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蘇流年措手不及的反問道。
薛雲陽聳了聳肩頭,笑道:“因爲如果你說喜歡,那麼我就會順着你說的喜歡來勸你,如果你說不喜歡,那麼我就會按照不喜歡的話來勸你。所以,你究竟喜不喜歡顧錦城?”
“如果,我說不喜歡呢?你要怎麼勸我?”
薛雲陽喝了口咖啡,笑道:“你說不喜歡,那麼我就會說——流年啊,顧錦城這樣的人根本配不上你!只要你肯回頭看我一眼,我還在原地等你。只要你,肯再給我一次機會……”
“咳!那如果我說我喜歡他呢?”
“那我只能說,試着用你的心去感受,眼睛看見的未必是最真實的一面。因爲眼睛會騙你,但是你的心不會。只有你的心聲,纔是世界上最真實的聲音。”
薛雲陽側頭凝視着蘇流年的眉眼,淡淡的補充道:“那年因爲金茜茜的事情,我們分開了。也正是因爲這樣,我才體會到心聲的重要性。哪怕我早一秒種知道,現在的一切都會不同了。所以啊……我很後悔,非常非常的後悔,而我不想將來有一天,你和我一樣的後悔。”
蘇流年垂下眼瞼,不知不覺間,手中的咖啡都已經冷了。
“我想,你的話,我都聽明白了。”蘇流年擡眉淺笑着,“你現在所想挽回的,並不是我,而只是存在於回憶中的那個你。那個有遺憾,有缺憾的你。當有一天你突然發現,遺失的角落被人再度填補的時候,你寄存在我身上的感覺也就蕩然無存了。”
薛雲陽的手禁不住的一顫,苦笑道:“好久沒有見到這樣的你了。彷彿,自從中學畢業之後,你就徹底變了樣子。爲什麼?淹沒你真實的個性,活在面具之下,難道你不會窒息?”
“人總會長大的,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蘇流年嘆了口氣,喝乾了所剩不多的冷咖啡,“以前的我太較真,活得太累,很多事情我寧願自己都不知道……”
“那麼現在呢?已經知道的事情,你就可以裝作不知道了?”
蘇流年沉默不語,將手中的空咖啡紙杯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裡。
薛雲陽安靜的望着她,不再言語,時空靜謐,好像什麼都不存在了。
晚些時候,薛雲陽送蘇流年回房間,可是她並不願意和顧錦城,或者是金茜茜同住一個屋檐下,所以她以權勢逼迫酒店經理,在飽滿的酒店裡重新爲她開了一間房。
可是回到房間的她依舊心緒不寧,周圍越是安靜,她越是要胡思亂想。她突然想起在電梯裡面看見有酒吧的宣傳,於是她換了一身衣服,開門朝酒吧走去。
電梯裡空蕩蕩,走廊上空蕩蕩,蘇流年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難怪會這麼的安靜。
蘇流年擡起眼眸,轉彎走去,可幾乎同時,她看見金茜茜從不遠處的酒吧裡走出來。看金茜茜踉踉蹌蹌的樣子,應該是喝了不少。蘇流年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瞥見另一個男人從酒吧裡快步而出,攔腰摟住了金茜茜。
蘇流年一愣,雖然燈光昏暗,但是暗處的她看得真切,那人的確就是顧錦城。
“你給我起來!我有話給你說!”
顧錦城的聲音十分不耐煩,拽着喝醉的金茜茜強行站了起來。
蘇流年趕緊後退了半步,躲在暗處的角落裡,唯恐被人發現。
“說……說什麼說?我要喝酒!喝酒!”
金茜茜揮手打開了顧錦城,似乎醉得不輕。
顧錦城並沒有上前扶她,而是煞有介事的低吼道:“你根本沒醉!又在我面前裝什麼?別人能被你騙過,可是想要騙過我顧錦城,你還嫩了點!”
“你說什麼啊?什麼嫩不嫩的……老孃出來混的時候,你、你還在酒罈子裡泡着呢!說……說老孃嫩?要不,現在老孃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嫩!”
金茜茜胡鬧着上前揪住了顧錦城的皮帶,蘇流年驚愕的趕緊背過了身去,可是她不甘心就這樣躲着,於是蘇流年半探出身子,想要看看顧錦城究竟會怎麼做。
只見顧錦城雙手猛地扣住金茜茜的肩頭,將她狠狠的壓在了牆上,又彎腰擡起了不知道是誰擱在外面的一桶雪水,照着金茜茜的臉猛地潑了上去。嘩啦啦,比傾盆暴雨還要厲害。
蘇流年嚇得捂住了嘴,金茜茜驚得一聲雞皮疙瘩的怒吼道:“顧錦城!你吃錯藥了!”
“怎麼?你不是喝醉了嗎?”顧錦城雙手抱肩,得意非凡。
金茜茜捋了捋眼前溼噠噠的長髮,擡手一巴掌卻被顧錦城攔下了。
“我裝醉的時候,只怕你連酒是什麼味道都不知道!”
顧錦城甩開了金茜茜的手,皺眉道:“我只想問你,今天下午你對蘇流年說過什麼?”
“什麼說過什麼?”
“如果不是你之前說過什麼,蘇流年她們不會對包間裡的我有什麼誤會。我猜猜看,你一定是誰你約了你的男朋友之類的胡話,對不對?”
“是又怎樣?你已經知道了,爲什麼還要來問我?”
“因爲我還想問你,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你會不知道?”金茜茜冷笑道,“我想成爲你顧錦城的老婆,想成爲未來顧氏企業的女主人,這就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自始至終都是錢和權利!”
顧錦城無奈的聳了聳肩,“就算沒有蘇流年,我也不會娶你的。”
金茜茜抹掉了臉上的水痕,不屑道:“我不在乎你身邊有誰,總之我會讓你的身邊只剩下我!”
“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你一個女人,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顧錦城俯下身子,杵在金茜茜的鼻尖前,一字一頓的從牙縫裡冷冷的擠出一句話,“像你這樣的窮人,根本沒有資格成爲顧氏企業的女主人!”
“你……顧錦城……”
金茜茜氣得渾身顫慄,顧錦城卻一臉笑意的直起身子。
“如果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到底,到時候你才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無所有!”
顧錦城冷笑着轉身邁步,可一步還未邁出去,他又退了回來。
“瞧我這記性……”
話未說完,顧錦城擡手從金茜茜的脖子上扯下了蒂凡尼的項鍊。
“不是人人都可以戴着它的!像你這樣的人,永遠都沒資格!”
“顧錦城,你會後悔的……”
“我等着那一天呢!”
顧錦城將項鍊扔出了窗外,趾高氣揚的揚長而去。
金茜茜怒火中燒的瞪着他的背影,渾身陰冷,一陣陣冷風逼得她瑟瑟發抖。
蘇流年凝視着金茜茜瘦削的身影,心裡萬般滋味,終究轉身離去了。
走廊依舊空無一人,電梯裡的燈光匆匆一閃,蘇流年厚重的身影猶如鬼魅一般撫過酒店的印花壁紙,顯得那麼陰森詭異。
回到房間後,她徑直倒在了牀上,覺得心裡無比的勞累。
原來退一步並非海闊天空,卻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這一刻,得知了真相,她的心卻更加慌亂了。因爲,她面臨着如何抉擇。
主動上前化解誤會,和顧錦城重新在一起?關鍵是,兩個人從來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在一起。那麼繼續讓誤會深入,藉此徹底擺脫顧錦城?帶着他留下的傷害,一起徹徹底底的擺脫,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一樣。
太累了……
思考這些真的太累了!
蘇流年蜷縮着身子,雙手揪着被子,什麼時候睡去的,都不知道。
直到屋外的陽光刺眼的穿透落地窗,她才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流年!流年!快開門啊!”
蘇流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開了門,打着哈欠問道:“什麼事啊?”
“金茜茜她走了……”葉培培立刻說道。
蘇流年立刻醒了過來,腦海中閃現出昨晚尷尬的那一幕,是啊,再留在這裡難道被人笑話嗎?她無奈的搖了搖頭,徹底敞開了門,又倒回了牀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間房的……”
“因爲是我告訴培培的。”
薛雲陽淺笑着跟在葉培培的身後走了進來,蘇流年猛地彈跳坐了起來。
“早上好,你最好的咖啡,三顆糖,不加牛奶。”
蘇流年輕咳了幾聲,揉着自己凌亂的頭髮,道了聲謝。
“早飯的時候也沒有見到顧錦城和陸之然,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走了。”
葉培培坐在牀邊,看着一臉狼狽的蘇流年,昨晚沒卸妝的緣故。
“不會的。”蘇流年脫口說道。
“爲什麼?”
“因爲……”
因爲顧錦城根本沒有把金茜茜的陰謀放在心上,現在金茜茜走了,就代表顧錦城氣走了她。所以顧錦城一定在享受報復的快感,而不是灰頭土臉的逃走!
“流年?”
“因爲我猜的啊!”
蘇流年敷衍着喝了口咖啡,就嚷着要起來去滑雪。
葉培培詫異的看着蘇流年進了浴室,不解道:“你不覺得,今天的她有點怪嗎?”
薛雲陽淺笑道:“她應該已經做好了決定。”
“決定?”葉培培恍然大悟,“那麼,你覺得她是選擇了顧錦城嗎?”
薛雲陽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就像是厚重的烏雲遮住了耀眼的太陽,他無力的說道:“我不知道。她的心思,永遠不會有人猜透。只要她願意思考,只怕她會成爲世界上最恐怖的人。”
“最恐怖?”葉培培無奈的笑着嘆了口氣,“是啊,中學時候的她幾乎能看穿每一個人的心思,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絕對不會讓步,的確,是讓人覺得恐怖。”
“等她出來了,告訴她,我在滑雪場等她。”
“你不想聽聽她的答案嗎?”
薛雲陽搖了搖頭,“我害怕我的心,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