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陸弈城的語畢,房間瞬間沉浸在了一陣寂靜的安寧,如這座神秘城堡的周遭,一場血雨腥風過後的寂靜。
一直斂着眉眼的陸弈城忽的擡眸看了眼時間,對穆靖宇說,“休息會兒,頂多一個小時後我們就要回因特拉肯。”
天邊泛着魚肚皮的時候,寂靜美麗的邊陲小鎮沉睡在妖嬈的霧靄裡,幾輛車子已經靜悄悄的離開了紅楓遍野、綠水依舊清澈的城堡。
因特拉肯,接收了陳紫函的治療,但在陸弈城將昏睡中的她移交給警察後,她的病房裡、外都是戒備森嚴的武警。
直到方蓉蓉的屍體送往瑞士的火葬場那天,陳紫函才徹底清醒。
病房裡是各方國際刑警在交涉,因爲她是荷蘭國籍,沒有正規手續是不可以亂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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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機場,重兵把守,旅客們都駐足觀望,看來是要發生大事情的樣子。
然而從國際航班通道被迎接出來的是兩波人,前面是安小軍一身深色西裝胳膊上佩戴者黑紗,懷裡抱着一個黑色的盒子。
安小軍的身後是滿頭白髮,一臉滄桑的安明泉,被兩個年輕男子扶着。
在後面便是帶着一臉殺氣的陸老大,臉上扣着大大的墨鏡,鏡片後是一雙鷹隼的深眸,薄脣緊緊抿着,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冷氣。
如此沉重、憂傷悲涼的畫面,使衆多旅客不由的自動的給他們讓開了通道。
在他們一行人的身後隔了很久、很遠之後,是黑壓壓的武警壓着身體稍微勉強可以自己爬上車子的陳紫函。一陣緊急警報拉響,警車疾馳而去。
出口,三輛黑色的奧迪看似低調,其實裡面另有玄機。此時,接機的和陸弈城他們一行人沒有任何語言和行動上的交流,你比如擁抱,比如問候、點頭都沒有。
只是三位司機,季哲、汪翰,陳烈三人各自拉開三輛車門。
依此都是陸弈城提前安排好的,安小軍和安明泉坐頭車,季哲開車。
陸弈城和喬錦年坐汪翰的車子,陳烈的車上是他父母。
三輛車子直接開往江岸縣城,安明泉的老家安平鎮。那裡纔是他們的家,方蓉蓉的歸宿。
汪翰奇特的沒抽菸、沒和陸弈城較真,只是乖乖的開車,說話都要先通過後視鏡瞄一眼陸老大的臉色,生怕把他的怒火點燃。
陸弈城的第三根菸抽完,才問了句身邊的喬錦年,“他們都還好嗎?小米沒什麼異常吧?”
喬錦年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但也只是“哎……”長長的一聲無奈的低嘆,然後才點點頭,“都好、都好~小米暫時到沒發現什麼異常。”
陸弈城點點頭,“嗯,那只是辛苦您和嬸兒了。”
喬錦年瞪了眼陸弈城,便靠着靠背緩緩閉着眼睛,眉心緊皺,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心裡在琢磨着這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了?!
陸弈城瞥了眼一直認真開車的汪翰,說:“警局和會所的事情就只能辛苦你和楊曉晨了。”
汪翰嘴角抽了抽,“我人高馬大一個男人辛苦個屁了,至於楊總人家也不辛苦的,整天有姚峰護着、什麼都替她處理了,我看她反而還挺清閒的。”
陸弈城瞪了眼汪翰醋意滿車廂飛的後腦勺,不過此刻跟個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再也霸氣不起來了,只是淡淡的說,“那你就不會更加積極點了,多多往會所和警局跑幾趟了。”
汪翰就是個彆扭貨,似乎覺得自己剛剛太過於激動暴露了自己的心聲,便又收起了那副痞勁兒,一臉正經道:“反正警局現在徹底沒讓你老婆插手了,一般有事了他們就先找我或者季哲,完了就楊曉晨和Lily兩個過去配合露個臉就可以了。”
陸弈城聽了喬錦年和汪翰的話後,食指在鼻尖揉了揉,低沉的聲線,對閉目養神的喬錦年說,“叔,最晚……最晚,明天就把家裡的月嫂,先辭退掉兩個。”
喬錦年閉着雙眼點點頭,“行,但是……”喬錦年一聲但是後沒再說話。
陸弈城擰着眉心又去點菸,卻被閉着眼睛的老人制止住了,“還抽?再抽,回家了指不定會被小米發現點什麼不對勁。哼。”
陸弈城摸煙的手緩緩收起,沉聲說,“你把人選好了後,把他們全部約出來,我會給你地址,我照常付她們工資直到合同期滿。”
喬錦年點頭,“嗯,這樣子處理,她們倒也滿意,咱們也就省事。”
只有這樣纔可以把安小米託在家裡看孩子出不了門,方蓉蓉的事情就先滿着,警局的調查處理必須讓安小米徹底退出,不然了。
三天後,方蓉蓉的安葬已經完全處理妥當,陸弈城他們也算是完全投入到了一個正常的軌道。
江岸縣城,這幾天是沉重的,一個人的離去導致幾個家庭的不幸。
除了安家早已過了花甲之年的老頭、老太太,安明泉,安小軍傷心悲痛外,方蓉蓉的孃家人了亦是悲痛萬分的,他們都在等候着最好的消息,希望一個健康的方蓉蓉回來,可是,陸弈城和安小軍卻給門抱回來了一盒骨灰,而安明泉幾天不見已經徹底白了頭,比在鄉下行醫多年的
父親都要老了。
這樣的結果誰都無法接受,更何況安小米了,她在這世界上最親的人就是方蓉蓉了,她怎麼可以接受這樣的結局。
這天,陳紫函也可以出院了,便在警局給安排的比較好的審訊室裡,一審正式錄口供調查此案,“一米晨曉”會所案和瑞士謀殺案的一系列分離幾位嫌疑人的口供。
瑞士因特拉肯療養院是安妮曾經多次並且長期療養甚至居住的地方,因爲史密斯的關係也因爲因特拉肯的環境、空氣各方面都適宜療養,所以陸弈城曾經爲了給安妮治療抑鬱症也罷,或者是沒有病的病也好,總之他給因特拉肯史密斯的療養度假式醫院裡做了不小的貢獻,爲的就是安妮。
所以,安妮對史密斯的療養院環境熟悉到跟自己的家一樣了。
陳紫函之所以能夠如此順利進入療養院的高級病區,並且提前讓人破壞掉監控,再到事成後順利離開,還有她裝神弄鬼的化妝術都是安妮給她提供的。
兩人的計劃倒是周密的很,之所以陳紫函和安妮的戰場轉換在不同的地方都是她倆提前分析好的。
首先,安妮在江城,在陸家是沒有任何人懷疑她會和會所的事情有干係,更何況她一直都是以溫婉賢淑,大病纏身自居當然不會有人想到她能夠對陸弈城身邊的人下手。
而陳紫函身上有全球通行證,突然出現在瑞士方便的就跟逛街似的不用說,而她本身在楊雪華的墓碑前就發過誓,死都要把方蓉蓉和安小米的幸福給毀了,把那些曾經踩過他們陳家的人都一一收拾了,就連她的兩個親叔叔她都沒打算要放過。
在她陳紫函最可憐無助的時候,她的親叔叔,陳紹斌的親弟弟都不容她,使她走投無路才委身於林一橫那個不把女人當回事的花花公子的身邊。
總之,在那一刻她是發了狠誓的,所以,她纔打聽到了陸弈城的軟肋,他的過去,他身邊的人,唯一可以納入她的魔下一起合作相互雙贏的人便是安妮無疑了。
而安妮長期在國外,由於性格古怪的原因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女性朋友,倒是認識的男士很多,可都是和陸弈城有這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她倒是有很多想法的,就是沒有人幫她,她也不敢輕舉妄動的。否則她也怕失去陸弈城對她那唯一的一點憐憫之心了,她真的連經濟來源都沒有了。
安妮的父母在她二十歲那年,一場旅行途中的沉船事件後就沒了,所以,那一年的她開始變得孤僻,也是在那件事後的,兩年後她才認識了季哲。趙洋及趙洋的老公。那是在美國耶魯大學的華人學生聯誼會上他們幾個認識的。那幾年的陸弈城也是生死未卜的,至少在安妮、在喬嬸兒的心裡是這樣子的,當然那個時候只有季哲和喬錦年知道他就是獵鷹。
安妮再見陸弈城已經是兩人都二十六那年,青春年少早已經都不在,各自的經歷和人生早已經註定他們是兩條平行線上的人,那時候的陸弈城還是和樑叔那邊沒有完全脫離關係。
只是那麼一次人生突遇的意外,使陸弈城改變了他對待未來的態度,那個在困境和危險中求助的身影改寫了他的人生軌跡。而這一切的改變,都被安妮誤以爲是陸弈城爲了她而做出的改變。
所以當她得知陸弈城要和那個傳說中的安小米正式結婚的消息時,還是從史密斯的一次無意說露嘴中聽到的,她便義無反顧的回到了江城,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安小米,那一刻她的眼眸是混沌的、心是沉到了谷底的,可是她沒有辦法改變陸弈城的任何舉動,認識他那麼多年來,她從未走進過他的心裡,他在她的心裡就是個迷,她無法解開那個冰山似的謎底。
可是,他竟然也會如此溫柔的對待一個女人,竟然可以結婚,後來聽季哲說他竟然爲了那個女人給穆靖宇一跪三叩頭,她接受不了那樣的陸弈城。可是她同樣也改變不了他的一切行爲。
所以,安妮就有了一個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的想法,陸弈城現在是有家、有孩子,心也收了,那麼,如果,她只是在想如果沒了安小米,那麼陸弈城是不是也非常愛戴他們的三個孩子,他就是爲了三個孩子也要好好的生活,爲了三個孩子的健康成長他是不是也要給他們一個有爸、有媽的健全家庭了?!
如果從如今這個男人對待愛情、婚姻、家庭、子女的責任上來看,他一定不會爲了安小米沒了而終身不娶,而是要爲了三個孩子都必須要有個完整的家庭。
所以在陳紫函找她合作的時候,陳紫函所說的話句句是安妮的心病,只是那些都陳紫函找人調查了安妮這個人和陸弈城的關係之後才這樣說的。
正好,安妮中了陳紫函的下懷,兩人達成君子協議,陳紫函只爲報仇,而安妮只爲助她一臂之力全力以赴完成她的心願後,她只要把安小米送進大牢,而且是必須是死刑立即執行個槍決最好不過,那麼她就可以大搖大擺的住在陸家的別院裡了。
孩子們都還小,慢慢的只要她對孩子們好,他們就會黏着她、離不開她,那麼成爲陸弈城的老婆只是遲早的問題了,再說她還有喬錦年夫婦對她的信任和支持了。
可是,他們倆人計劃的如此周密的計劃怎麼就會被陸弈城給搗毀
了,而安妮還被愛慕了她多年的季哲給送進了警局。
陳紫函是個隨時可以識時務的女人,她可以爲了活命什麼都可以做的女人,如今的她沒了林一橫的庇護,她自從上了他的船那天起就知道他不是她的最終的依靠,可是這一天還是這麼無情又快的到來了。
在那個冰冷的房間裡,伸出五指都看不見的陰森夜晚裡,聽到陸弈城的話她都沒有絕望可是聽到林一橫話後,她徹底絕望了。
原來這個世界果然是圓的,你無論做了什麼,只要你違背了人性和道德,那麼你連最起碼的原點都回不去,只能把你送到終點。
所以陳紫函的口供和調查是非常簡單容易的,包括好多家江城警局的領導都認識她是前任副市長千金的。反正她自己也明白橫豎都是一死了,掙扎也沒什麼用了,就好好招了,大不了拉出去一槍斃了而已,抵死頑抗的苟延殘託的活着還有什麼用了。
可是,安妮不這麼想,她是打死都不開口說話的,就一點她要見陸弈城,見不到陸弈城就不開口說話也就罷了,她竟然在關押審訊期間還給鬧絕食,滴水不進。
而陸弈城是擔心安小米知道了如此複雜離奇的事情後,後宅真的不寧事小,他擔心的更多。
可是警局的案子一時半會就是結不了,安妮不配合也就罷了使勁的給警察製造麻煩。
一會兒是餓暈了,一會兒又是手指發炎、感染了,總之警局都煩透了。用姜處的話說,“丫的臭娘們老子要不是看在你是季哲送來的早都對你用刑了,別以爲不敢動你,拿你沒轍,比你牛逼的女人多了去了,什麼玩意兒嘛~”這是姜處審訊安妮期間罵罵咧咧最多的一句牢騷話。
這天,陸弈城就沒有出門在家裡呆着陪幾個孩子玩兒爲名,其實是這幾天安小米坐立不安的情緒比前幾天更加嚴重了。她現在不光是心聲不寧了而且是開始夜夜噩夢驚醒。陸弈城感覺他擔心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再怎麼跟她各種解釋說方蓉蓉在恢復期間不能說話,可是每次讓安明泉的各種說辭和推脫她和方蓉蓉的對話,她怎麼不去懷疑。
其實她的這種內心的預知感在方蓉蓉被陳紫函殺害的那天就有了,可是這些天被這麼攪合着,她也就被陸弈城給哄過去了。
最嚴重的一天是,方蓉蓉在老家下葬的那天,江城和江岸縣都下着傾盆大雨。
安小米就神魂顛倒了一天,給孩子換尿墊子的時候竟然都把髒墊子給墊到了屁股下,導致兒子嚎啕大哭,月嫂才發現她把潮溼的準備洗的尿墊子給陸康康墊到了屁股下了。
如果是治療無效,或者是手術不成功,估計她都可以接受,可以理解,即使傷心、悲痛都可以慢慢好起來的,可是偏偏是他殺。
這一切怎麼能和他陸弈城一點關係都沒有了,雖然孽債是上一代人造就的,可畢竟安妮是參與者,是重犯,他陸弈城這麼多年來這不是養虎爲患是什麼?!
陸弈城在逗着幾個孩子玩兒的同時,眼角的餘光一直在瞟向落地窗前的安小米。
她不住的撥打着安明泉和安小軍的電話,可是兩人這幾天總是關機。
安明泉偶爾接通了就笑呵呵的壓低聲音,說,“你媽媽她睡了,擔心被吵醒所以我一般不開機。”然後就說幾句孩子的話就匆匆掛了。
而安小軍不是說實習就是說在寫畢業論文,要麼就是老師、領導在跟前盯着,所以擔心手機被收走就不敢隨時開機。
可是,她卻爲什麼這麼心慌,慌得她根本就在家裡坐不住,可是這個時候兩個月嫂都提出家裡有事要辭職了,她也就被控在家裡出不去了。
陸弈城在心裡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安小米,說,“小米,我們帶孩子去院子裡玩會兒吧!”
安小米緩緩轉身看着陸弈城陸弈城也看着她,兩人的眼裡都是不敢迴避的對視着。陸弈城生怕她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什麼端倪了,所以最近總覺的看她的時候都是一陣心虛,可此刻他得穩定住心緒纔可以。
良久,安小米抿了抿脣瓣,說:“我們帶着孩子去會所看看,我想逛逛街了,給媽和嬸兒買幾件衣服去。馬上冬天了,媽回來了我們去機場的時候給她帶上吧!”
陸弈城聽到她說出這樣的話差點給卡住了,但也只是片刻的斷片後,說:“今天,嬸兒不是說不太舒服要何敏過來給看看的嗎?”
安小米想了想,“那,就等何敏給嬸兒檢查完身體了,我們再去,今天外面的天氣這麼好,順便推着嬰兒車讓他們三個在商業街曬曬。”說着,她好久都沒有笑的那張陽光的笑臉又露了出來,上前雙手捧着陸弈城的俊顏撒嬌,說:“哎呀,去嗎?你可以想想一下啊~我們兩口子是美女、帥鍋,叔叔和嬸兒是老來俏,再推三隻萌翻了的寶寶,天吶!今天的梅子盛開十里鋪商業大街會不會交通堵塞了呀?嗯……老公,去嗎、去嗎?”
陸弈城實在不想拒絕這樣的她,他也想成爲她描述的那道風景裡的刷鍋,被巧笑兮兮的她仰慕者,那是何等的榮幸和幸福!
陸弈城性感的喉結上下抽動了幾下,低頭在安小米巧笑兮兮的眼睛上落了個癢癢的吻,“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