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過的失望,讓雲繼安有些失魂落魄的。
這並非是雲舒帶來的,而是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過得很失敗,連最基本
的,和子女如何相處,都做得很失敗。
雲繼安終究沒有再去醫院見鄧茹,他答應過天霖,不管什麼原因,他再也不會去醫
院見那個女人。說到,他就要做到。
處理好事情以後,雲繼安開着車往楓居走,誰知,這就出事了。
曉月和雲天霖回家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雲繼安額頭上貼着一塊紗布,手腕處也有傷。
雲天霖不禁皺緊了眉頭,人不是在楓居嗎?怎麼帶孩子還能弄成這個樣子。
“您這是怎麼弄的?”曉月知道,雲天霖不好自己開口,她便主動問了。
雲繼安尷尬地笑了笑:“沒事?”
這個時候,白錦輝才解釋:“這叫沒事,如果不是你反應快,你現在都趟醫院裡了。”
白錦輝說的人心驚肉跳的,仔細一聽,這才知道,竟然是白天過來的時候,遇到一
個酒駕的,把車都給撞壞了,還好只是一些擦傷。
“去醫院看了,醫生說沒什麼大礙,都是皮外傷,沒事的。”雲繼安說着,看了看兒
子,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身上的傷。
曉月還是看見了鄧琴臉上的擔憂:“如果不是我,你連檢查都不想做。”鄧琴的口氣
很不好,雲繼安卻開心地受着,沒有半句反駁的話。
“我在看着的,都檢查過了,醫生說沒事,車子安全性能不錯,只是最近這幾天好
好休息,傷口多注意一下,及時換藥。”
雲天霖始終沒有說話,只是今日多看了雲繼安幾眼。
說是皮外傷,可白錦輝知道,手腕上的傷口還是有點深的,被碎玻璃劃了一個好大
的口子,還好沒有傷到要害。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雲繼安一隻手在吃飯,比平日裡稍有不便。
飯後,雲天霖放下碗筷,看了看他這個樣子,這纔有些不太習慣地說道:“在這住
下,一會,我讓吳媽收拾一間客房出來。”
雲天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最爲吃驚的便是雲繼安,他都有些不敢
相信自己聽到的。
“你這樣,開車不安全。在這住下,我會讓老宅那邊把你的東西收拾了送過來。”
雲天霖似乎也不習慣這樣的自己,說完後,便起身離開了餐廳,雲繼安就坐在那,
笑了起來。見兒子起身走了,這才提高了嗓音應了一聲。
“好!”這一個好字,他似是怕他聽不到,特地說得大聲了些。
曉月見某人彆扭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她就知道,阿霖會答應的。
雲天霖的一句話,讓雲繼安開心了許久,連自己身上的傷都給忘了。直到晚上,吳
媽帶着雲繼安到了客房,他還在因爲自己能在楓居住下而開心萬分。
他是不是應該感謝今天這場車禍,不然,兒子恐怕不會這麼快讓他留下。
雖然他的態度沒有太多改變,雲繼安已經很知足了。
不過,他沒有想到,晚上,雲天霖會親自過來。這是他在楓居度過的第一個夜晚,
也是讓他難以忘記的一個晚上。
父子倆很少單獨見面,一時間,兩個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是曉月讓他過來看看的,他是想着,如果人休息了,他就回去。誰知道,這
個時候了,他屋裡的燈還是亮着的。
“這麼晚了,還不睡?”
“現在……還早。人上了年紀,就不像年輕時候,倒下就能睡着了。”雲繼安不知不覺
感嘆了起來。
沒有稱呼,這是他們兩個說話時固有的模式,雲天霖也不知道
自己該說些什麼,擡頭時,昏黃的光線照亮了雲繼安的雙鬢,他纔看見,上面已經
泛着點點花白的顏色。
回來的時候,見他身上帶着傷,他當時怔住了,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在記憶中,這個男人,似乎是不會受傷的。他總是冷漠地站在高處,一副生人勿近
的樣子,從來不和自己親近。他一直都很羨慕別的小孩,他們的爸爸都特別好。
他那個時候想,是不是自己不夠優秀,所以爸爸不喜歡他。他努力做到最好,成爲
最優秀的那一個,可他的父親對自己,還是這樣的態度。
這個問題,一直在他心裡,是一個死結。一直到後來,他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拋下
這個家,甚至連他自己的父親都不要了。
他才知道,父親不親近自己,不是因爲他不夠優秀,而是,他根本不希望自己出現
在這個世上。因爲,這個家本就沒有愛,父親不愛母親,他在乎的,只有外面那個
女人。
看着母親肝腸寸斷,爺爺氣得病倒,那個時候,雲天霖就在心裡告訴自己。從這一
刻起,他要加倍努力,變得更強大,比那個男人還要強大。
總有一天,他會後悔,後悔拋下了這個家,拋棄了母親和他。
他會讓那個男人知道,他這麼做,究竟失去了什麼。等以後自己有能力了,他會讓
那個女人爲自己當初的行爲,付出代價。
若不是母親一直攔着自己,不讓他主動去找麻煩,雲繼安豈會和那個女人高枕無憂
生活這麼多年。他一直有他們的消息,看着他們幸福的生活,他心裡恨,可這些他
都不能告訴母親。
因爲他知道,母親若是知道了,心裡只會更加難過。
他本想着,這個家,如果以後會越來越幸福,他可以當他已經不在人世,大家互不
相干。
可偏偏,鄧茹不安分,連母親僅剩的幸福都想要奪走。
她還以爲,自己是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看着母親所擁有的一切被搶走,他
什麼都做不了。
如今,鄧茹自食苦果,失去了自己本擁有的一切,這都是她該有的報應。雲天霖早
就說過,他會讓鄧茹母女後悔回來。
是她們自己送上門的,怪不得他,心狠手辣。
鄧茹現在病入膏肓,苟延殘喘的活着。他手裡還捏着一道催命符,只要他把雲舒做
過的這些醜事告訴鄧茹,不需要自己動手,她一口氣上不來,就一命嗚呼了。
可他不會讓鄧茹死得這麼輕鬆的,她不是當雲舒是自己唯一的稻草,是依靠嗎?
那他就讓她們母女倆,互相傷害好了。
雲舒,根本不需要他做什麼,她自己就會在社會的大染缸裡自甘墮落。他會和母親
一起幸福着,看着那母女倆,活在人間煉獄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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