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爺爺的成全

194 爺爺的成全

方薔薇看着一陣風似的跑出去的郝貝,苦笑了一下,有時候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勸這個女兒。

既心疼她,又覺得她有點活該,就跟當年的郝政國一樣。

好多事兒,不該管的不要管,但凡郝政國當年能聽她一點,也不至於落得個‘犧牲’的下場!

郝貝這一路小跑着出屋,卻是越跑越慢,也不知道爲什麼,她這人吧,真的挺背的,就拿她小時候來說吧。

剛有3D彩票那會,你知道她小小年紀就攢了零花錢去買了,一看兌獎信息,她中獎了,得多高興啊,一路狂奔回家,就跟她媽說中獎了。

兩塊錢中了九百九十九啊,多麼值得高興的事兒。

可惜了,回到家就看到她媽在洗衣服,那彩票正好就在那兜裡。

簡直就臨頭一盆水,徹骨的冷,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買過彩票。

這會兒也不知怎麼地,就突然想起這事來了,腳步從快到慢,到最後是每走一步都有點提心吊膽,這感覺不壓於高考揭榜時想知道結果,又怕知道的心情。

病房裡,警察也是頻頻往門外看的,一會他們還有事兒,這邊結完案就得趕緊走的。

裴靖東堅持要等到郝貝來,再讓警察說結果的。

郝貝推開門的那一瞬間,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了,本來該是件高興的事兒啊,但她卻有點笑不出來。

警察見她來了就拿了照片出來,是郝貝給他們提供的那張照片。

並且那警察的語氣也不太好,因爲他們找到郝貝照片上這個女人了,人家差點沒告他們的,人家人證物證都有,就沒有過孩子,最重要的人家還不是江城人,人在外地呢!

郝貝看到那張照片時,心中似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

緊接着就看到另一名警察拿出來的結案資料,那上面打人的男人,的確就是那天他們看到的那個,但那個女人,跟她這上面的不一樣……

資料很簡單,人家說郝貝追着他們跑的,莫名奇妙的,最後裴靖東還來了,把男的給打了,人家一火,可不就拿着磚頭拍了嗎?

郝貝拿着兩張女人的照片,走到裴靖東跟前,眼神中帶着點祈求的凝向裴靖東,問:“裴靖東,你告訴他們,那一個纔是當天我追的那女人?”

裴靖東抿着脣,臉上的神色有點不太好。

警察同志都有點不樂意了,這姑娘是在質疑他們的辦案能力呢,不過警察還沒發火,裴靖東就替他們出聲了。

“貝貝,這是警察在辦案,這是現實,不是小說,更不是福爾摩斯詭異的殺人事件,你能不能聽話一點,別鬧了……”

郝貝扯了下嘴角,呵的一聲笑了:“原來是這樣啊……”

就這麼六個字,沒再說其它的。

警察讓她在上面簽字時,她一點抗拒的意思都沒,直接就簽了,還跟人家說辛苦了。

然後那個打人的已經讓刑事拘留了,之後就是關於醫療費的問題之類的……

這些都是裴靖東跟警察交涉的,郝貝一句話也沒有參與。

事情處理的很快,費了那麼大勁的事兒,結案只用了半小時的時間。

裴靖東在牀上不能動,還是郝貝去送的那兩名警察,郝貝送人到電梯口處,笑着問:“警察同志你們找這兩個人是怎麼找到的啊?”

警察倒也好說話,就直接說了,不是他們抓到的,而是這兩人來自首的。

“哦哦,這樣啊,自首好啊,那你們慢走……”郝貝平靜的說了這話,送走了警察,慢慢的走回病房。

裴靖東這太陽穴就一直突突的跳着,郝貝要是鬧着吵着說不是這樣的,還好說些,她這麼安靜,他反倒是不安了起來。

病房門一開,裴靖東就着急看過去,輕聲的喊道:“老婆……”

郝貝愣了下,回神,疑惑的看向裴靖東冷聲道:“我是你老婆嗎?”

裴靖東那口氣啊,就吊在嗓子眼裡,閉了閉眼,心中腹誹,果真又要發火了,這女人,讓他說什麼好呢。

良久,沒有任何聲音,一直到郝貝坐在他的病牀前問:“好點了嗎?”

裴靖東怔了下,看郝貝那神色雖然不好,但沒再糾纏剛纔的事兒,瞬間就覺得特別的欣慰的,差點沒抹眼淚的。

你知道都三天了沒有見這女人了,你說她得多狠心,自己都這樣了,她愣是沒有下來看一眼的,本來以爲警察結案後她會鬧的……可是沒有想到……如此的懂事,但他馬上就體會到,有時候太懂事了也不好。

“好多了。”回答完就握住她的手,滿心的感動,也期待着以後的日子會越過越好。

郝貝點了下頭,不動聲色的推開他的手,拿起一個蘋果,拿了水果刀開始削蘋果。

裴靖東就看她這樣,心那叫一個驚啊,特別是看着那蘋果刀,很是發怵。

這眼晴就是一眨都不眨的就盯着那把刀看,生怕郝貝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

可是他眼晴都盯酸了,最後只盯出一個削好了的蘋果,連皮兒都沒有斷一下的。

郝貝長呼了口氣,看着那顆讓她削的沒斷皮的蘋果,輕喃道:“原來我也可以做到的。”

裴靖東不解的看她:“什麼?”

郝貝揚了揚手上的蘋果說:“蘋果呀,以前我覺得自己削不好蘋果,所以總是洗洗連皮啃,現在證明,我也可以把蘋果削的很好。”我也可以裝的如此的——淡定。

裴靖東眼皮兒直跳,總覺得這話吧……有點兒意思,但什麼意思吧,他一時又琢磨不透的。

削完,切成小塊,插上牙籤,遞給裴靖東,淡淡的兩個字:“吃吧。”心裡卻是恨不得在這蘋果上撒把毒藥,毒死這男人裝得了!

裴靖東拿着那盤切好的蘋果,這心裡真是百感交集的,你說他都做好了要怎麼安撫郝貝的準備,可是現在……

“老婆,我們談談行嗎?”實在是憋不住,他不喜歡郝貝這樣,明明心裡有事兒,卻不說出來。

郝貝又在削一個蘋果,眼皮都沒擡一下的道:“好啊,你想談什麼?就說吧……”

裴靖東把嘴裡剛吃的一塊蘋果給嚥下去,潤了下嗓子纔開口說:“這個案子就這樣結了,你有什麼想法?”

郝貝拿水果刀的手一頓,蘋果皮斷掉了,不過她又接着削了起來,沒回話。

裴靖東見她不說話,當下心裡就瞭然,看吧,就以郝貝這性子,不可能不糾纏這事兒的。

於是就拿着自己先前想好說詞來安撫她。

無非就是郝貝是想多了,然後估計小說看多了云云之類的……

郝貝就這麼聽着,其實她特別的火,你也別說她固執,事實明明就不是這樣的,她還不至於眼戳到認錯人!

因爲現在自首的這個女人跟她用電腦做出來的,明顯就是兩個人,倒是那男人是同一個人。

她都敢賭一百個自己的腦袋,沒問題的話她把腦袋割下來給這男人當球踢!

耳邊還有裴靖東叨叨的勸說的話,煩的她真想把蘋果砸他臉上的。

但忍住了,就聽他說唄。

裴靖東那是引古又論今,總之就是各種的說各種的勸……

說的口乾舌燥的,郝貝適時的遞上一杯水給他,他接過喝了,張了嘴本想接着說,但……

猛然間察覺到不對勁,郝貝這樣的神色,太冷,太靜。

靜到帶着一種詭異。

“老婆,你怎麼了?”

郝貝扯了嘴角笑:“你說的渴不渴啊,都結案了,你說那麼多做什麼?”不知道解釋就晃掩飾啊!

“……”裴靖東愣神,這意思,這就掀篇過了?有這麼簡單?

“怎麼了?警察都查出兇手了,估計真是我看錯了吧。”她特別淡然的說着,還揉了下眼,又嘆氣:“哎,我媽都說我神經衰弱,估計視力也下降了,回頭我去查查,配副眼鏡去。”

還別說,郝貝就真跑去配了副眼鏡的。

檢查視力時,人家說了她這視力沒問題,就是有點散光,配不配鏡沒多大關係。

但她堅持配了副眼鏡,鏡框是那種灰色的,眼鏡片帶點茶灰色,說是可以防輻射保護視力的。

郝貝戴上後很滿意,整個人看上去,感覺都不太一樣了。

日子依舊是那麼過着,郝貝見誰都戴着這副眼鏡,就是去爺爺病房的時候,纔會把眼鏡給拿下來。

江城今年的冬天似特別的長,這都要到春節了,窗外還是雪花在飄。

郝貝伸出手指劃在窗戶上,一條又一條的,玩的似乎很專注。

裴靖東嘆了口氣,數不清這是自結案後,他嘆氣多少次了,也許都數不清吧。

那天郝貝戴着個眼鏡回來了,他就問,怎麼想着配眼鏡了,眼又不近視的。

當時郝貝就笑着說,沒什麼,帶着眼鏡看東西,能把髒東西都隔到玻璃外面。

那時候,裴靖東一口氣噎在喉嚨裡,那叫一個難受呀,這話又是幾個意思?單純的字面意思,還是話中音啊?

但也只是把這個疑問放在心底,不敢問,生怕郝貝再講出什麼讓他無法自處的話來,唯能慢慢的習慣着郝貝的變化。

她變得不愛說話了,總是坐在那裡,安靜的有點嚇人,有時候會拿着本書,你看她是在看,但書頁半天都沒翻過。

但你要想跟她說話,她就舉下書本,說她在看書讓你別說話。

郝貝這樣,不光裴靖東着急,方薔薇也跟着着急的,這案子結是結了,可是給自家閨女結出心病來了。

你看着她平時都好好的,吃飯睡覺都沒問題的,但就因爲這樣纔是有問題的啊!

這就成了方薔薇的一塊心病了,每次去樓下喊郝貝上去休息呀吃飯時,都狠不得拿刀子眼去把裴靖東給凌遲了的。

已經農曆臘月底了,說不回京都過年,丁老爺子也沒說什麼,方薔薇就開始忙起來了,這過年得準備東西啊……

這一天,郝貝就接了劉秋蔓的電話。

說是過年了,郝爸爸把店提前關門了,說是要回鄉下,劉秋蔓也想回家過年……

郝貝掛上劉秋蔓的電話,心裡挺不是味的。

接着就跟郝爸爸去了個電話。

電話響時,郝爸爸還在店裡收拾着東西。

賬提前都算好了,這小半年下來,賺的不是很多,但也不少。

淨利潤賺了有六萬多塊錢。

他把錢分了三份,其中四萬塊給了陸銘煒,畢竟店裡的生意大頭都是多網上來的訂單。

餘下的一萬給了劉秋蔓,另外的一萬裝在信封裡拿給了郝媽媽。

“爸,你那邊店裡歇業了吧,來江城過年好不好啊?”郝貝說這話時,心裡酸酸的,這可能是第一個不在父母身邊過的年啊,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了。

郝爸爸在電話裡叮囑郝貝照顧好自己,並說他要回老家過年……

其實郝家鄉下那個家,早就沒家人了,當年屋子都賣掉的了,不過奶奶的墳還在那裡。

掛上電話,郝貝就有點悵然若失的,她總覺得要不是因爲她,南華那個家也不至於散掉的,也不知道她媽——郝媽媽怎麼樣了?還有她弟,還有呼小筠?

想來郝媽媽該是開心了吧,沒了她這個禍事精,還有大孫子可抱了……

哎喲喂,想一想,她第一百次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的,真的就是一無是處的了。

你說郝貝這人吧,本來就一外露型的,什麼事兒都恨不得寫在臉上,開心了不高興了都在臉上貼着呢,這些天直接就成了內秀型,見誰都一張笑臉,但那心裡其實跟苦茄子似的。

你以爲丁老爺子就老眼混花的看不到孫女兒不開心啊。

“貝貝啊,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爺爺看你不開心啊……”病房裡有祖孫倆時丁老爺子就這麼問了。

沒人問還好,這一有人問,還是爺爺問的,郝貝那個鼻頭一酸,差點就哭了。

你以爲她就能抻得住啊,都快熬不下去了,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覺,就一直數羊,從一數到百再數到千,有一天晚上從睡下就數,數到第二天的天亮……

所以這幾天,相當於是黑白顛倒着過,白天吃飽肚子就犯困,反正也沒什麼事兒,就睡唄。

“沒事啊,怎麼了?”不開心她也不能跟爺爺說,怕給爺爺增加負擔。

丁老爺子嘆了口氣,招手讓孫女兒過來。

郝貝把書本放下,走過去,坐到爺爺的病牀前,眼晴裡起了一片氤氳,卻是帶着笑看向爺爺的。

“爺爺,我沒事兒,就是快過年了,有點想家,以前我都是跟……”

就只能這麼說了,叨叨的說着,變身話嘮了。

她這兒說着,丁老爺子就笑眯眯的聽着,到了最後,就拍着她的腦門兒說:“是不是特別想和家人一起過年,然後又舍不下爺爺對嗎?”

郝貝恩恩的點頭。

丁老爺子拍着她的手,笑了笑,忽然又一本正經的開口說話了。

“貝貝啊,你今年二十五了吧……”

郝貝點了下頭,這個年齡這個問題,她自己都算不清了,要按身份證上說她就是過完年二十五虛歲的,但方薔薇說她本身應該是比這年紀大一歲的。

“二十五也不小了,不是個小娃兒了,爺爺啊,終於等到你長大了……”

這話——郝貝聽得眼皮兒直跳,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爺爺?”疑惑的喊着爺爺,似明白,又好像不懂……

“長大是好事兒呀,但是要是有誰敢讓我孫女兒不開心了,爺爺是不會饒過他們的……”

丁老爺子打趣的說着,還衝郝貝揚了揚拳頭,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要是誰讓你不開心了,你記得告訴爺爺,爺爺可以幫你報仇的。

郝貝讓爺爺這樣給逗笑了,那在眼中打轉的眼淚,就這麼讓笑出來了……

“爺爺你太逗了……”可愛的老頭兒,滿頭的銀髮,眼袋都浮腫着,明明他也憂心了好幾天了,卻沒問她一句,現在又用這樣的方式表達着他的關心。

丁老爺子這才認真的說道:“丫頭啊,這樣就對了,即便是哭,我們也得笑着哭出來。你知道在所有的動物中,爺最喜歡哪一種動物嗎?”

郝貝詫異的看着爺爺,試着說了幾種,狼,虎,豹……

但是她猜錯了,爺爺最喜歡的是狐狸……爺爺說他最喜歡就是狐狸的狡猾,說狐狸不怕獵犬,冬季河面結薄冰,它們甚至知道設計誘獵犬落水。

看到有獵人做陷阱的話,會悄悄跟在獵人屁股後面,看到對方設好陷阱離開後,就到陷阱旁邊留下可以被同伴知曉的惡臭做爲警示。

從爺爺的病房裡出來時,郝貝就跑回自己的休息室,跑到洗手間裡,對着鏡子,捏着臉,對自己說:“笑啊!”眉眼彎彎的,淚水卻如清泉般的潸潸而下。

她聽懂爺爺說的這些了——伺機而動。

是夜,萬籟俱寂,天空如墨染,大地卻是雪白的一片,連帶的似乎把這如墨般的天空都沖洗乾淨了。

丁老爺子從自己那兜裡摸出手機來,摁了個號碼過去……

“醫生啊,我是老丁……”

這通電話是打給他的心臟主治醫生AICE的,說了近半小時,掛上電話時,眉心微蹙,神色中卻依然透着一股堅定之色……

翌日,雪停了,天朦朦亮時郝貝才睡着,這一覺,她睡的最爲香甜……

好像睡着時有人拍了拍她的頭,實在太困,她連眼皮兒都沒睜一下的,以爲是在作夢……

醒來時,看了眼手機,已經上午九點多鐘了,真是奇怪,都九點了,方薔薇沒來叫她起牀吃早點的?

殊不知,出大事了!

郝貝起來就聽到外面吵哄哄的,似乎有很多人,心中一驚,開了門就出去。

而後就看到呼弘濟鐵青着一張臉,走廊裡站着幾十名小戰士,方薔薇在邊上也是泣不成聲的,郝貝一下就懵了……

是不是爺爺?

呼吸一窒,飛一般的衝過去,抓着呼弘濟的胳膊高聲質問:“我爺爺啊,爺爺呢……”

呼弘濟沉着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郝貝從他這兒得不到答案,轉而抓住方薔薇哭喊着:“媽,你告訴我,爺爺呢?”

方薔薇顫抖着聲兒,說話都不成調了:“你爺爺他……走了……”

走了這兩個字在郝貝的腦海裡就是去世了的意思,這可把她給驚的,衝着丁老爺子的病房裡就奔去了,病房裡空空如也,昨天她還坐在病牀前,聽爺爺給她講狐狸的故事……

今天爺爺就走了,不可能,不可能……

“啊啊啊啊……”郝貝受不了的尖叫出聲,響聲震的外面的人都往她這邊奔來……

她憤恨的眸光一一掃過衆人,站在那裡冷的如一座冰雕,沉聲問:“說,到底怎麼會事兒?”

呼弘濟擰了下眉頭,剛要開口時,卻有人先他一步,是急匆匆趕來的一名律師——童達。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一點,實在是路上有點太堵車了……”

說罷,舉了下公文包,笑道:“丁老爺子離家出走前,寄了封信給我,我想正是你們此時所需要的……”

郝貝睜大了眼,不相信的走上前抓住童達的手質問:“你是說我爺爺是離家出走了?”

童達挑了下眉頭,意有所指的說:“難道不是離家出走嗎?還是有人告訴你不是離家出走嗎?”

“童律師,到底什麼情況,你還是說說吧……”呼弘濟抿着脣,一臉不悅的神色。

郝貝卻是疑惑的眸光來回在方薔薇和呼弘濟的臉上掃視,最後定格在方薔薇的臉上。

感受到郝貝那那淡淡的眼光射過來,方薔薇只覺得臉上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寒的她不敢與女兒對視的。

一行人進了丁老爺子的病房裡,坐定後,童達纔拿出一張紙來說道:“這是一週前我收到的丁老爺子的信件,內容如下……”

【弘濟啊,記得你答應過我替我陪着貝貝走餘下的路,我走了,不要花費人力物力來找我,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也許有一天還會回來……】

童達唸到此停了下來,衆人都看向他,似是不解怎麼不往下唸了?

幾雙眼睛像一支支弦上的箭直對準了他,他卻是不緩不急的說了兩個字:“沒了。”

沒了?郝貝眼晴圓睜着,不相信的走過去,抓過那張紙,那上面的字跡的確是爺爺的,可是怎麼能?爺爺都沒一句話對她說嗎?

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心也跌入了低谷。

呼弘濟很聽老爺子的話,這次也不例外,撤了原本用來找老爺子的人,說是不用找了,人就跟着去單位上班了,好像這不是多大的事兒一樣。

方薔薇在醫院裡收拾東西,既然老爺子都走了,那他們也不用把醫院當家了。

“貝貝啊,走吧,我們回家了……”方薔薇收拾完東西,就去丁老爺子的病房裡找郝貝。

郝貝那叫一個火啊,雙眼像尖錐子一樣的逼視着方薔薇,呵的一聲冷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媽媽啊,方薔薇你是我親媽嗎?你爲什麼要誤導我,讓我以爲爺爺是死了呢?”

方薔薇倒抽一口冷氣,想解釋,可是郝貝根本就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別解釋,我有一千種一萬種理由,但我一句也不想聽,你們先走吧,我在這兒呆會兒……”

說罷推着方薔薇出去,而後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方薔薇失魂落魄的站在病房外,單手捂住嘴,看着裡面的女兒,她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知道郝貝是不是知道老爺子的去處呀,沒想到卻讓女兒恨上了!

“夫人,可以走了嗎?”烏文山走過來喚着方薔薇,問可以出發了嗎?

方薔薇點了下頭,轉身離開。

郝貝把病房門給反鎖了,下午的時候方薔薇又來了一次,郝貝也不給開門的,就說讓她安靜一下。

方薔薇去找裴靖東,讓裴靖東去勸勸,裴靖東沒有動,郝貝這人吧,就不是別人能勸得動的,她要鑽牛角尖你就讓她去鑽,鑽完了自己就出來了,要是鑽不出來,那神仙來勸也沒輒。

郝貝就這麼在爺爺病房裡呆了一天一夜,就趴在那病牀前,好像還有爺爺在這裡睡着一樣,喃喃的說着,說她這心裡的想法啊,說她懷疑的那些事兒啊,說她不解的地方啊……

其實就是對着空氣說的,不過她很小心,特別小聲的說,輕的相當於脣語。

裴靖東在病房呆了一天,沒等到郝貝,到底是不忍心的,第二天天沒亮就去了,郝貝反鎖了門他也有辦法把那鎖給捅開的。

開了門進去時,郝貝正趴在病牀上,窗戶是開着的,冷風呼呼的灌進來,冷的裴靖東都打了個顫慄。

你知道他走過時,觸到郝貝的體溫時,有多驚嗎?

嚇得手都哆嗦了,拿出手機直接就給二嬸蘇韻打了個電話,二嬸蘇韻還沒有走,一直在監護着萬雪的情況。

蘇韻連跌帶跑的往這邊來,趕緊給郝貝先打了退燒針,裴靖東把郝貝抱到自己的病房裡,放在身側的拳頭都握的緊緊的……

“二嬸,貝貝她……”裴靖東的聲調都變了,眼晴都充血般的紅着。

蘇韻搖頭:“你太緊張了,跟萬雪的情況不一樣,應該是吹風了……”

裴靖東身子一軟,靠坐在沙發上,以手撫額,這算是萬幸嗎?

“二嬸,你能幫我看下她嗎?我有事出去下……”

蘇韻沒意見,留下來照看郝貝。

裴靖東去洗手間裡換了衣服這才往外走。

郝貝放在被子裡的手握的緊緊的,她聽到了,聽到了他們說跟萬雪的情況不一樣,果然他們知道萬雪是怎麼會事的。

“丫頭,醒了嗎?”蘇韻看出郝貝的睫毛在動,就問了句。

郝貝想裝睡來着,但還是睜了眼,虛弱的看着眼前的蘇韻,眼一紅,撇嘴泣聲道:“二嬸,我爺爺不見了……”嚶嚶的哭了起來。

蘇韻伸手去拭郝貝的眼淚,邊安慰着:“沒事兒,也許出去散心了呢是不是啊……”

郝貝搖頭,她不知道爺爺爲什麼要走,想不明白啊,明明都好好的……

蘇韻就勸着她,可是勸了也沒用。

因爲蘇韻不過是去下萬雪那邊,回來郝貝就不見了的。

蘇韻給裴靖東打電話時,裴靖東正在家裡的書房裡,父子倆談話的氣氛有點僵硬,裴紅軍那張老臉都漲成了豬肝色,狠狠的一拍桌子:“總之,你別想跟郝貝那女人在一起,除非我死了!”

裴靖東沒說話,只是那樣冷冷的看着裴紅軍,手機響。

他看眼號碼,趕緊接起來,緊張的問:“怎麼了?”

“貝貝不見了……”二嬸蘇韻的聲音傳來時,裴靖東只覺得腦袋裡一片的嗡鳴之聲。

疾步的往外走,根本不理會父親的叫囂,走的太急,還把端着茶盤的柳晴晴給撞了下,茶點水果撒了一地,裴靖東也沒回頭看一眼的。

柳晴晴跌坐在地上,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跪趴在地上去撿那些她從早上忙到現在,精心做好的點心,隨着書房裡腳步聲的逼近,她的眼淚也跟着一顆顆的掉落……

裴紅軍看着滿地散落的點心,那氣就更不打一出來,柺杖篤篤的敲在地板上,嚷嚷着:“我這是養了個什麼兒子啊!”

柳晴晴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眼淚掉的更兇了點,胡亂的把點心裝好,站起來,身子還踉蹌了一下,被裴紅軍扶住後才站穩了。

裴靖東趕去醫院時,蘇韻已經調了監控,可惜了,就只有郝貝出了病房的監控,之後就沒了。

也就是說郝貝是自己出去的,還有意躲着那些監控出去的。

裴靖東頹廢的坐在病牀上,有點心虛的問蘇韻:“二嬸,你說貝貝是不是聽到我們說的話了?”

蘇韻也在考慮這個可能性,畢竟裴靖東剛走,郝貝就醒了,這醒來的點也有點太巧了吧。

……

再說郝貝呢,她是從醫院後門倒垃圾的那個通道走出去的,她就覺得這心裡堵的厲害。

坐在公交站點的長椅上,有點失神,等公交車來時,她跟着就上去了,師傅讓她投幣,她摸了摸口袋說自己沒錢,師傅臉色難看的說沒錢你坐個什麼車啊。

後面就有一道男低音傳來:“我來給她付錢。”

歸跟着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一枚硬幣投進去,郝貝側目,就看到那個人——童達。

童達朝她點點頭,指了指後面的空位,示意她過去坐。

郝貝跟着他過去,坐了下來,童達看她臉色蒼白這樣,嘆了口氣,好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這是中午啊,他來醫院幫寫遺囑的,然後買了肉夾饃還沒吃呢,就看到郝貝了,他正想着找個時間主動的找下郝貝的,於是就跟着她了。

一直到跟上公交車,才發現這姑娘可真大條的,錢都不帶,都敢出門的,也不知道這出門帶腦子了沒有。

童達坐下後就開始吃肉夾饃,郝貝就覺得餓了……

可憐巴巴的看着童達手上那肉夾饃,真心覺得自己怎麼這麼笨啊,好歹帶些錢出來的,可是當時她這心裡難受,就覺得裴靖東讓蘇韻來監視她的一樣,她就想逃開一點的……

“給……”童達把吃了兩口饃掰了一半沒吃過的地方遞給郝貝。

郝貝有點猶豫,沒辦法,她是有點怕了,萬雪吃個爆米花都能中毒的,這個童達……

童達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吃不,不吃拉倒,你不能因爲吃東西噎到了,就永遠不吃東西了吧。”

郝貝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實在太餓了,接過來就大口吃了下去。

吃完後還有點意猶未盡的,車了報站音說是到了江城大學站了,童達看了眼郝貝說:“想不想去我的母校看看……”

郝貝跟着童達就下車了,這會兒學校早就放假了,周邊的店鋪也都關的差不多了,只有幾處小飯館還開着門,童達帶着郝貝去了一家拉麪館,要了兩碗麪,吃完了之後,非得讓郝貝寫一個欠條……

今欠童達肉夾饃半個,拉麪一碗。

吃飽了,兩個人又跑進江城大學,童達個厚臉皮的跟人家門衛說他們都是這個學校畢業的,這過年了,好不容易回來一下,就來母校看看。

好在他們兩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門衛大叔就放行了。

校園裡冷冷清清的,一放假連打掃衛生的都沒了,地上到處都是積雪和枯枝敗葉的。

童達帶着她去了圖書館,當然進不去,不過圖書館那裡有臺階,雖然有點冷,但也比其它地方好一點。

兩個人坐在臺階上,童達纔開口說:“你是不是心裡特別的不舒服,覺得全世界都背棄了你?”

郝貝看着眼前茫茫白雪的校園,沒有吱聲。

童達指了指圖書館的牌子說:“你可能不知道吧,這座圖書館是你爺爺捐的……”

郝貝愕然,爺爺能捐一座圖書館。

童達又指了指他自己說:“你可能還不知道,我也是你爺爺養大的……”

童達就跟郝貝講了他那時候怎麼認識丁爺爺的,簡單的說就是少年叛逆期,家逢鉅變,打架鬥毆便是常有的事兒,就遇上丁老爺子了。

童達說:“你不知道,那時候,爺爺怎麼說的,爺爺說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想打架是嗎?那就去打……要是把人打死了,你就去坐牢,打不死就是賠醫療費,我幫你付錢,但你打下欠條,欠我多少錢,以銀行利息的十倍復息計算……”

童達說:“我從高一打架,打到高二暑假,高三那一年,爺爺拿了張欠債百萬的字條找來了,當時把我給嚇的一身冷汗……”

童達說:“高考過後,我去問老爺子,我說我學什麼專業好,老爺子說他需要一個法律顧問,於是我就報考了法律專業……”

童達說:“郝貝,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幸福,有這麼好的爺爺。”

童達說:“郝貝,你爺爺讓我轉告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像童達十五歲時一樣,做了什麼事,爺爺都負責給你善後,欠了錢,你就一點點的還,欠了人命,你就自己去坐牢。”

童達說完這些之後,問郝貝:“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郝貝哽咽的說不出來話了,她有太多想做的事了。

童達看她這樣,也就沒有再問什麼,反倒是拿出手機,在記事本上寫下了兩個號碼……

郝貝認出那上面的號碼,一個是呼弘濟的,一個是裴靖東的。

童達問她:“你想讓我打哪個電話?”

郝貝的眼晴在兩個號碼間穿梭着,最後定格在裴靖東的號碼上。

童達瞭然,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裴靖東接到電話時,還在街道上拿着郝貝的照片在找人,急都快急瘋了,這麼冷的天,沒穿厚衣服,沒有拿錢包和手機,會去哪裡?

“裴靖東先生是嗎?郝貝現在的江城大學圖書館門前,你能來接下她嗎?”

裴靖東掛上電話,只覺得嗓子都冒火了,這童達是誰,他也是知道的,江城專門給人立遺囑的人物,丁老爺子最後交待的話,就是交待給他的。

車子飛一般的衝去江城在大學,學校門口,郝貝身上裹着童達的黑色羽絨服,瑟瑟發抖的站在風中……

童達看着裴靖東的車子停下,看着男人甩上車門,這才衝郝貝笑道:“你看吧,我說過,你不能因爲噎了一次,就不吃飯的吧,我是好人。”

裴靖東本來是冒着火氣過來的,可是他剛走近一點,看到郝貝那眼眸乏紅,臉上也是紅的情景,什麼火氣都沒了,一扯拉過她,大手觸在她的額頭,還在發燒……

“童達,你在搞什麼,她在生病你不知道嗎?”裴靖東吼着。

童達反吼一句:“她心裡在生病你不知道嗎?”

“裴靖東,我想回家。”郝貝拽着裴靖東的衣服,小聲的說着,眼神中滿滿都是期待的神色。

裴靖東又氣又疼的,兩手一抄,把郝貝給抱懷裡了,啞聲說:“好,回家。”

郝貝自裴靖東的懷裡探出頭來,對着童達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甜甜的笑了……

裴靖東把郝貝給塞到後車座上時,從她身上扒拉下童達那件黑色的羽絨服,舉了舉手,童達快步跑過去,阿嚏一聲,部着車子裡的郝貝喊:“郝貝啊,我因爲你感冒了,這醫療費也是要記賬的……”

郝貝嗓子疼,眼晴也疼,聽了這話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裴靖東坐了進來,衝前面的司機說開車。

“你說你……”裴靖東剛說了這三個字,郝貝就伸手捂了她的嘴,嬌聲說着:“裴靖東,你剛纔答應我,帶我回家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我們回家過年好不好,跟我爸爸一起啊,然後鄉下有很多好玩的,我們帶着小瑜和小曦一起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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