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點在欄杆上敲擊了下,他才沉聲道:“這次你請我來就對了,對方果然是打算在市場上擊潰霍氏,從兩週前就開會隱蔽地調動資產,你要是沒準備,說不定真的會被對方打個措手不及。”
“胡安有這個本事,我只是鬧不懂他爲什麼要陪着他弟弟瞎胡鬧。”霍知秋皺眉,對提到的那個‘胡安’顯然是推崇的,連帶着情緒都緩和了一些,倒是對他口中的那個‘弟弟’懷有惡意。
“你說的胡安可是斯圖亞特的太子爺?”
霍知秋點點頭:“他就這麼跑出來,家族裡還不是要鬧翻天?他來巴黎究竟圖什麼?”
“說不定就是圖你的弱點。”晏浮生涼涼地堵了一句。
霍知秋猛然色變,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
晏浮生心中也是一突:“你別開玩笑啊,姝雨難道還招惹過胡安?”
“我們不僅認識,而且還很熟。”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然後轉向悄然從陽臺走進來的女人身上。
晏姝雨揉了揉眼睛,一副少見多怪的表情蔑視了兩個男人,漫不經心地說道:“怎麼了?他也來巴黎看我了?”
霍知秋一口氣卡在嗓子眼裡,差點憋過去,在晏浮生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一把拽住了晏姝雨就往房間裡拖。
晏姝雨愣了下,隨即想要掙脫:“你幹嘛呀?唉,你這個人有話好好說行不行,別動手動腳的,嚇死個人了。”
“你過來我們說清楚,你跟那個斯圖亞特家的小子究竟是個什麼關係!”霍知秋的聲音中包含着怒氣,聲音雖然不大倒是氣勢逼人。
沙發上蜷縮着的蘇絡不安地縮了縮身子,緩緩睜開眼睛,迷茫地看了一眼‘嘭’的一聲被關上的房門,愣了兩秒才爬起身來,對上剛剛從陽臺上進到屋裡的晏浮生:“怎麼回事?一早上起來就吵起來了?”
“不是吵架,放心吧。”晏浮生安撫地笑了笑,看着蘇絡因爲剛剛睡醒還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不妥,輕咳了一聲提醒道:“你先去洗漱吧,我去做早餐。”
蘇絡點點頭,乖乖進了洗手間,看着梳妝鏡中衣領凌亂的自己,才猛然清醒了過來。
她白淨纖細的脖頸上有在沙發上壓出的紅痕,領口敞開着散亂在一邊,露出精緻的鎖骨,精英潤白的皮膚上有褶皺式的紅痕,顯得一片糜豔,更別提她睡眼惺忪時候眼眶中像是裹着一包水,看着就讓人生出欺負的想法。
難怪剛纔晏浮生的表情那麼奇怪,感情是因爲看到她如此衣衫不整的模樣啊……
蘇絡羞紅了臉,放水撲了滿臉涼水,纔將熱氣壓了下去,洗漱後從洗手間裡出來,聞到廚房傳出有些微妙的氣味,放輕腳步湊了過去。
趴在廚房門口看了一會兒,蘇絡忍不住笑出聲來,迎上晏浮生豁然回頭的視線,才捂着脣扶住廚臺,放開捂住嘴的手笑出聲來道:“還是,還是讓我來吧,不勞煩晏少下廚了。”
“我沒下過廚。”晏浮生白淨面上浮現出一絲尷尬,卻也乾淨利落地將身上的圍裙扯了下來,蘇絡接過去後熟練地套上圍裙,在廚房中轉了一圈,將剛剛晏浮生造成的慘狀收拾乾淨,這纔打開冰箱瞧着裡面的存貨。
霍知秋是個做飯好手,冰箱中的食材當然也是比較全的,蘇絡很輕鬆就收拾了幾個清爽可口的菜出來,火上熬着粥才停下手來,旁邊晏浮生一直被蘇絡指揮着團團轉,這時候也停下來喘口氣,摸了摸手臂上的水珠道:“做飯還是挺累的,看你這麼熟練,在家裡都是自己做飯?”
唐家不會是連做飯傭人都沒有,還需要蘇絡每天自己做飯吧?
“我比較喜歡吃自己做的啦,所以也沒有怎麼讓傭人做過飯,如果在家裡我就會自己做。”蘇絡沒說自己現在很少有時間在家了,若是在外地拍戲更是一兩個月都不能回家。
兩人將飯菜端出來的時候,霍知秋剛好拉着晏姝雨從房間裡出來,瞧着晏姝雨眉眼如絲的模樣,就知道兩人剛纔沒幹好事兒,蘇絡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才盛了粥放到面前:“也不給小孩子起個正面作用。”
晏姝雨默默喝粥,絕對不要跟開啓毒舌模式的蘇絡針鋒相對。
晏浮生坐下來後才笑着道:“小絡在巴黎想不想順便參加些活動?”
晏姝雨眼眸一亮,指着晏浮生對蘇絡道:“我哥最近跟好萊塢那些名製片人倒是有很多交流,你要是沒事兒幹就跟着我哥去晃晃,說不定就得了哪個導演的青睞,到時候邀請你去好萊塢拍片啊?”
蘇絡也有些心動,自己在這反正也是閒的,在家裡當霍知秋和晏姝雨的電燈泡也有些不好,便笑着應道:“方便的話我自然是願意一起去見見世面的。”
“你帶禮服來了麼?”晏浮生微笑着交疊雙手,放在膝蓋上靠坐在椅子中,雖然姿勢慵懶,卻看着貴氣逼人。
“沒有。”蘇絡怔了下,晏浮生馬上反應過來道:“那我們飯後直接去逛逛街,中午宴會時間綽綽有餘。”
巴黎果然不愧是時尚之都,商業街之豐富讓人眼花繚亂,各大名牌店琳琅滿目,更有很多獨家設立的手工品牌鋪子,蘇絡跟着晏浮生只走了一條街就有些累了,停在一家中式裝潢的店面門外。
“不如我們進去看看吧?”蘇絡對中式禮服還是很有好感的,提議晏浮生道。
晏浮生的迴應是直接擡腳邁了進去,店內點着薰香,看着很有幾分古風格調,衣架上掛着一排排中山裝和旗袍,卻不見有店員,背景音樂的古箏孤單地響着,四下裡都沒有人聲。
蘇絡手指沒有觸碰到衣服,只是靠近了些描摹着那些旗袍上繁複美麗的花紋,驚歎着感慨道:“這些應該都是純手工的,設計師對古典文化看來是相當有好感啊,這些圖紋都是仿照古代紋飾改造的,倒是精巧。”
“老闆在麼?”晏浮生看着蘇絡臉上露出那種迷醉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動,朝着裡面禮貌地問道。
過了良久也沒人回答,晏浮生眉頭微微皺起,剛想再出聲,就見蘇絡揚起手指放在脣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晏浮生隨即閉上嘴看,就聽到有樓梯吱嘎吱嘎的聲音。
事實上這個店裡的裝潢都很有些年頭了,但是聽着那種吱嘎聲音還是有些驚悚,晏浮生不動聲色地將蘇絡路在身後,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半天才看到有個佝僂着腰的人影從衣服堆裡冒了出來。
“定做旗袍麼?”老人的聲音有些嘶啞,但是仍然能聽出中氣十足,蘇絡從晏浮生身後冒出頭來,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道:“老人家,我很喜歡你們家的旗袍,不過沒有時間訂做了,能幫我看看有沒有我能穿的成衣麼?”
老人擡起眼眸,凌厲的光芒一閃而過,眼珠絲毫沒有老人家的混沌,依舊清明,上下端詳了下蘇絡的體型才搖頭道:“抱歉,沒有。”
“老闆不如仔細看看,這個東西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合適呢?”晏浮生擰眉,對老人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有些生氣。
老人卻依舊我行我素,這次連擡頭都沒有,直接下了逐客令:“店裡沒有這位小姐能穿的尺寸,請回吧。”
晏浮生還想說什麼,卻被蘇絡拉住了,輕聲勸道:“算了,我們走吧,這位老人家一看就是老師傅了,看一眼我就能知道我的尺寸,他說了沒有那就是沒有,人家也犯不着把生意往外推啊。”
蘇絡這樣說,晏浮生就不再堅持了,只是掃了眼那若有所思地擡起頭來看向蘇絡的老人,轉身要走。
“等等。”就在兩人要走出店門的時候,老人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們。
“進來試試吧。”老人衝着蘇絡,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許,轉身往後面的一個房間走去,示意蘇絡跟上來。
晏浮生跟蘇絡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些猶豫,蘇絡卻詳細那個老人的善意,擡腳跟了上去,晏浮生沒辦法,也只能跟上去。
“這件衣服有些年頭沒有掛出去展示了。”老人的聲音從房間內傳出來,蘇絡推門而入,就見凌亂的衣服堆在牆角,工作臺上卻是乾乾淨淨井井有條的,旁邊的牆面打了一排玻璃櫃子,老人打開了其中一扇門,將那件旗袍取了下來。
鵝黃色的底色,旗袍上用銀白色的螺絲線描繪了朵朵盛放的牡丹花,在燈光下面熠熠生輝,領口的盤扣更是精上加精,白金色的光澤透露而出,渲染出一種天生貴氣,讓人乍一看上去竟然有些睜不開眼。
老人將旗袍遞給蘇絡,平靜地闡述道:“你能穿得起來,就送給你。”
蘇絡瞪大了眼睛接過旗袍,仔細地感受着手中絲滑的觸感,只覺得渾身都透着一種舒爽出來,那種冰涼涼的感觸非但不然人心中生寒,反而如同飲下一杯白開水一樣令人通體舒暢。
“我很喜歡這件衣服。”蘇絡捧着旗袍,就覺得這是爲自己量身打造的一樣,那種微妙的感覺,她卻很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