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蘇!”
是第一次,兩人正面相對,也是第一次冷歡正式跟她打招呼,雖然這聲帶着輕蔑的稱謂,並不那麼討人喜歡。
她靠在枕頭上,坦然看向了她,“你怎麼來了?”這很沒道理,若說她關心她,怎麼可能呢?那些敵意和討厭總不該是裝出來吧?
“來看看你啊,順便做一下自我介紹!”她刻意坐在了冷昧之前半跪在她身前的凳子,翹起了二郎腿,之前還疼痛難忍的腳,靈活的晃來晃去,她的意思很明顯了。
就是陷害你的,你又能怎麼樣?
就算她的腳一點事兒都沒有,冷昧還是緊張得不得了,怎麼辦是好呢?
那種得意的勁,叫人心裡真煩躁,唐蘇索性垂下眸子,不去看她。
“我叫冷歡,跟冷昧是什麼關係,你應該都知道了吧?”她驕傲笑着,彷彿全世界都該對她退讓,只因一個人的寵愛,有沒有告訴過她,她這個樣子,比傲慢的吳雙更叫人討厭呢?
唐蘇不語,她繼續說着,“我想着,短短兩天時間,我們之間的交集這麼多,我若不詳細的自我介紹一下,對你就太不公平了,看你的樣子,大概也知道了,我的另一層身份,以及我跟冷昧的另一層關係!”
在她面前,冷歡沒有叫冷昧哥哥,而是直呼他的名字,這比叫哥哥更顯得曖昧且關係親密。
“你到底想說什麼?”唐蘇沒心思聽她在這裡嘚瑟。
她歪了歪腦袋,芭比娃娃般精緻的臉皺起,咬着紅脣爲難道:“可是,我不喜歡你,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見面不過兩次,你送的見面禮已經夠多了!”冷昧不知道那碗湯爲什麼會潑在她身上,她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真是好計謀啊!
沒有直接推倒她的湯,而是先砸到了自己,再靠着正常人的本能跳起來纔不小心推倒了她的桌子,誰讓她桌子上有湯呢,還那麼燙,這不是活該嗎?
與此同時,她也傷了腳,冷昧心疼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在做深一步的猜想呢?就算知道是她,也該原諒的,人家是不小心的!
論狠毒,論計謀,她還真不是她的對手!也是,也不看看人家從小跟什麼人狼狽爲奸,有那麼陰狠的哥哥兼情哥哥,想要不陰狠都難!
冷歡突然一拍手,高興道:“呀,原來你看出來了,那就好!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對付傻子,我只喜歡對付比傻子聰明一點點的笨蛋,就像你這樣的!”
有人從小寵着真是好,說句話出來這麼難聽,還自以爲自己很可愛很得意,唐蘇斜斜勾了勾脣,“那當然,智商不是很高的人,往往不敢對聰明人動手!”
她居然敢這麼說!
冷歡氣得臉一紅,挑起了張揚的眉毛,“你也不是軟柿子嘛,那這場遊戲更好玩了,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冷昧是我的,誰也不可能搶走,之前那些女人奪不走,今天你更奪不走!”
“別以爲你跟他領了證,他就真的把你當回事,我有的是辦法將你攆出去!”冷歡怒目相視,眼底透着殺氣,“你休想破壞我們!”
居然是來宣戰的!
唐蘇還以爲,她多少也會像吳雙那樣,假模假樣的拋橄欖枝,然後在背後捅刀子,原來人家根本不屑用那種方式,乾脆挑明瞭,真刀真槍的上!
有人寵着,就是任性啊!
“然後呢?說完了嗎?”她彎了彎嘴角,懶懶的打了個哈欠,一副“說完了,就趕緊滾蛋,別吵着我睡覺!”的樣子。
冷歡眼睛一眯,不可置信的看着唐蘇,她居然沒有發怒,反而這麼淡定,她若是沒看錯的話,這女人明明很在乎哥哥的,不應該是這樣,這樣反而有種她受挫了的感覺。
“我說完了,你慢慢一個人哭吧,但是你永遠要記住,對於不愛你的男人來說,你再多的眼淚都只會讓他更討厭你,所以,少裝可憐了!”
那張明媚張揚且處處透着得意的臉,小時候受到的挫折全都被幾乎泯滅人性的寵愛給抹去了,張狂得不知天高地厚,怎麼就那麼想要看一下別人受挫的樣子呢?
唐蘇知道,沒有冷昧的寵愛,她已經完敗了,有些話說出來並不是真心實意的,也就是自己心裡難受不舒服,想拉別人下海而已。
“你說完了,該我說了!”
“請你搞清楚,不是我破壞你們,是你破壞我們!”
“以前老聽說小三很猖狂,遇上了才知道是真的,只是我運氣不好,別人的小三都是野貓野狗啊,我遇上的小三居然是家養的,還是從小就養着的,實力強大啊!”
冷歡臉都白了,指着唐蘇怒道:“你不要臉,你纔是小三!”
“跟自己名正言順的合法嫂子搶男人,搶的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誰更不要臉?說句難聽的,你們這叫亂倫!”唐蘇歪着頭,冷笑:“小三更叫人難受,還是亂倫更痛苦?”
“你,你找死!”
不是沒鬥過圍在哥哥身邊的女人,只是沒有一個人敢拿“亂倫”來說事,沒有人敢這麼刺激她,冷歡氣瘋了,扭頭抓起桌上的花瓶狠命朝唐蘇砸了過去。
她眼疾手快,一手將花瓶揮開,花瓶撞在了牆上,碎在了地上,她付出的代價則是,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再度裂開,紗布一下子被鮮血染紅。
醫務人員聽見響動紛紛朝這邊跑來,見有人過來,冷歡狠狠瞪了唐蘇一眼,“你給我等着,我會叫你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難受,什麼才叫痛苦!”
小護士推門而入,她奪門而出,撞得小護士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更別提看見了出去的人。
她扶正了護士帽,緊張看向唐蘇,“你怎麼樣了?”
“我手裂開了!”唐蘇伸出手,淡然的笑了笑。
看着迅速被染紅的紗布,小護士抽了一口氣,“你不疼嗎?我馬上叫醫生來給你包紮!”
疼,怎麼不疼?
只是心疼得厲害了,手就不那麼疼了!
冷歡的挑釁每一句話,都等同於一刀一刀在割她的傷口,疼上加疼的感覺折磨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只是被傷多了的人,學會了怎麼裝作若無其事,也懂得了怎麼去刺激被呵護在溫室裡的人。
只是沒想到到頭來傷到的人,還是自己!
傷口再度裂開,比第一次縫合更麻煩,護士一個一個的端着要用的東西進來,護工在唐蘇的示意下,忙碌着將花瓶打掃出去。
冷昧提着食盒過來時,正好撞見護工拿着簸箕出去,他皺眉掃了眼那些花瓶碎片,那笨女人又打碎東西了?
他推門進去,冷不丁看見圍了一堆的醫護人員在病牀邊,他猛地一窒,衝過去撥開了圍在旁邊的護士,“出什麼事了?”
他不過才離開一個多小時,她就能惹出這麼多事來,早知道她這麼事兒多,就不該回去親自給她煮東西過來吃。
“傷口裂開了,正在重新給她縫合,只是這次不敢多用麻醉,會有點疼!”正在幫忙的護士聞言,擡起頭來回答道。
冷昧陰鷙的神色緩了緩,仍舊擰着眉心,寒眸掃了掃唐蘇,觸到她蒼白臉上的冷汗時,他冷哼道:“只是有點疼嗎?你們就這點能力!所謂的無痛技術,都是在放屁嗎?”
被他冷聲教訓着,所有人心頭都是一緊,嚇得滿頭是汗,醫生連連答道:“我們盡力盡力,絕對會最大限度的減輕她的痛苦!”
聯想起剛剛清理出去的花瓶,他瞪向唐蘇的眼眸也沒多溫柔,同樣陰森森的恐怖,一個小時的功夫,花瓶碎了,傷口裂開了,這好端端的怎麼搞的,真是不省事!
“你們這些護士都是做擺設的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看向了第一個進來的小護士,小護士嚇得紅了眼睛,那天冷少的威力她就見識到了,今天的他更恐怖,好像要殺人了一樣。
她不敢撒謊,“我有經常來巡視,見她睡着了,不敢多打擾,沒想到突然聽見花瓶打碎的聲音……”
“是我不小心,在夠東西的時候,把花瓶推到地上去了,還糊塗的弄傷了手,沒關係,不是很疼!”
她下意識的不想冷昧知道冷歡過來的事,就算說了,他也不一定信,搞不好還會多生出些事情來。
還說不疼,臉都白了!那發抖的聲音是不疼嗎?冷昧冷冷一哼,透着輕蔑的不屑,“笨女人!”
小護士張了張嘴巴,有些詫異的看着唐蘇,她怎麼不讓她說完呢?想了想,還是不要多嘴的好,免得引火燒身。
醫生戰戰兢兢的,在高壓力之下,以最好的技術給她縫了美容針,再三叮囑她,千萬不要再讓傷口裂開了,否則只會越裂越大,到時候更加麻煩。
“冷少,她這手會有點疼,要不要給她使用點鎮痛的藥水?這鎮痛藥的副作用,您肯定知道!”醫生好聲好氣的詢問着。
冷昧眉一擰,盯了眼牀上閉着眼睛一臉倔強的女人,“不用,讓她多痛一下,好記得教訓,別成天的糊里糊塗!”
“額……”醫生一臉黑線,剛纔是誰說無痛技術是個屁的,現在又不讓用鎮痛針,前一秒心疼她疼,下一秒讓她多疼疼,冷少心海底針啊!
牀上,唐蘇毫無波瀾的心,還是輕輕的扯了一下,舊傷口似乎又有點疼了,原來再麻木還是會有感覺的,她苦笑了笑,“不用最好!”
她害怕打屁股,有些鎮痛針是要肌內注射的,而且鎮痛藥水會讓人體有依賴性,不管劑量大小,能不用最好不用,其實這也是冷昧的考慮,天生毒舌,怒氣大的時候,說話更加不好聽而已。
“那你就受着吧!”
不知好歹!
醫護人員忙碌之後,紛紛從病房退出,留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氣氛顯得尤爲尷尬。
唐蘇現在手和腿一起疼,疼上加疼,她哪裡還有心思去想那些,一整天就喝了點雞湯,體力連這點疼痛都沒辦法對付了,別說房間裡站着的是冷昧,房間裡就算站着一個恐怖分子,她也沒力氣計較。
冷昧繃着張臉,挺拔的身姿杵在她牀邊,皺着眉毛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從她身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傷口上一一看過,那張臉更加鐵青難看,就像是誰欠了他幾千萬美金似的。
“你是有多蠢!”將自己弄成這樣。
唐蘇沒理,她沒力氣說話。
冷昧瞄了眼放置花瓶的擺臺,又瞄了瞄她重新裂開的手,“隔得這麼遠,你腿又不方便,你是怎麼做到把自己傷口崩開的,能耐還挺大!”
她能耐不大,能耐大的話,她就不至於非得用手去擋花瓶了,傷口也不會裂開了,如果腿沒傷着,她還有能力彈跳起來躲開,可惜這一環接一環的,她一個都沒躲開!
他說什麼,她都只是笑,笑得淡漠無比,涼薄的嘴脣諷刺的勾着,看得他心裡煩躁不已,他突然就按耐不住脾氣了,俯下身一把勾起她的下頜,“跟你說話,你聾了?”
“對不起,我受傷了不舒服,不提供陪聊服務!”說完,她又閉上了眼睛,一種要沉默到底的態度。
他越來越覺得,她是這麼的牙尖嘴利,幾句話的功夫就能將他氣得暴跳如雷,平淡婚姻的外表下,淹沒了她原本鋒利的爪牙,現在統統暴露出來了。
“還很有道理了?”
他捏她下頜的手用了力道,唐蘇被迫睜開了眼睛,她已經夠疼了,真的沒力氣繼續糾纏,她勾脣冷笑了一下,“拜託,把我弄成這樣的人是誰?”
若不是他弄傷了她,她何至於一而再的受創?他就算不自責不愧疚,也稍微有點良心好嗎?別看着她傷成這樣,還認定她是自作孽!
冷昧黑沉似濃墨的瞳孔狠狠一縮,扣着她下頜的手驟然放鬆,僵硬的貼着她的皮膚,那雙深沉如淵的眸子,濃黑得看不出半分顏色來。
看着他好像才意識到這一事實的驚駭樣子,唐蘇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只是眼角眉梢全無笑意,純粹的是一種悲涼的淡漠,她又緩緩閉上了眼睛,裝睡!
一股誘人的香味飄入鼻間,她皺着鼻子嗅了嗅,沉默在體內的饞蟲一下子活躍起來,在空落落的肚子裡折騰得咕咕直叫,是好吃的!
幾乎是在聞到味道的一瞬間,她睜大了眼睛四處張望,竟在桌上看到了熟悉的美味佳餚,這誘人的味道,這有着藝術感的賣相,不都證明着這幾樣好吃的,出自何人之手嗎?
她有些詫異的擡頭,冷昧抱着胸口,氣定神遊的看着她,眼底的笑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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