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最叫人神傷?愛情。偏生一個“愛”字,把多少人給毀了個徹底,又使得多少人,收穫了幸福?
可是,除卻愛,什麼最叫人痛不欲生?是眼睜睜地看着最愛的人離開有你的世界,然而……你還活得好好的。
可是卻從此與她……天人永隔、在水一方。
從此不在一個世界上,不再……共同呼吸這片廣袤無垠天空的新鮮空氣。
只怕這纔是最可怕的,這纔是最能讓人感到……無能爲力的吧。
蘇清顏的“死亡”,給陸言深這個男人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
男人跟發了狂的獸一般,拼了命地想要從這痛苦的深淵中解脫出來,然而卻是遠遠都解脫不掉。
醫院病房裡。
“顏顏,顏顏……”
身上掛着吊瓶的男人,閉着眼睛躺在牀上,俊美的臉『色』無比的蒼白,就連嘴脣,也帶上了不正常的紫白。
看起來就像是古時候身子孱弱的貴公子。
過了一會兒。
男人“嗖”的一聲猛然睜開了眼睛,當場掀開被子,翻身欲朝着門口的方向大步而跨。
然而卻是“撲通”一聲,整個高大的身影便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紀南一直都守在房間裡,這下子見陸言深摔倒了,心跳簡直是跳到了嗓子眼兒上。
他上去將男人扶起來,話裡帶着責怪,“你怎麼就不能好好休息呢?現在這麼虛弱,怎麼還下牀?”
陸言深任由紀南扶着自己無力的身子,一張俊臉越發蒼白。
男人眼眶通紅,眸中似是有淚光閃現,“二哥……”
你說他是不是隻是做了一個夢?不然爲什麼他的顏顏會拋下他“跑”了?
紀南伸手抱住了他,語氣哽咽,“老三,哥哥知道,都知道的。”
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安慰道,“你的痛苦哥哥能理解。”
不,沒人能夠理解的。
陸言深搖搖頭,心中越發痛苦,跟吃了黃蓮的啞巴一樣,苦澀。
……
終究還是得先給蘇清顏安葬再說。
這件事楚嫣和陸偉曄夫妻也知道了,聽聞兒媳『婦』出了這樣的事情,楚嫣當場差點沒哭暈倒過去。
還是她強忍着悲痛去請人給蘇清顏挑了一處“風水寶地”安葬。
他們陸家的兒媳『婦』,要葬,就必須得風風光光的。
帝都遠郊一處荒地。
楚嫣找的風水大師說這是一塊極好的安葬風水聖地。
紀南一行人便帶着陸言深過來了。
警方那邊遞給了紀南一個用瓶子裝着的骨灰,說是檢測的時候人體燒燬下來的。
其實紀南心裡清楚得很,車子都被毀壞成那樣了,更不用說人了,連個全屍都沒有,更是化得連灰都不剩了。
哪裡還會有真正的骨灰?
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
帝都遠郊區外。
紀南和唐易啓小心翼翼地扶着一身虛弱的男人下了車子。
嗯,今天的風有些涼。
一陣陣的涼風將在場的幾個大男人的短髮吹起,在涼風中微飄浮着。
陸言深的手上一直緊緊地抓着紀南自昨天起就拿過來給他的骨灰瓶子,就連吃飯洗澡,也都沒有鬆開過。
男人示意扶着的人放開自己,逆風而站,身子骨挺得直直的,自帶一股清冷氣息。
“老三……”
紀南看着一旁沉默不已的男人,張了張口,想要說上幾聲安慰的話。
畢竟人雖然不在了,可這地球依舊是在轉動着的。
該過的日子,它也還是要繼續進行着。
只是苦了陸言深這個男人,不但痛失了愛妻,也沒了那個待在媽媽肚子裡還未曾跟他謀面的孩子。
陸言深伸手扶着額頭,語氣裡似是有些疲軟,聲音沙啞,“二哥,你能讓我靜靜嗎?”
男人佈滿了紅血絲的疲憊眸子看向紀南,聲音帶上了祈求。
“好吧……”
紀南實在是不忍拒絕他的請求。
可……
“老三,弟妹既然已經……我們還是早早地下葬……”
爲好吧。
陸言深雙目欲裂地看着他,語氣非常的激動,“爲什麼你們都要說她死了?”
他抱緊了懷裡的骨灰瓶子,不停地親吻着上方,語氣喃喃,“她沒死,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他將骨灰瓶子抱得緊緊的,這就是他的寶貝,任何人都不能搶走,誰都不可以!
紀南嘆了口氣,儘管自己說的話對於此刻的男人而言未免有些過於殘忍,可他到底還是說了。
“老三,你的心情我們能理解,可…你也不希望弟妹她在下面過得不快樂吧……”
不是沒有看見男人輕顫的身子,
紀南軟和了語氣,“聽哥哥的話,我們先給地方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好嗎?”
“老三,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你在幹嘛?!”
紀南瞳孔猛然放大。
他這是在做什麼?!
只見剛剛還在他身旁的男人,不知何時竟是撲到了面前的一片空地上。
紀南心跳如雷。
那不是他們準備給蘇清顏立碑的地方嗎?
紀南心一跳,吼叫出聲,“老三,你不要激動!”
陸言深頭也不回,宛若沒聽到般,伸手直接對着面前的土地徒手開挖。
“老三!”
“三哥!”
“老三!”
除了紀南。
唐易啓驚呆了。
就連向來無比沉穩的戰慕斯,也忍不住微微地吃了一驚。
他們家老三這回……莫不是愛慘了罷。
紀南鼻子一酸,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裡突然下意識地不想去阻止男人的行爲了。
老三他……一定很痛苦吧。
看着自己最愛的人逝世,而自己卻無能無力。
突然。
天空中瞬時下起了傾盤大雨,雨勢兇猛,像是吃人的野獸般拼命地往男人的身上砸着,浸溼了陸言深身上的所有衣物,就連頭髮,也被浸溼了個徹徹底底。
雨水的衝擊將地面的土給沖刷得泥淖不堪、渾濁成一片,那被暈染開的磚紅『色』的土壤,更是順着這股強勁的水流往路邊流了過去。
在原本乾淨的路面上,染上了一抹又一抹極致的猩紅……
就是在這麼一個劇烈的暴雨天氣下。
陸言深這個男人,絲毫不記得自己的潔癖,也不再在乎形象,猶如發了魔怔般用盡全力拼了命般地刨着面前的紅土。
在磅礴大雨的沖刷下。
男人用雙手,親手、給蘇清顏挖了一座沒有屍體放置的……空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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