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聲忽然變得強勁,蘇流年一個原地足尖旋轉後落地,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眼前,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在閃爍着,那是對她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是可以讓她逃脫出惡毒黑天鵝詛咒的權杖。
音樂的節奏驟然加快,蘇流年疾走幾步,倏爾雙臂前後展開,輕盈的騰空躍起,前後腿筆直的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她以完美的跳躍一字腿落地,雙手緊緊的擁抱着自己的肩頭。鋼琴聲戛然而止,豎琴卻若有若無的像是夜間的溪水,靜靜地流淌過每個人的心間。
她得到了嗎?
她得到了!
鋼琴再度歡快的響了起來,蘇流年的舞步不緊不慢,每一步都踩着音樂的重心上。她倏爾歡快的旋轉起來,她的身心都得到了釋放,黑天鵝的詛咒已經被破除,她終於又可以做回那隻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白天鵝了。
蘇流年側身下腰,另一條腿高高的擡過頭頂,像是老式的八音盒裡那個不停的旋轉着的芭蕾小舞娘。鋼琴聲漸漸淡去,刺耳的三角鐵的聲音突然打破了和諧的韻律,是黑天鵝要來了!
蘇流年立刻露出了驚恐的神色,腳尖着地的後退着後退着,直到音樂完全停止。她的手臂還懸在半空,眼神還是自我防護的警惕和對未來的恐懼,幾乎臺下的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舞蹈已經結束了,除了一個人,他的掌聲喚醒了所有人。
頓時,小禮堂裡響起了久久不落的掌聲。
哪怕是薛副團長,這個時候,也無話可說了。
“嫂子,你跳得太好了!簡直是歎爲觀止啊!”小雯直接衝了上去。
身後伴奏的幾個女兵也放下了樂器,朝蘇流年小跑了過去。
顧錦城也翻身躍上了舞臺,和蘇流年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你太讓我驚訝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蘇流年嬌羞着抱緊了顧錦城,直到舞臺下有人大喊了一聲“好”,顧錦城才鬆開了蘇流年。
他們一同望過去,一個軍裝筆挺的男人走入了他們的視線。
薛副團長和小雯,還有劉菲菲也一同看了過去,什麼時候進來的人她們都不知道呢?那個人緩緩靠近舞臺,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俊逸的眉目,高挺的鼻樑,棱角分明的臉龐,雖然上了年紀,但是隻需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一個飽經人世滄桑,又經歷過不少戰役的非凡軍人。
而他的肩章,正好證明了他的身份。
蘇流年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小禮堂裡的所有人,包括顧錦城在內,都齊刷刷的向那個人行了軍禮,異口同聲的齊呼道:“司令好!”
司令?蘇流年皺了皺眉,忽然恍然大悟,滿臉都是“驚愕”二字。
司令站在舞臺下,笑顏盈盈的望着蘇流年,讚許道:“我也看過不少芭蕾舞的演出,你的舞,跳得真的很好,很是與衆不同。”
蘇流年一愣,不知道要怎麼行禮和回話纔對,只能趕緊鞠了一個躬,謙遜地回道:“謝謝司令的誇獎。”
“我聽說,你是蘇氏集團的千金小姐?”
“是,司令。”蘇流年回道,她不知道這個和自己跳的芭蕾有什麼關係。
司令點了點頭,淡淡的嘆了口氣,道:“我和政委,都是你爸的老朋友了。”
蘇流年又是一怔,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的確是見過有軍人模樣的人來家裡,還給她買了很多洋娃娃,原來就是西南軍區總部的司令和政委。而這一刻,顧錦城也算是搞清楚了,爲什麼傑森會和政委扯上關係,原來是這樣的。
“原來司令和政委就是常來我家的軍人叔叔,我太小了,都不記得是什麼人了,但是我的確記得有這樣的事,而且你們經常還給我帶很多洋娃娃。”蘇流年立刻不再緊張,談笑間也越發自如輕鬆了。
司令憨厚的笑了笑,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還記得。不過,你應該不知道,以前我一直叫你的爸爸把你送到我們文工團來。你瞧瞧,你爸捨不得,你現在還不是成了我們的軍嫂。”
這件事,蘇流年倒是真的不知道了,她笑着扭頭看向身邊的顧錦城,道:“軍嫂沒什麼不好的,我很喜歡這個稱呼。”
“喜歡就好。我看你的芭蕾跳得這麼好,柳茹也受傷了,你也不用指導小雯去跳了。你就代替柳茹,成爲這出芭蕾舞劇的女一號,就是了。”
“什麼?”司令的話音落地,衆人立刻炸開了鍋。
小雯和劉菲菲等人自然是興高采烈的,但是薛副團長立刻站了出來,向司令行了行軍禮,道:“司令,蘇流年只是一個外人啊!她不是我們文工團的一員。”
司令立刻橫了薛副團長一眼,嚴厲的指責道:“什麼外人?她是我們的軍嫂,軍嫂是外人嗎?剛纔蘇流年說的話,你一個字都沒聽見嗎?她是普普通通百姓中的一員,我們軍人,能把百姓當作外人嗎?”
薛副團長被訓斥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唯唯諾諾的應了聲“是”。
司令立刻命令道:“明天早上,交一份檢討到我辦公室。”
“是,司令。”薛副團長暗自咬了咬牙,自認倒黴。
此時顧錦城和蘇流年已經從舞臺上走了下來,站在了司令的面前。
“你覺得怎麼樣?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司令向蘇流年笑了笑。
蘇流年一時拿不定主意,看向身邊的顧錦城,顧錦城淺笑道:“我帶你過來,原本就是存了這個心思的。司令既然親自開口了,就是對我們軍人的命令,我們是不能拒絕的。”
司令揮了揮手笑道:“你是軍嫂,是我們的後勤保障,我是不會命令你的。一切,都是你自願。想想小雯,想想百年文藝匯演,想想你所說的,我們軍人的形象。”
蘇流年抿了抿紅脣,她原本猶豫不決的,可既然司令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她也找不到推託的理由了。她只能擡起眼眸,點了點頭,淺淺一笑道:“我是不會讓司令和文工團的諸位失望的。”
“只要你自己對自己滿意,那麼我們都不會失望。”
司令格外欣賞蘇流年的拍了拍她肩膀,轉身又看向薛副團長,道:“這裡是軍營,我不允許你們玷污了這塊綠茵之地!你們之前吵架的內容,我都聽得清清楚楚,所以,你,除了剛纔的那份檢討之外,還要再寫一份深刻的檢查,還有小雯!”
薛副團長臉色一片蒼白,她只差沒有哭天搶地的求饒了。
小雯卻十分大方,行了個軍禮,道:“是,司令!嫂子教訓過我之後,我也明白自己錯了。我一定會好好反省,努力做好本職工作!”
“匯演的事情,就要你多多費心了。”司令又看向蘇流年,語氣和緩了很多。
蘇流年乖巧的點了點頭,司令沒有再說什麼,就離開了小禮堂。
司令走後,小禮堂裡的人似乎才鬆了口氣,剛纔衆人斂氣屏聲,個個都提心吊膽着。蘇流年笑了笑,這種感受就和她剛纔最開始和司令說話的感覺一樣。他的確是一個能帶走所有空氣,能把人逼到死衚衕裡,特有威嚴的軍人。
“這樣太好了,我再也不用每天爲了匯演的事情撓破頭皮了!”
小雯歡快的跑了過來,蘇流年抓着她就說道:“我看看你的頭皮,是不是真的撓破了?”
“看見嫂子之後就好了!”小雯咯咯的大笑起來。
蘇流年撇着嘴,道:“不過我對你們要表演的芭蕾舞劇完全不瞭解,不清楚你們的劇情、音樂和動作,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
“這些我們都有彩排的視頻和文案給你看,嫂子就放心好了,剛纔你只看我跳了一遍就能記住動作和音樂,這麼說來,用不了多久,嫂子就會記住所有的內容的!”小雯寬慰着,一時間,所有人都簇擁着蘇流年和顧錦城,早就忘了一旁的薛副團長。
“我看你得意到什麼時候!”薛副團長狠狠地跺了跺腳,二話不說,轉身急急忙忙的小跑出了禮堂,徑直跑向了醫務室。
醫務室病房裡依舊格外的安靜,柳茹躺在病牀上,腳上還打着石膏。
“柳團長!”薛副團長吵吵鬧鬧的跑了進來,這才發現葉玲也在。
“葉、葉老團長也在啊……”薛副團長立刻收斂了臉色,勉強擠出一絲苦笑。
柳茹皺了皺眉,道:“什麼事情這麼沒大沒小的?”
葉玲擱下了手裡正在削的水果,起身道:“你們說,我出去等你們。”
薛副團長見着葉玲起身,她怎麼說都是自己的上級,薛副團長可不敢得罪葉玲,而且,蘇流年又是她的兒媳……薛副團長抿了抿紅脣,趕緊說道:“沒……沒什麼事,只是想來看看柳團長的傷而已。”
“你們匯演的事情怎麼樣了?”葉玲突然問道。
薛副團長的心一緊,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啊?
柳茹喊道:“團長問話,你聾了還是啞了?”
“回、回團長和老團長,剛纔……剛纔司令親自來過了……”
柳茹一急,道:“司令怎麼會親自來了?最後怎麼樣?我的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