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讓奶奶放我出來的?”
剛剛走出顧家大宅,顧錦城就上前拉住了蘇流年的胳膊。
蘇流年勉強回眸一笑,道:“你原本就是奶奶的心頭肉,關你一陣子也是在氣頭上的事情,現在奶奶氣消了,自然就會放你出來的。”
顧錦城皺了皺眉,想起昨天顧老太太惱怒的樣子,是不可能才過一個晚上就氣消的,“真的,只有這麼簡單嗎?”
“那你認爲呢?我能有什麼法子勸說奶奶呢?”蘇流年淺笑着收回了視線。
顧錦城嘆了口氣,半信半疑,倒也沒有再追究,只是雙手摟過蘇流年的肩頭,憐惜地說道:“你還在發燒,不要再被風吹了,快上車吧!”
說着,顧錦城護着蘇流年上了車,葉培培看見他們走了過來,立刻迎了上去。
“一切都還順利嗎?老太太讓你出來了?”
顧錦城點了點頭,道:“流年還要麻煩你替我照顧了,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你放心吧,有我在,流年不會有事的。”葉培培笑道。
蘇流年擡眸望着顧錦城,深情款款,道:“顧氏和顧家現在都需要你,尤其是奶奶,你不用擔心我的。趕緊回去吧,奶奶說不定還等着你呢。”
顧錦城道:“我要先看着你離開。”
“又不是再也見不着了,你們何必這麼煽情的。”葉培培偷笑着打趣道。
蘇流年的嘴角也微微一揚,輕輕推了推顧錦城,道:“快回去吧!”
顧錦城點了點頭,牽着蘇流年的手,在她的額上淺淺的印了一個吻,叮囑了幾句,轉身緩緩朝顧家大宅走去。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多米,但是顧錦城頻頻回頭,蘇流年紅脣微啓,欲言又止,似乎有一張無形的漁網將她的心狠狠的纏住。
直到顧家大宅的門在她的面前合上,一點一點的,像是一道厚重的陰影,將他們的眉目掩蓋,將他們的深情吞噬,最後淹沒了整個人。蘇流年的腳下忽然一個踉蹌,葉培培趕緊扶住了她,道:“快上車吧!”
而此時的傑森一直都站在她和顧錦城之間,只是他們誰都沒有在意。傑森就像是透明的一個人,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他微微蹙了蹙眉,雙手垂在身邊握成了拳頭,快步朝自己的車走去。
“流年,來,喝點水。”
車上,蘇流年和葉培培都坐在後排,葉培培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瓶水,但是蘇流年卻搖了搖頭,道:“我很好,沒事的。”
傑森坐在駕駛座,繫上了安全帶,通過後視鏡看了蘇流年一眼,什麼話都沒說,一腳油門揚長而去。葉培培並不知道顧家大宅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看着顧錦城和蘇流年一同出來,便以爲事情都圓滿的解決了,長長的鬆了口氣。
“這樣就好了,錦城也自由了,金茜茜那幫人也有所顧忌了。對了,我們回醫院檢查檢查你的身體,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晚上一起吃飯吧?傑森和錦城都來,因爲……因爲我們打算搬家了,現在住的地方太小,現在又添了兩個人很不方便。我們的房子已經看好了,就和你們的公寓在一個小區裡,我覺得啊……”
葉培培興奮不已的滔滔不絕的說着,絲毫沒有注意身旁蘇流年的臉色。
其實她根本沒有把葉培培的話聽進去,她的腦海裡,滿滿的,都是剛纔顧錦城和她分別的畫面,還有……還有在顧老太太的臥房裡,發生的一切。傑森緩緩踩下了剎車,等待紅燈,目光看向後視鏡中的蘇流年,也是滿臉的陰沉。那個時候,誰也沒有料到,顧老太太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奶奶,錦城,是顧氏的唯一希望了!”
蘇流年誠摯地望着顧老太太的眼眸,儘管在病中,顧老太太的眼神卻依舊的銳不可當。顧老太太艱難的發着聲,拽着蘇流年的衣角,老半天的功夫,才終於說道:“錦、錦、錦……城,放、放……了,你、你不、不、不準再……再、再見……他……”
蘇流年的腦袋嗡的一聲響,這就是顧老太太囚禁顧錦城的原因嗎?
傑森臉色忽青忽白的看向蘇流年,卻沒想到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點着頭,道:“好,奶奶,我答應你!只要你放了錦城,我答應你以後不再和他聯繫,我和他的婚事,也當不存在!”
“姐!”傑森的心裡雖然很樂意,但是蘇流年的臉色卻讓他的心更加悲痛。
於是,李嫂叫來了保鏢,顧老太太親口下令放人。
當顧錦城臥房的門緩緩打開,當她的視線裡出現了他,當他們的目光在那剎那相遇的時候,已是電光火石,似乎天地間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渺小,那麼的不值一提。他飛奔上前抱住了蘇流年,她強忍住心裡的酸澀和眼眶裡的淚水,一直強作笑臉的陪他走完了最後的一步。
顧家大宅的門,成爲了他們之間再也無法逾越的鴻溝。
蘇流年的淚水忍不住的滑落,葉培培還在說着什麼,傑森還在看着她,只是她都不知道。現在她的世界,只有顧錦城和他離開時候的背影,只有顧家大宅的那扇門,只有充滿恐懼與未知的未來。
她終於再也無法堅持,哽咽的抽泣聲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聲。
葉培培剎那間怔住了,不明白髮生什麼事的她,只能緊緊的抱住了蘇流年,不住的詢問着:“流年……流年你怎麼了?怎麼好好的突然哭起來了?流年……”
傑森皺了皺眉,他開着車子突然一腳剎車停在了路邊。
“傑森,流年怎麼了?顧家欺負她了嗎?”葉培培不解地問道。
傑森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解開了安全帶,開了車門,轉身進了一旁的便利店。
“您好,請問有什麼能幫您的嗎?”便利店裡的服務員迎了上來。
傑森目光冷峻地說道:“我要冰淇淋。”
“這個季節,我們店裡都沒有冰淇淋了……”
“我說我要冰淇淋你聽不懂嗎?”傑森咆哮着一把揪起了那人的衣襟。
站在收銀臺後值班的店長立刻小跑了出來,勸說道:“啊,您息息怒……我們店裡沒有,但是……但是我們可以去找找倉庫,說不定、說不定還有的……”
傑森揚起眉梢看向店長,店長立刻恍然大悟道:“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傑森鬆開了服務員,側眸看向店外自己的車,似乎在這裡,他都能聽見蘇流年的哭聲。沒過多久,傑森走向蘇流年,開了車門,將一個草莓味的冰淇淋遞到了蘇流年眼前。葉培培茫然的看向傑森,可是蘇流年的雙眼卻盯着冰淇淋發呆,兩行淚水又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你的世界,不是隻有顧錦城。沒有了他,你的世界也不會崩潰。”傑森將冰淇淋塞到了蘇流年的手裡,道,“你的好朋友就陪在你的身邊,真心關愛你的人都在爲你擔心,你的眼淚,不是折磨仇人,是在刺痛你親朋好友的心!”
說完,傑森又坐回了自己的駕駛座,繫上安全帶,開着車直奔醫院。
葉培培大致猜出了蘇流年流淚的原因,卻也無法勸說。只是看着蘇流年手裡的冰淇淋開始融化了,她想要替蘇流年拿着。可是蘇流年卻拒絕了,葉培培怔怔的看着她,她開始拆掉了冰淇淋的外包裝,哪怕已經融化了不少,但是她還是噙着淚水,一口一口,咬着手裡的冰淇淋。
葉培培突然覺得眼前這一幕好熟悉,她終於想起了,在蘇雄過世的那一天,蘇流年也是撕心裂肺的哭着,傑森也是什麼話都不說,到了醫院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一大口袋的冰淇淋。他們兩個就在走廊上,你一個我一個的,默默的流着眼淚,吃完了所有的冰淇淋。
“姐姐,我只給你一個冰淇淋的時間哦,吃完了,就不準哭了。”
十歲的傑森看着蘇流年捱了趙麗梅的罵,在公園的鞦韆上哭,他稚嫩的小手裡還緊緊的握着一個冰淇淋。這是他們姐弟兩人從小到大的秘密,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故事。
傑森很快就開着車到了醫院,而蘇流年的冰淇淋也早已經吃完。
葉培培扶着她下了車,很震驚的看着她果然沒有再流一滴眼淚。
“你,沒問題吧?”葉培培試探着問道。
蘇流年勉強笑道:“我很好。”
說着,蘇流年又看向了傑森,道:“蘇氏應該很忙的,你回去吧!”
傑森想要說什麼,可是蘇流年已經揚長而去了。
他只能嘆了口氣,轉身回到車上,想起了什麼,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已經關機了。他剛剛開機,立刻就有電話響了起來,傑森用藍牙耳機接了電話,一面開着車一面說道:“我正要回公司,怎麼了?”
“蘇總,您趕緊回來了,公司都亂套了!”
“出什麼事了?喂……喂……”
傑森的藍牙耳機“滴”的一聲響,完全聽不見對方的聲音。
他側眸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這下真的是沒電關機了。
他狠狠的踩了踩油門,可前面偏偏是紅燈,他惱怒的一掌拍在方向盤上,心裡已經懸起了一把尖銳的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