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自己要經過怎樣的驚濤駭浪,才能顫抖着把這兩個字說出來,可是當真的能夠說出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是超乎想象的平靜!
“小今!你——”冷八姑想要插言,曾小今立即伸手製止了她,這是她跟冷逸梵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至始至終都是!
現在,既然說出了口,開弓就沒有回頭箭!
曾小今不是不害怕,她不敢去看冷逸梵的臉,也很擔心自己沒有勇氣把這些話當面全部說完,所以她說得極快,簡直是在搶背臺詞,“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孩子,當然,我承認你是孩子的父親,你可以按照法律程序來看望——”
“曾!小!今!”冷逸梵一聲暴喝!臉色鐵青,額上的青筋不停地跳動着,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着嗜血的冷戾,“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會離婚!永遠不會離婚!你給我死了這條心!”
襲面而來的巨壓,令曾小今喘不過氣來!她惹怒了冷逸梵,在這一瞬間她很真的很逃!可是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她雙手緊緊握着拳頭,整個人都是僵直的,聲音更是低到了塵埃裡去——
“離婚協議我會打印好,簽上字寄給你,你簽了字就可以生效了!”
“我說——”冷逸梵鉗住了曾小今的下頜,逼她擡起頭與自己對視!他的暴怒,他的冷冽,狠狠地撞進曾小今的瞳孔裡,“我不離婚!”
曾小今的下頜很疼,彷彿就要被冷逸梵捏碎了一般!可是這樣的疼痛,比起心碎來能算得了什麼!?她疼夠了,她沒有力氣再支撐下去了!
她垂下眸,將那一片悽哀壓在眼底,無力地說道:“那,隨便你吧!反正我不會再回去了,離婚協議我會每天給你寄一封,直到你簽字爲止。”
做了決定,就不要再拖泥帶水,是她一向的準則!拖得越久,只會傷得越重!在愛情裡她一直是個膽小鬼,膽小心更小,她真的支撐不起冷逸梵那麼複雜厚重的感情!
“曾小今,你真以爲我拿你沒辦法?洛千千還在我手裡!”冷逸梵吼了起來,他要發瘋了!明明要說出口的不是這句話,明明想來勸她回心轉意,明明想哄她回家,可是爲什麼說出口的,卻竟是這樣蠻橫傷人的話!
這樣的話,只會激動曾小今的怒意,只會把她推得更遠!
果然,曾小今看向了冷逸梵,眸中一片冰冷:“你可以用千千來要挾我,你也可以強行把我綁回去!但你綁不了我一世,只要我逃了,我就會從你的視線徹底消失,讓你一輩子都找不到!你知道的,千面妖狐找了我那麼多年都沒有找到,所以,請你不要懷疑我的能力!”
曾小今稍稍地平靜了一下,才道:“我們的緣分已經盡了!再見!”
“不!不是的!”冷逸梵拼了命地搖頭,他想把小今拉回到他的懷裡,“小今,這件事是我不對,是我沒處理好。別鬧了,好嗎?”
高傲如他,服軟了。只要曾小今肯留下來,讓他怎麼樣都行,哪怕跪搓衣板都可以!
他錯了,一切都是他的錯,他道歉!可是他真的不能沒有她,他不能忍受他生活的空間裡沒有她的氣息!沒有她的人生就像一個冰冷的密室,散發着令人窒息的腐氣!他無法忍受!
“鬧?”曾小今突然很想笑,原來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他以爲她是在胡鬧!冷逸梵,即便我再愛你,你也不能這麼欺負人!曾小今突然着了魔似的,猛的把冷逸梵給推開——
“是啊,自始至終都是我的錯!你冷大少錯了什麼?是我鳩佔鵲巢,搶了你心上人的名分!是我不懂規矩,是我無理取鬧,我曾小今算什麼東西,居然敢跟人冷大少擺譜!是我不夠賢惠,是我沒有自知之明,是我不能體諒你的苦衷,是我讓你左右爲難!是我——”
“不要再說了!”冷逸梵低吼一聲,他扶着牆壁,已經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是他還是朝曾小今撲了過去,他抓着她的手,緊緊地,用盡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氣,他求她,苦苦地哀求:
“沒有人怪你,小今,你沒有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小今,我們不要這樣好嗎?”
曾小今怔了怔,然後望着他的眼睛,問了一句,“冷逸梵,你愛過我嗎?你愛真真正正的沒有任何人影子的曾小今嗎?”
冷逸梵有一瞬的猶豫,他的確是因爲她長得像林若儀纔會注意到她的。可,就因爲這一瞬的猶豫,曾小今明明已經流乾了的眼淚,又被逼了出來!
“你沒有!”她大吼着再次甩了冷逸梵。她用了極大的力氣,把冷逸梵甩開時,她自己也向後踉蹌了幾步,還好洛千千來得及時,把曾小今給扶住了!
眼看冷逸梵就要倒到地上,還是阿亮把他架住,他才勉強沒有倒下!
他直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全泡在了苦澀的淚水裡,說不出的滋味。他愛小今,真的很愛小今,小今也是愛他的,可是爲什麼他們卻在互相傷害?而且是不斷地互相傷害!
曾小今太氣了,太恨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她狠狠地指向了冷逸梵,
“冷大少!既然你不愛我,當初爲什麼要強行把我拖到你的生活裡?爲什麼還要對我那麼好?又爲什麼讓我愛上你?既然你什麼都做了,爲什麼又不肯負責到底?哪怕你是騙我的,你騙我一輩子也好啊,你爲什麼只騙了幾個月就不騙了?”
從他們領證到今日也不過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連一年都不到,是冷逸梵一手把她捧上天,也是他親手把她摔進了地獄。
“小今……”冷逸梵努力地,想要說些什麼,他心裡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可是這一刻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是愛曾小今的,這一點他沒有騙過她,爲什麼她不信?爲什麼她就是不肯信?
曾小今搖了搖頭,“我多想再聽你喊我一聲老婆……”
如果女人愛上了一個人,那她的心思一定會變得極其敏銳,自從林若儀在他們的生活裡出現,他就只喊她名字,再也沒有親暱地喊她一聲老婆了!
“老……”老婆!冷逸梵突然想到他最先給出承諾的人是若儀,不是小今。現在若儀回來了,所以他覺得至少在他完全處理好這件事情之前,他對她們都只能稱呼名字,不然對倆個人都是傷害!都不公平!
“不必了!你已經忘了我纔是你的合法妻子!”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真的不必勉強!曾小今盯着冷逸梵狠狠說道:“我恨你!我不想見到你!這輩子都不想!”
說完,一抹眼淚,輕輕地向洛千千道,“我們走!”
其實冷逸梵把洛千千藥倒之後,根本沒對她做什麼,好吃好喝的招呼她,還讓尤安倩去給她做思想工作。她仔細想想也是,這倆個冤家不見面怎麼能把誤會澄清呢,於是就吃人嘴軟地心甘情願給人當刀使了。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是讓他們和好的,結果冷逸梵又一次深深地傷害了小今!所以這個時候,心懷內疚的她二話不說,扶着曾小今就走!
不過走了兩步,曾小今就扶着肚子,痛苦的哼了一聲,“……噝!”
洛千千大急,“小今,你怎麼了?肚子疼嗎?”
本已是被曾小今的話刺得體無完膚,幾乎暈厥過去的冷逸梵聽到曾小今有事,又一下子驚醒過來!他急忙朝曾小今奔了過去,因爲頭沉腳軟,差一點栽倒在地!
可是他什麼都顧不得了,衝上前去詢問,“小今你怎麼了?是不是孩子……”
曾小今的臉色蒼白如紙,已經沒力氣去推開他了,她只是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不用你管!你還是去好好照顧你的若儀,她比我可憐,比我柔弱,比我需要照顧!”
還是柔弱的女人有人疼啊!太過堅韌,太過自尊,對於女人來說根本是種過錯!
洛千千此時也恨極了冷逸梵,小今弄成這樣都是他害的!她上去就給冷逸梵一腳,還是阿亮眼明手快,替冷逸梵擋下來,不過也趕緊把冷逸梵給拉開了。
“你滾開!你離小今遠點她就沒事了!”洛千千雖然沒踢着冷逸梵,仍狠狠地瞪着他。
“我沒事,我們走。”曾小今虛弱地說。她是被傷了心,氣得太狠,所以肚子一抽一抽的,彷彿有人在擰她的腸子一樣的那種痛!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裡,看不到讓她傷心的人,她就不會那麼疼了。
冷逸梵不放心讓曾小今走,可是又怕這樣會把她逼上絕路,到時候她真狠心離開了,他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走,還是冷八姑安撫了他一句,然後急忙跟上曾小今,冷逸梵的心裡才稍稍安了一點。
他很自己,他很想抽自己耳光,他怎麼就能把小今逼成那樣?難道他的愛是用來殺人的嗎?
偏偏這個時候,看了一場好戲的冷大小姐還在那裡冷嘲熱諷!不過她只說了一句話,冷逸梵就讓人把她給丟了出去!
冷大小姐還在那裡叫囂她是林若儀的救命恩人,卻沒能避免被趕出去的命運,冷大小姐也不敢強爭,因爲此時的冷逸梵看起來太可怕了,他真的會殺人!無論殺誰,他的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冷八姑跟着曾小今回到了洛千千家,又叫了一個信得過的婦產科醫生過去,總算是看在她是長輩的份上,曾小今沒有拒絕這個要求。好在孩子沒事,只是小今不能再受刺激了,不然就真的不好說了。
冷八姑很想再勸上幾句,可是照曾小今那樣子也是聽不進去的,便問她下一步打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