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表明態度後，等來竟是兒子這樣的答案。
他不敢相信，看向了一旁的田雪。
“田雪，所以，連你也是這樣打算的？”陸振國不願接受這樣的答案，他有些激動，坐了起來。
“我以爲，我昨天的態度已經能讓你們安心了。有我在背後撐腰，你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會支持你們的。老三，你以前的脾氣可不是這樣的。”
陸清揚笑着點了點頭；“我以前的確不是這樣的。可是，爸，你看見我和雪兒鬢邊的白髮了嗎？我們也老了，我們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不想去爭搶些什麼。我們現在盼着的，就是兒媳婦能夠爲我們添個小孫子，然後，一家人在陵城快樂地生活。”
他說着，退後了兩步，嚴肅地看着陸振國。
“爸，就當是兒子不孝吧！我實在累了，也被歲月磨掉了棱角。這是我和田雪共同的想法，你也別在私底下去找雪兒談話。決定好的事情，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這些日子，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照顧你，直到你出院。”
老爺子氣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陸清揚，其他人氣他也就算了，連他也要來氣自己。
他本以爲，父子倆幾十年不見了，解開了心結，以後肯定是要在一起生活。他離開京都這麼多年，陸振國不信兒子不想念京都的一切。
誰知道，他竟然還堅持要回去。
這不是傻子纔會做的事情嗎？
“你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你的兒子凌天考慮一下。他還年輕，還可以有很好的前途。京都的發展前景比陵城要好上太多。以後，難道你不想讓你的孫子，我的曾孫，有更好的生活條件嗎？留在京都，他可以去更好的學校，接受更好的教育。”
陸清揚聽到這話，反倒諷刺地笑了兩聲。
他就是在這京都城長大的，又怎麼會不記得京都城這些學校裡的風氣如何。
“其他兄弟就是在京都長大，發展，一直到現在。除了老四，其他人，我也沒看出有什麼好的。一個個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利益。這就是父親所說的好嗎？貴族學校，更多的就是攀比。凌天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吧！”
“你這是什麼話？多少人盼都盼不到的機會，你們一家人都不想要？”
“凌天在陵城，也完全有能力讓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他們會教導自己的孩子，這點我很相信他們。留在京都，只怕孩子會受到更多不好的影響，還不如回陵城。爸自己也看到了，幾個小輩當中，有特別好的嗎？可見，京都並非是最好的選擇。”
陸清揚不卑不亢幾句話，噎得陸振國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說的畢竟是事實，陸振國無力反駁。
“那些，他們沒有學好，更多是因爲家裡長輩沒有教好，和環境沒有關係。”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我爲什麼要讓孩子們更換環境呢？凌天和雲依在陵城有自己的朋友和事業，他們過得很開心。以後，他們親自教導自己的孩子，孩子會在幸福的環境下成長。難道，這不是對孩子最好的教育嗎？陸家，以後會有很多麻煩，我不希望自己的孫子看到手足相殘的畫面。”
他擡起頭，理直氣壯看着自己的父親。
“所以，爸，我選擇放棄。放棄陸家所有的財產。以後，你們留下的東西，都給其他人吧！我不需要，我只求一份安寧。”
“老三，你怎麼能這麼自私？你就沒有想過我這個做父親的想法嗎？我不能看着陸家四分五裂，你也是陸家人，你怎麼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呢？”
“爸說我的想法太自私了，可是，爸有沒有想過，其實，自私的人是你自己。”
田雪心中一驚，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陸清揚這樣跟老爺子說話，趕緊上前拉住了他。提醒他，要稍微注意一點。老爺子好不容易情況好一些，可千萬別再氣暈過去了。
“爸，清揚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往心裡去。他這些年的脾氣被我慣壞了，一倔起來就不分場合。”
她拉着陸清揚，壓低了聲音說道：“醫生說了，爸不能受刺激。你別再說了，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談。”
陸清揚並沒有聽妻子的勸告，他抽回自己的手，堅定地上前一步，看着自己的父親。
“爸，我不是衝動，我說的話，每一句都是心裡話。我帶着雪兒離開京都也有三十年了吧！剛開始，我們到陵城的時候，是白手起家的。你們誰都不會知道，當時的我們有多辛苦，可我們堅持下來了，爲的就是現在這份安詳和快樂。”
想起過去，陸清揚心裡還在隱隱作痛。
“當時，是您容不下我們夫妻，那個時候，也是你說，我不再是你陸振國的兒子。您的記性這麼好，不可能忘了吧！”
陸振國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的兒子，藏在被子裡的手默默握緊成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也跟着鼓了起來。
當時的一切，他當然記得，包括田雪失去那個孩子。
可是，這些不都過去了嗎？
“我是說過，這些都已經過去了。可是，過去不代表我就此忘記。一個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我不會再讓雪兒陷入曾經的困境中。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曾經，陸家的輝煌跟我陸清揚沒有半點關係。以後，陸家的榮耀，也不該由我和我的兒子撐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明知道，這樣的話有些大逆不道，會讓父親動怒，他還是說了。
“我不想爲了哄你而答應你一些我做不到的要求，陸家的擔子太重了，我不是家裡的老大，也不是最受寵愛的兒子，這些擔子，不該由我撐起來。您不能看着凌天優秀，就把這一切強加在他身上。這對他，對我們夫妻，都太不公平了。”
陸振國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聽着。原來，兒子以爲，這一切都是自己強加到他身上的。
“爸，這件事，您以後不要再提了。如果你和媽願意，隨時可以來凌城小住，我和雪兒隨時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