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後,倪子洋進了倪子意的房間,給他一部嶄新的手機:“你之前用的定製品牌的最新款,號碼是你原來的。機票已經訂好了,帶上身份證直接去換登機牌就可以。”
說完,他趁着倪子意忍不住給木槿打電話的空檔,捲起了袖子拿過一個不大的行李箱,親自幫着倪子意把該帶的衣服都一件件整齊地放進去。
與木槿的通話,自然是情緒最容易崩塌的。
當倪子意擦乾了眼淚從洗手間裡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不大的行李箱裡,已經裝滿了要帶走的衣服,而倪子洋此刻的手中,正拿着幾雙嶄新的襪子,幫着他放在了行李箱邊上的隔間裡,利索地拉上了拉鍊。
他頓在原地,打量着眼前明明華貴儒雅卻有條不紊地幫他收拾一切的弟弟,心裡的滋味真是難以言喻。
從小到大,他這個做哥哥的,除了針對倪子洋,除了殘害倪子洋,似乎沒有做過任何關愛過倪子洋的事情。
雖說往事如風,雖說就連倪子洋自己也說過去就過去吧,但是那些自己愧對他的事情,卻像是長了根的植物,深深扎進了心裡。
都說虎落平陽被犬欺,可是他這次的牢獄之災,換來的,卻是一家人對他不計前嫌地鼓勵與關愛、幫助與溫暖。
倪子洋連倪子意的手機充電器都給他卷好塞進了包裡,半站着身子想了想,擡眸的一瞬迎上了倪子意深邃波瀾的眼,他笑了:“筆記本、平板電腦這類就不要帶了,最好是輕裝上陣。等你到了首都,我讓湛東給你買一個新的送過去。還有公司最近大半年的情況,我會整理一下,然後發到你的郵箱裡。現在你回來了,我身上的擔子也可以減輕不少了,至少倪氏的事情,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倪子洋說的雲淡風輕,倪子意卻是聽得更加內疚了。
爲了一個家主之位,他曾經還迫害過小羊羊,可是事實上呢?倪子洋本就不在意這些。
倪子洋見他眼眸裡涌動着什麼,上前兩步,將行李箱放在地上,拉起拉桿,塞進他寬大的手心裡。
倪子意緊緊握住:“謝謝。”
“大哥,有些事情咱們心照不宣,我放下了,我媽媽也放下了,咱爸也放下了,若是你還放不下,還抱着愧疚的心情來跟我們相處的話,就真的浪費了我們的一番苦心了。”倪子洋擡手攬過倪子意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子,便往外走,便道:“你知道的,除了我的自主品牌珍禧之外,我還要給陽陽打工呢,一個珍禧,一個華陽,已經浪費了我太多精力了,倪氏的事情我是真的抽不出時間來插手,陽陽又給我添了個女兒,我現在一家四口,正是最幸福的時候。所以,你只管放手去幹,不要有其他想法就對了。”
“陽陽生了?”倪子意聞言一驚:“她不是要等到中秋的時候?”
倪子洋的瞳孔閃過一絲痛惜:“她......早產。”
“早產一個多月?”倪子意嚇了一跳,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他當即頓住了步子,道:“我們去醫院,看看弟妹.......”
“沒事了,”倪子洋笑了:“我女兒叫小月牙,她明天就出院了。你啊,現在只管趕緊飛去嫂子身邊就好了。”
倪子意深深看了倪子洋一眼,鼻子越來越酸,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好!”
倪子洋親自開車將倪子意送去了機場。
回來的時候,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擡眼看了看窗外碧藍沉靜的天空,他忽而就笑了。是多久了,這樣澄澈的天空都沒有出現過了。
H市直飛首都的航班上。
倪子意無暇欣賞小窗口外的滾滾雲海,直接靠在了後座椅上,閉目休息了起來。
約三個小時候,當他的航班抵達首都的時候,從閘口出來,迎面就看見了湛東正跟夏輕輕一起站在出口處接他。
“子意哥!”
夏輕輕擡手朝着他的方向揮了揮,倪子意會意地點點頭,與之會和。
一改以往生人勿進的高姿態,他竟然主動伸出了手,跟湛東握了握,還溫潤地說了一句:“有勞了。”
湛東一愣,全然沒想到倪子意會放低姿態,微笑着道:“應該的。”
回去的路上,倪子意不斷詢問着木槿的病情,因爲湛東他們早來了一個禮拜,所以對於木槿的身體狀況更爲了解。
夏輕輕只是如實地說着:“表嫂胃癌手術後,能吃的東西特別少,每一次化療都會受一次罪,但是她還是在堅持着。醫生說過的,如果手術後一兩年內沒有復發的話,就表示她已經康復了,但是她前陣子在醫院裡暈倒了,原因是因爲體質太過柔弱。最近的一次化療是必須的,可是她的身體狀況卻不能承受,所以現在醫生也很着急,不讓她出院,每天給她的身體注射很多營養激素類的藥物,想讓她的體質增強一點,這樣可以快點把最後一個療程的化療做完。”
“如果這次的化療不做,會怎樣?”倪子意很難過,更心疼。
他沒有見過癌症後化療的人,只是在電影裡淡淡掃過幾眼。雖然瞭解不多,但他知道一定會很痛苦。
湛東輕嘆了一聲:“前兩次化療效果特別好,醫生說,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堅持下來的話,體內的癌細胞就能消滅的差不多了。所以這次的化療很關鍵,不能不做。但是化療不僅可以殺死癌細胞,就連人體內好的細胞也可以一併殺死,再加上她能吃的食物不多,所以體質纔會一天不如一天。”
倪子意聞言沉默了。
雙手糾結地放在雙腿上,他真想插上翅膀,快一點飛到妻子的身邊,不管是苦是痛,他都陪着她一起嘗!
當湛東夫婦領着倪子意抵達木槿的病房門口的時候,恰好碰到了送報紙的阿姨,她笑呵呵地遞上一份道:“給你們,我就不進去了。”
湛東點點頭,垂眸的一瞬,卻是不可思議地盯着上面的頭版新聞——《賊喊捉賊:豪門長子秘密入獄,次子爲奪繼承人之位私下聯繫記者同去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