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路回家。
臨下車時,墨銳縮着肩膀,小心翼翼問:“爸爸,媽媽,你們是不是討厭我了?”
“沒有的事,銳銳,別想太多,我和爸爸只是太忙了。”莫晚晚嫣然一笑,儘量讓自己的笑容不要太僵硬。
墨銳誇張地鬆口氣,欣喜地說道:“我一直擔心爸爸媽媽不喜歡我,又把我送回孤兒院,那我就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爺爺奶奶了。”
莫晚晚低頭看他純真無邪的小臉,心底微微一嘆,正要開口,墨巖廷插嘴:“銳銳,領養你的是爺爺奶奶,我和你媽媽沒有資格決定你的去留。”
墨銳眉心抽搐了下,隨即小臉發怔,迷茫地望着他們。
那一瞬間夾雜着驚痛的複雜神情,終究沒逃過墨巖廷和莫晚晚的眼睛。
莫晚晚腦袋發矇,再不能欺騙自己墨銳是單純無知的兒童。
墨巖廷的話表面是說,他和她沒資格決定是否送墨銳回孤兒院,但話外音卻是,墨巖廷根本不承認墨銳是他兒子!
只有明白了墨巖廷話裡隱晦的含義,墨銳纔會驚痛。
墨銳分明早就知道,他是墨巖廷的親生兒子!
她再次掉進冰窟裡,渾身冰涼,聽到自己遊魂似的按照墨巖廷的劇本說:“爺爺奶奶最喜歡你了,不會送你去孤兒院。”
直到回到房間,墨銳那純真驚喜的笑臉依舊在眼前晃,她還記得自己貌似朝墨銳笑了下,親切和藹。
她恍恍惚惚扯開被子,躺了進去。
墨巖廷英俊的臉上滿是擔憂,打開空調,調節到舒適的溫度,也躺到牀上,將她摟進懷裡。
卻發現她蜷縮成一團,渾身發抖,手腳冰涼。
他心裡抽疼,將她的腳放在自己肚子上,再用胸口捂她的手,臉蹭她涼冰冰的臉頰。
“晚晚,有心事,你說出來,我全部願意聽。”他輕聲在她耳邊呢喃,嗓音溫柔似水。
莫晚晚閉了閉眼,汲取他身上的溫暖,喉嚨裡像梗了一根稻草:“原來,銳銳他什麼都知道。難怪他初來墨家,不肯叫我媽媽,卻毫不猶豫叫你爸爸。”
“嗯。”墨巖廷輕點頭。
莫晚晚擡眸,看看他一副瞭然的神色,有些心塞。
早該猜到的事情,她不願意接受,所以一直不肯相信。
這一刻,她心情無比複雜,老公有個私生子,那個私生子的媽媽去世了,但那個私生子卻裝作不知道她老公是他親生父親,對她這個百般維護他的“後媽”恨之入骨……
她突然想笑,從墨銳踏進墨家大門那刻起,她的人生就變成了一團糟
。
墨巖廷輕輕拍着她,等她漸漸沉睡,才起身去廚房做晚飯。
早早吃了晚飯,賀蘭君也回來了,夫妻倆跟她報備一聲,換上盛裝出門參加晚宴。
就在這個晚宴上,莫晚晚收到不少暗地裡不懷好意的目光。
她知道,那些人懷疑她是謀殺私生子的嫌疑犯,但運氣不好,謀殺未遂。
大家等着她在墨巖廷面前“失寵”,成爲豪門棄婦的那天。
她挺直腰,一向溫婉的臉在黑色晚禮服的襯托下白皙如玉,卻是一塊冷玉,微微散發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意。
墨巖廷一如既往,全程帶着莫晚晚,表現出全然的信賴。
這讓那些等看笑話的人,各種羨慕嫉妒恨。
九點左右,墨巖廷和莫晚晚提前離席,回到墨家。
下車時,墨巖廷從車座下拿出一個紙盒。
“這是什麼?”墨巖廷堵在車門口,莫晚晚下不去,目光落在紙盒上。
“我給你買的平底鞋,老婆,辛苦你穿高跟鞋站了一晚上。”
墨巖廷眉梢揚起笑意,單膝下蹲,打開盒子, 爲莫晚晚脫掉高跟鞋,再把一雙平底軟鞋給她穿上。
莫晚晚發怔,墨巖廷的表情太認真,好像在做一件無比神聖的事。
路燈的光打在他線條柔和的側臉上,絲毫看不出這個男人白天的淡漠冷峻,不苟言笑。
他的溫柔藏在揹人的地方,只有她看得到,也只有她享受得到。
忽然就生出何其有幸的心情。
遠處一高一矮兩道人影越來越近,莫晚晚回過神,臉頰不可抑制地紅成番茄,滾燙滾燙的,掙了一下腳,低聲窘迫地說:“老公,我自己穿吧,有人來了!”
墨巖廷微微一笑,眸光深邃,在她的窘迫中,低頭吻了一下她的腳背。
莫晚晚整個人如被施了定身術,僵硬不能動,熱浪從他吻的那塊皮膚,一直席捲到頭頂,腦袋暈乎乎的,全身紅成了煮熟的蝦子。
賀蘭君送走墨銳的小夥伴們,牽着墨銳的手,車子跟在他們身後,纔到大門口,就看到一隻細嫩如瓷的腳從車裡伸出來,她兒子捧着那兩隻腳,脫鞋,吻腳背,穿鞋。
連她這個六旬的老太太都臉紅了。
祖孫倆也如被施了定身術,站在那兒不能動,神色各異地盯着他們,那畫面衝擊力太大,他們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賀蘭君沒有看到,墨銳圓溜溜的小眼睛裡,怨毒的光芒不斷閃爍。
“媽
!”
墨巖廷本想再與老婆溫存一下的,從車子後視鏡中看到他們的身影,便站起身,衝他們打招呼,俊臉微微發紅,但出口的話卻沒有半分的窘迫,鎮定如不動搖的泰山。
莫晚晚耳邊轟然一聲,如聽見晴天霹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狠狠嗔瞪了一眼墨巖廷,剛開的感動、心動不翼而飛,只想甩鞭子抽他一頓!
在車上時,怎麼不給她換鞋啊?偏偏在大門口換!
她超級想抱住男人的肩膀搖晃,問問他:不秀恩愛,會死麼?
“你們回來了。”賀蘭君陰沉着臉,踩着小高跟,緩緩走到車子旁邊。
墨銳揚起天真的笑臉,禮貌地打招呼:“爸爸,媽媽!哎呀,你們回來晚了,剛纔我和奶奶參加化妝舞會,奶奶是美羊羊!可好玩啦!”
莫晚晚縮在車裡,捂臉,那一腳怎麼都邁不出去。
她感覺自己再也沒臉見人了。
墨巖廷淡淡看了眼墨銳,目光有些銳利,疏冷笑道:“你們玩得開心就好。”
賀蘭君瞟了眼車子,沒看到莫晚晚的臉,只看到她腳上的平底軟鞋,車門口擺着一雙八釐米高跟的水鑽涼鞋。
她心裡忽然一動:“晚晚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