夜演變成如今的樣子,雷勁琛眉頭突突的跳,煩躁地扔下“就這樣吧”就準備離開。
“我錯了!”他剛剛轉身,江雅瓏帶着哭腔顫巍巍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從最開始的幾乎是蚊子嗡嗡一般小的聲音到嘶吼,江雅瓏過渡的非常自然,她捂着臉,低低的啜泣聲從指縫間流泄/出,“我錯了。”
她挪開手,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暴露在衆人面前,一雙杏眼裡蓄滿了淚水,一眨眼撲簌簌的往下掉。
江雅瓏長得漂亮,又經過多年貴族教育的薰陶,一舉一動間都帶着不可言說的貴氣,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錯覺,現在她褪去了那層高貴的外衣,露出柔嫩脆弱的一面,反倒讓人移不開眼,當然,這其中不包括雷勁琛。
別人再好哪能好的過他家的小嬌妻。
雷勁琛的無動於衷終於壓垮了江雅瓏最後一絲強裝的冷靜,她嗚咽着認錯:“勁琛,今晚是你跟小汐的新婚之夜啊!”
雷勁琛挑挑眉,沒有說話。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我知道我錯了,我想借用你們的新婚之夜,點燃催情草,給你們一個難忘的夜晚,我……我……”她身子顫了顫,脆弱的像是一顆小草,風一吹就會折斷了腰,“我沒想到會……會被你……我錯了,即便我的出發點是爲了讓你們有一個愉快的晚上,但我不該用這樣的方式。”
呵呵……
此刻雷勁琛只想吐這兩個字。
看,她多麼無辜啊,點燃催情草只是爲了給他們的新婚之夜增加一點情趣,可沒想到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不僅不領情,反而倒打一耙,認爲她動機不純,可哪怕是這樣,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爲自己叫屈。可她難道不知道催情草的催情效果有多厲害,小汐現在滿打滿算懷了三個月,萬一催情效果上來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慾望,傷到了小汐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這是最起碼的常識,雷勁琛不相信江雅瓏不懂。
雷勁琛覺得腦仁疼,他不想把自己有限的精力放在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上,有這個時間跟精力還不如去陪陪小汐。
他不想在這兒耗時間,可江雅瓏卻不依啊!
她怯怯地看着雷勁琛,囁喏道:“我……我知道我錯了,希望你們沒有受到影響。”
雷勁琛側身斜了她一眼,冷笑:“我們已經受到影響了。”
小汐因此被嚇壞了,而他現在還杵在寒風裡跟他們扯淡,如果他們沒有受到影響,此刻他應該已經躺在暖呼呼的被窩裡,摟着溫軟如玉的小媳婦,做着屬於他們的夢。
“我……”江雅瓏無助地環視一圈,雷老爺子無奈又愧疚的眼神讓她渾身一個機靈,雷夫人滿臉的焦急在碰觸她的眼神時瞬間轉變爲厭惡,雖然她掩飾的極好,可她卻準確的捕捉到了,忠叔不卑不亢、恭恭敬敬的雙手下垂、目視前方,做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而她那個所謂的二表哥二表嫂的嫌棄與鄙夷絲毫沒有掩飾,她垂着眼皮遮住眸中的狠戾與瘋狂,放低了自己的姿態,卑微地祈求雷勁琛的憐憫。
她抓住雷勁琛的衣襟,死死的攥着,生怕雷勁琛一揮手把衣服扔下就走,蒼白卻不失豔麗的小臉上露出一抹可以激起男性靈魂裡的保護欲地深切祈求,“我錯了。”每一個字她都咬的字正腔圓,每一個音調她都投入了十二分的感情,力求用簡短的三個字讓雷勁琛看到她認錯的誠心。
這樣的江雅瓏就像天上的仙子墜落凡間,失去了聖潔縹緲的仙氣,露出了聖潔冷豔下的怯懦與脆弱,那雙專注的、寫滿悲傷與哀求地雙眸讓人忍不住想要挑起她的下巴,讓她渾身上下都充斥着自己的味道。
不得不說,江雅瓏很聰明,她知道怎樣的女人才最能挑起男人的興趣,知道自己本身所具有的最大的魅力並且能將此具體化、利益化。
可雷勁琛不是那些男人。
看到她就挪不動腳,被她注視就欣喜若狂,讓她露出那種厄待蹂躪的表情就興奮,不,應該說,雷勁琛已經走過了那些男人會走的路,他從一個傻逼的一心圍着她轉、處處爲她着想的傻逼男人蛻變,蝴蝶要突破厚厚的蛹才能變成美麗的自己,把平庸褪去、把醜陋割掉、用血與淚凝成一具美麗的軀殼。
這樣的江雅瓏讓人很有肆虐她的衝動,揉碎她的清高、敲碎她的傲骨、拆掉她的驕傲,讓她匍匐在自己的腳下。
她的雙眸有些泛紅,映着漆黑的瞳孔中如潮水一般跌宕地碎芒,脆弱卑微地令人血脈賁張。
沒有絲毫血絲的臉上表情糅雜着倔強與屈辱,瞳孔深處卻滌盪着真誠,這樣矛盾的情緒在她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彷彿若是雷勁琛不相信她、不原諒她都是罪過。
可雷勁琛是誰?
愛上一個人就掏心掏肺,恨上一個人就打心眼裡厭惡鄙棄,而他對江雅瓏那點好感被她肆意揮霍一空,這個時候還妄想得到他一丁點垂憐的江雅瓏纔是真的可憐。
“放開!”夾雜着冰渣子的聲音撲面而來,撲簌簌地拍在江雅瓏的臉上,讓她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可憐兮兮地哭訴,“勁琛。”
“最後說一遍,放開!”雷勁琛側着身子,半張臉隱匿在黑暗之中,露出的半張臉線條流暢硬朗、眉眼都似裹着一層冰霜,薄削的脣平直的捋成一條直線,昭示着主人心情的不虞。
“我……”
“勁……琛……”雷勁琛的眸前所未有的冷,銳利如鷹隼一般,帶着刺骨的寒意落在江雅瓏的臉上,冷的她牙關打顫,硬生生將雷勁琛的名字喊出了幾分僵硬,“我知道我錯了,我幫樂媽媽聯繫了瑞士最頂尖的心臟專家,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錯事,我後悔了,我知道我錯了,你們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給我一個彌補自己錯誤的機會,不然我這輩子都良心難安。”
雷老爺子眉頭緊緊擰成一個疙瘩,看着雷勁琛的背影欲言又止,臉上止不住的心疼。
小雅這些天身子本就不利索,精神狀態也很差,今天這麼一折騰,不知道會不會刺激到她,而且她已經知道錯了,現在正在想法設法的彌補,雷老爺子暗自皺眉,勁琛怎麼這麼沒輕沒重、沒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