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默薄脣淺彎,“這些事情我們回去以後再說,你先去休息下,累壞了吧,我給你揉揉腿。”
我確實累死了,就去裡面休息了。
晚飯還沒開始,大嫂就給我和阿姨一人盛了一大碗雞湯,男人也有湯,阿姨只看着熱氣騰騰的湯和大塊的雞肉也吃不下,紀默嘆口氣,“丹丹,你多吃點吧,等姚清珠救出來,還得靠你安慰她,就算沒有受傷肯定也嚇壞了。”
夜色像一塊黑布席捲了小山村,遠處傳來清晰的狗叫聲,頭頂的節能燈從房樑上由一根黝黑黝黑的電線垂落下來。
我的心砰砰直跳,阿姨也緊張的攥緊了我的手,我佯裝鎮定地撫着她的後背,無聲地安慰她。
終於,出發了。
由村長帶路,警察緊隨其後,我和阿姨在警察後面,而紀默,就和我肩並肩,寬厚的手掌緊緊拉着我的手,夜風吹拂着我額前的髮絲,山裡的風帶着寒意浸透我的衣衫,冷!
紀默把我按在懷裡,“你還累不累,能不能走動路,要不要我抱你。”
沙沙的腳步聲隱在月色裡,雖然大部分都是男人,不過都刻意放輕了腳步,彎彎繞的小路在我們的腳下似乎又拉長了戰線,我的心幾乎跳出了嗓子眼。
終於停在一棟二層房屋外,破舊的黑色鐵質大門像是一陣風就能吹散似的,村長稍稍推了下大門上的小門,門就這麼開了,隨風響着鐵質撞擊的清脆的聲音,很快從裡面傳來了警覺的喊聲,貴州話我聽不懂,只聽村長回喊了一句什麼,警察一擁而入,往樓上竄去……
警察很快就控制了房子裡的人,一對中老年夫婦被警察制服在破磚爛瓦支撐起來的牀上,破舊的被褥牀罩還露着一個窟窿,我看了一眼就轉身隨着警察離開,另一間屋子裡,姚清珠穿着單薄的被撕裂的衣衫被綁在牀腿上,這好歹是一張牀,牀上鋪着紅的發白的被褥。
警察制服了牀上的男人,他還在不甘心的叫囂着什麼。
警察開始解着姚清珠手上的繩子,阿姨撲了過去,抱着姚清珠的頭嚎啕大哭,我蹲下身體,看着母女兩人的眼淚,我的眼眶不禁紅了,紀默從身後摟上我,“現在好了。”
繩子解開後,在警察的示意下,我們先撤離,剛纔只顧着哭,我現在才注意,姚清珠手上胳膊上臉上到處都是傷痕,我疼在心裡,也沒有問出讓她痛苦的問題。
阿姨顯然也注意到了姚清珠身上的傷,問出口,“這是怎麼回事?”
“被他們打的。”姚清珠紅着眼睛。
我趕緊和阿姨一起就要扶起姚清珠,她啊的尖叫一聲,剛剛被我們攙扶起一點的身子又墜落下去,她哭道,“媽,我走不了了。”
警察還是讓我們先撤離,我憤恨地起身朝着牀上蜷縮的男人踹了一腳,警察在旁邊看在眼裡也沒有阻攔,我得寸進尺的又踹了一腳,紀默涼涼地說:“你別打死他就行。”
我踹解氣了,才掀開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只穿着內衣的男人暴露在空氣裡,我把被子裹在姚清珠的身上,警察連人帶被抱起姚清珠就往外走,阿姨還在不放心的給姚清珠掖着被子。
我看着牀上那個瑟瑟發抖的男人,環視了一下屋子,只有一個破舊的木衣櫃杵在牆邊,牀正面的牆上還貼着一個喜字,是拿着毛筆用紅紙寫上去的,那字跡比我的差遠了,我竄到牀上去撕下了喜字,粘的還很結實,我費了好大勁才扯下來。
紀默站在牀下喊我,“別折騰了,快走吧。”
我轉身朝着男人吐了幾口唾沫,這纔跟着紀默走出去。
到了村長的家裡,我和阿姨檢查了姚清珠身上的傷口,家裡也沒有什麼藥,就塗了點紫藥水,我和阿姨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問起姚清珠難堪的問題,直到我們處理好她的傷口,她躺在牀上,摟着阿姨,還在渾身顫抖着,紅腫的眼睛透着連日來的不堪和痛苦。
村長媳婦又端來了熱騰騰的烏雞湯,姚清珠一口一口喝下,我看着她的樣子,心裡一塊沉沉的石頭終於落了地,還能吃還能喝,四肢健全,大腦清明,也算是好事了,只是不知道……
這一夜,我迷迷糊糊閉了幾個小時的眼睛,四個女人擠在一張牀上,山間的星星很亮,姚清珠的氣息在,時間就不那麼煎熬了。
天一亮,沒怎麼睡的幾個人早早的醒了,大嫂做了簡單的早餐,我們便下山了。
姚清珠身上有傷,卻在晨曦的籠罩下整個人精神抖擻,上山的路漫長的似乎沒有盡頭,下山的路在我們說說笑笑中,很快就過去了。
警局裡,姚清珠做了筆錄,我不懂哪裡的案子移交哪裡,只是那家的男人和父母涉嫌強姦婦女,恐怕再也回不了家了。
我愧疚地看着姚清珠,那聲對不起哽在喉嚨口,她反倒衝我笑了笑,“謝謝你這麼快找到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找到我的,只要我活着,我就能見到你。”
回到海源市,紀默開車先送了姚清珠和阿姨回家,我給紀遠打了個電話,讓他安心。
折騰了兩天,回家後累極的我囫圇地洗了個澡,便倒在柔軟的大牀上,頭粘上枕頭,很快就進入了周公熱情的懷抱。
醒來時房間內一片昏暗,只有身邊一點光亮,是紀默在抱着筆電工作,我的腦袋湊過去,看到標題是一個什麼項目書。
“醒了?”他低頭看我一眼,隨手打開了牀頭櫃的檯燈。
我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幾點了?”
“九點多了。”
“啊?”我轉頭看着窗簾,想看看外面的天色,“早上還是晚上?”
紀默直接忽略我的問題,“你知道你打呼嚕磨牙了嗎?”
我眨巴眨巴眼睛,懵逼了一會,眸光一亮,“我沒放屁嗎?”
“哈哈。”紀默笑的爽朗,“你想臭死我?”他說着把筆電放在牀頭櫃上,扯着被子蒙上我們兩人的頭,鋪天蓋地的吻就落了下來,我還沒想明白接吻和蓋被子之間的關係,一股子刺鼻的氣味就蔓延開來。
我擡手捶打着他的胸膛,輕輕咬住他的舌頭,“臭死了,你放屁。”我使勁撲騰着掀開被子就要跳下去。
紀默攔腰抱住我,“我都憋了好幾天了,你還往哪裡跑?”
……
紀晨在鐵證下被逮捕了,我在姚清珠的家裡看着她發白的臉色鄭重的向她道歉,她雙手痛苦地捂着眼睛,“丹丹,你說我這樣值得嗎?”
“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你一次次的挑釁紀晨。”
姚清珠眸光幽遠,“不關你的事,是我先跟加木搞到一起的,我從精神病院出來的時候,是膽小怕事不敢見人的,是你鼓勵我重新走上了正常的生活,再次遇到翟加木我就想着重溫舊夢的事了,我一年的精神病院之災不能白受,說起來,我們殊途同歸,我們只是在互相成全。”
我嘆口氣,“好吧,紀晨雖然現在進去了,不過也只是剛進去而已,後面的狀況還不得而知,如果她家人執意保她,我們是在以卵擊石。”
“再說吧,我們可以繼續散播她販賣婦女的事情。”姚清珠話鋒一轉,“你是怎麼這麼快就找到我的?”
我和她講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姚清珠要請紀遠吃飯以示感謝,我在給紀遠打電話之前,先給紀默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並說:“叔叔阿姨也會去的,你讓我去,我就跟清珠一起去,如果你介意,我就不去了。”
“去吧,我陪你一起去。”紀默平靜地說。
我沒有提起紀晨,紀默也沒有提起,我知道我們都是在刻意逃避。
掛斷電話後,我就給紀遠打了過去,紀遠推辭兩次後同意了,時間定在兩日後。
當晚我和紀默被紀會明和諾蓉召回了紀家,諾蓉淚眼婆娑,“丹丹,你朋友已經被解救出來了,只要她原諒紀晨,紀晨的罪責就輕多了。”
紀會明的思維很顯然和諾蓉不在一條戰線上,“小默,你怎麼說?”
紀默低着頭,雙手交叉,“我沒什麼好說的。”
紀會明冷哼一聲,“這可是你親姐姐。”他鷹隼的眸子掃了我一眼,直要把我看穿剝皮似的,“古丹,你怎麼說?”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紀默的臉色,“我姐是成年人了,理應承擔做錯事的後果。”
紀會明波瀾不驚的眼眸下暗藏着波濤洶涌,“諾蓉,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連自己的姐姐都不管了,我的女兒,我管!”
語落,紀會明從沙發上起身走了出去。
我看看紀默,再看看諾蓉,好像明白了,紀默的沉默不言,只是把解救紀晨的事交到了紀會明的手上,紀會明不會眼睜睜的看着紀晨牢獄之災。
諾蓉嘲諷道,“小默,你姐說的不錯,你已經被這個狐狸精迷昏了頭了,如果你還要舉行婚禮,我和你爸你姐都會去,我們阻止不了你結婚,但是這個兒媳婦我們不認,從此以後,不要帶着她進這個家門,永遠也不要再叫我一聲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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