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凱此話並非假話，上帝在造顧硯的時候，肯定花費了不少心思，若他英年早逝，上帝肯定要降雷劈人的。
他一向是耿直向上好少年，碰到這種事，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呢。
“顧局長，你這人的邏輯好奇怪。你害別人就是理所當然，別人只是把你所做的齷齪事攤開，並沒有主動去害你，結果你倒是喊冤，只允許你傷害別人，不允許別人反擊？”
路凱俊臉上掛着疑惑，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顧天恩，語氣輕描淡寫，可其中的嘲諷濃的能化爲實質，結結實實的糊顧天恩一臉。
“這都是我們顧家的事。”顧天恩憤恨的盯着路凱，雙眼血紅，恨不得撲過去將他撕碎。
“那又如何？”路凱冷哼了一聲，“有本事，你巴結上比路家更厲害的靠山。”
顧天恩怒氣攻心，又咳嗽了起來。
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喊痛，口中濃烈的血味更是讓他想要嘔吐。
“小叔，別說了別說了，我送你去醫院吧。”顧子琛抓着他的手臂，又無措又焦急。
“這點兒小傷算什麼，死不了人的。”一直沉默的顧硯開口，聲音聽上去淡淡的，可實際上心底卻是冷的結冰。
剛纔顧天澤說，是爲了顧家去追丁瑤，這句因爲憤怒而無意中吐露出的話，讓他有爲丁瑤流淚的衝動。
從小到大，他很少哭，僅有的幾次，幾乎全是因爲丁瑤。
不知道真相前，受了委屈，他會幻想若丁瑤還在，那情形應該有所不同。
知道真相後，他爲丁瑤不值，甚至還罵過她傻，眼瞎。
她的一片癡心，在顧天澤看來，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你們這些人，骨子裡透着自私。顧天澤，丁瑤、林思蕊、程橙這三人之於你什麼都算不上，你在乎的，是顧家的臉面和榮耀。”
顧天澤面色漲紅，這是被戳破心思之後的惱羞，“我是你爸！”
顧硯淡漠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轉而看向顧天恩。
“顧天恩，你也一樣。爲了和張家結親，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認。
你所愛的，只是權勢。”
“你們兄弟倆，愛臉面愛權勢，只要這兩樣東西還在，顧子琛是誰的兒子，重要嗎？不重要吧。”
顧硯說着笑了起來，帶着自嘲，“連這種事都可以不在乎，丁瑤上輩子一定是毀了地球，造孽太多，所以進了這樣的坑。”
“這個傻女人，臨死的時候都沒有埋怨過你們一句。她這個傻女人，太傻了。”
眼眶發熱，水霧涌了出來，模糊了視線，顧硯低頭朝門口走去，“你們，狗咬狗吧。路凱，我們走。”
再待下去，他會真的想要殺了顧天澤和顧天恩。
“好。”
路凱沒有猶疑的轉身，他聽出來了，顧硯的聲音已經哽咽了。
出了房間，顧硯長長的吸了口氣，堵塞的胸口並沒有好受多少，他有些茫然的盯着電梯門，眼眶微紅。
路凱關切的望着他，“你沒事吧？”
“沒。”
顧硯輕輕的搖頭，邁步朝樓梯口走去。
路凱看了眼電梯，一言不發的跟了上去。、
程橙家在十七層，兩個人就這樣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走了下來，樓道只有他們的腳步和明明滅滅的聲控燈，空蕩蕩的。
等坐上車，顧硯漫無邊際的悲傷終於消退了一些。
他揉了把臉，苦笑着開口，“又讓你看笑話了。”
“說什麼呢，這種事情一點都不好笑。”
顧硯扯了扯嘴角，眸子看向車窗外，“其實，我很少想起她了。我對她本來就沒有什麼印象，除了幾張照片，我找不到有關她的印跡。”
丁瑤死後，她曾經用過的東西被放到了倉庫裡。
她不寫日記，那些舊東西也無法向他傳達訊息，除了照片、還有顧老爺子顧天澤那不知真假的描述，他找不到更多的痕跡。
“我想，她一定很愛你。”
路凱斟酌着語言，“她臨死前，不曾向顧家人說過一句重話，那是她知道，剛出生的你，是要靠着顧家人的養活才能活下去。”
“她不能激怒他們，即使心裡有着再多的不甘，爲了你，也只能忍着，放低姿態，求他
們好好照顧你。”
“顧老爺子自私歸自私，但還是有一點良知在，她肯定是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表現的不恨不怨。”
顧硯聽的呆住了，剛消失的水霧又凝聚，他扭頭看着路凱，眼神悲傷又帶着期望，顫聲問道，“是這樣的嗎？是這樣的嗎？”
路凱重重點頭，“是這樣的。伯母她畢竟也是名校生，被愛情一時矇蔽了雙眼，可在生命的終點，爲了自己的孩子，她肯定不會糊塗。”
“她爲你找了條生路。她不傻，她很聰慧。”
顧硯想要笑，動了動嘴角，眸子裡的淚水滑落，他又看向窗外，“既然你這樣說了，肯定是這樣的。”
“肯定是這樣的……”
他用拳抵着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這幾年來的心結，這一刻終於煙消雲散。
路凱看了他一眼，沒再說勸慰的話，車子朝着田園牧歌駛去。
回到田園牧歌，已經是凌晨，顧硯的情緒穩定下來，除了微紅的眼眶，看不出他哭過。
“要不你留下來住一晚上吧，都這個點了。”
“行。”路凱沒矯情，今天他也挺累。
童心坐在客廳看電視，看到他們倆進來，站起身走了過去，“你們終於回來了。餓不餓？要不要給你們做點宵夜？”
“我去做。路凱要留下來，你讓他去收拾下客房。”
顧硯朝廚房走去，他不想讓童心發現自己的異樣。
童心哦了一聲，看向路凱，“老師，你想住哪一間？”
“你待着吧，我自己去。”
路凱擺擺手，先是進顧硯童心臥室拿了套男式睡衣，然後隨便挑了間客房去洗澡。
等他洗過澡出來，顧硯的宵夜也煮好了：泡麪。
路凱呼嚕呼嚕吃了一碗，吃完之後嘴巴一抹，“你們收拾吧，我睡了。”
顧硯看向童心，“你先回房間吧，我去收拾。”
童心關了電視，回房間洗澡。
顧硯把鍋碗刷了，又在書房逗留一會兒，這才進臥室，本以爲童心已經睡了，結果一進去便看到童心開着檯燈在看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