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梅還不知道他看不見的事情,只是覺得兩人怎麼看都有點不對勁,而且陸謹言明知道自己來了,眼神卻沒有看過來。
“我在這裡等你們很久了,好冷,快讓我進屋吧。”
陸梅說完,轉身走到了門口,準備等着他們過來開門,程瀟瀟手裡的繩子一鬆,坨坨三兩下撲過去,對着陸梅汪汪的叫,還不停在她面前嗅來嗅去,將她嚇得花容失色。
“走開……走開,死狗你別靠過來。”
她從小到大都很害怕有毛的寵物,不管是貓狗還是其他的小動物,尤其坨坨還是這麼一個龐然大物,一身漆黑髮亮的毛髮,走起路來一飄一飄的。
它一湊過來,陸梅就嚇得貼在牆上,恨不得將這條狗給殺了。
“坨坨,過來。”
嚇唬夠了,程瀟瀟纔將狗叫了回來。
陸梅狠狠瞪她一眼,又看了看鎖着的大門:“你們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
“你不請自來,不算客人。”陸謹言在身後回她:“大姐,難道你忘記了當初你們要了那筆遺產的時候答應過我什麼嗎?”
陸梅臉上表情僵硬,她沒想到陸謹言這麼不留情面,沒有半點餘地。
聽不見她的聲音,陸謹言大概知道她是理虧,不敢開口,於是繼續說:“你們如果都還沒有失憶的話,應該記得很清楚我那天說過的話,跟陸家沒關係了,我們不就是陌生人嗎?大姐你還來找我做什麼呢?”
“你……”陸梅嚥了下口水,她氣得嗓子眼都在顫抖:“陸謹言,你翅膀硬了,要不是爸死了,你能這麼囂張?”
陸謹言並沒有將她放在眼裡,只是冷冷的說:“回去吧,我們這裡不歡迎你,以後也不要來找我了。”他用另一隻手拍拍程瀟瀟手背:“我們進去吧。”
“好。”
陸梅剛纔在氣頭上沒注意,這下子終於看出異樣,陸謹言一直被扶着走路,眼神沒有半點焦距,始終盯着一個茫然的方向,她心裡涌上來一個大膽的猜測,難道……
“等等!”
她三兩步走到陸謹言跟前,擡起手在他面前晃了幾下,儘管程瀟瀟一巴掌將她拍開,卻還是聽見陸梅張狂的笑聲。
“哈哈哈!原來如此,哈哈哈!報應啊,真是報應。”
陸梅證實了心中猜測之後,整個人都跟着瘋狂了起來,她搖着頭髮狂的笑,沒想到陸謹言竟然瞎了,怪不得那麼爽快不要陸氏,原來是成了瞎子。
瞎子就是一個廢物,能幹什麼用呢?
她指着陸謹言,得意的嘲諷:“瞎子,你竟然瞎了?哈哈哈,無所不能的陸總竟然看不見了,說出去的話誰相信?這樣的新聞,媒體一定十分感興趣吧,陸總竟然看不見,哈哈哈。”
陸梅笑個不停,巨大的激動跟喜悅讓她情不自禁搖着頭:“真是沒想到,爸剛走,你竟然變成瞎子,程瀟瀟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心甘情願跟一個瞎子在一起,你再怎麼風騷,他能看得見嗎?”
陸梅口不擇言,言語越發不堪入耳,程瀟瀟氣得臉色鐵青,只恨不得給她幾個巴掌,那些羞辱陸謹言的話,她聽了只感到氣血上涌,翻滾在喉嚨裡的火苗燃燒了起來。
這些所謂的家人,落井下石,恨不得看着你死,她鬆開扶着陸謹言的手,從過去一把推開陸梅:“你這種人不配出現在謹言面前,馬上滾,消失,以後都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
“哈哈哈!瞎子,陸謹言,你可真是千算萬算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瞎了吧?”
程瀟瀟氣得眼睛都紅了,放開手中的繩子:“坨坨,給我將這個女人趕出去。”
沒有了束縛的坨坨嗖一聲衝到陸梅跟前,汪汪的叫了起來,不停衝着她齜牙咧嘴,那模樣可怕將陸梅嚇得腿都軟了。
“沒有人可以羞辱他,你也一樣,今天就讓你好好長長記性。”
“瘋子,你這個瘋女人,讓開,死狗,讓開。”
陸梅嚇得臉色蒼白,甩着手提包想朝狗頭上打,狗的動作可比人靈活多了,左躲右閃,齜牙咧嘴衝着陸梅不停的叫喚。
“汪汪汪!”
“汪汪汪!”
“程瀟瀟,我跟你沒完,還有你這個瞎子。”
陸謹言並不在乎陸梅說什麼,只是她如今站在面前這麼羞辱自己的女人,而他卻沒能保護她,心裡翻涌而上的憤怒將他淹沒,嗓子都要噴出火來。
他捏着拳頭,看着陸梅的方向,一字一頓,用陰冷的嗓音道:“大姐,求人該有求人的姿態,你今天在這裡羞辱瀟瀟,就休想我幫你,就是親眼看着陸氏倒下去,我也絕不會告訴你任何解決的辦法。”
“你……”
陸梅臉上一陣青白,她這纔想起來自己是來求人的,可是一時衝動,就把事情給搞砸了。
“滾,滾出去。”
陸謹言怒吼,他站在原地,巨大的憤怒將他淹沒,程瀟瀟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觸目驚心卻無能爲力。
“瞎子,你這就是報應,好,我不求你們,跟你交換條件總可以了嗎?”陸梅忽然想起了什麼,冷笑一聲:“相信媒體一定對你是個瞎子這件事情十分感興趣,你說如果我告訴他們,你會有什麼後果呢?”
A市的天之驕子,竟然是個瞎子,好端端的陸氏總裁,突然消失,卻是因爲失明,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風暴,尤其是媒體聞風而動之後,帶給他們的,將會是無盡的麻煩。
“大姐,你該不會是忘記了那天在醫院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什麼?”
陸梅渾身一震,她怎麼忘記了自己懷孕的事情已經被陸謹言知道了,兩姐妹自曝家醜,這可不是什麼值得愉快的事情,而且她現在還是陸氏的總裁,這麼大的醜聞,擋不住。
陸謹言只是瞎了,媒體頂多同情,可她不一樣,挖出來她包養學生,還懷孕了,高齡產婦,丟人的還是自己,她一時情急,怎麼就忘記了。
咬牙切齒的瞪着他,氣勢漸漸消弱下去。
“滾出去,以後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現了。”
陸謹言冷聲警告:“你要是再來找瀟瀟麻煩,不要怪我不替你保守秘密,大姐,你什麼把柄我手裡頭沒有?可能還有很多你自己也不知道的醜事,你儘管可以挑戰我的權威試試看,誰怕誰?”
陸梅臉上血色盡褪,不可置信的盯着陸謹言,似乎不敢從他口中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走了嗎?”
片刻陸謹言沒聽見動靜,問程瀟瀟。
她習慣性搖頭,一想到他看不見,馬上用語言代替。
“還沒有。”
“滾。”
隨着最後的一聲怒吼,陸梅終於跌跌撞撞的上車,逃命似的駕車離開了。
“瀟瀟,對不起!”
他伸出手去,她馬上握住;“別說這句話,你還有沒有將我當成是你的愛人呢?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相信你也一樣,陸氏不成氣候,他們早晚有一天,會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瀟瀟……”
他有千言萬語,最終都變成了一聲嘆息。
這纔是第一天,以後還會遇到多少問題,他可以每次都站在她身後嗎?陸謹言握緊拳頭,面對一片茫然的黑暗,他做不到,更無法忍受別人在他面前羞辱他捧在手心裡疼的女人。
“進去吧,別站在外面了。”
程瀟瀟抓着他的手臂,慢慢扶着他走了進去,到了大門之後,陸謹言鬆開她的手:“讓我自己來試試吧。”
“好。”
她站在身後看他,並沒有拒絕這個要求。
陸謹言失去了她的支撐,眼前是一片黑暗,但他的記憶中,客廳的所有佈局都一清二楚,憑着直覺,他摸索着走到了沙發那邊,因爲看不見,位置有一點偏差,他心裡頭有些緊張,生怕自己連這麼簡單的動作也不能完成。
手心裡滿是冷汗,幸好,他在觸摸到柔軟沙發的時候,懸着的心放鬆了下來,但也僅此而已。
茶几上放着水杯跟水壺,他準備給自己帶一杯水,於是他伸出手去,準確的摸到了水壺跟空着的杯子,完成這個動作以後,他內心的喜悅總算找回了一些。
裡面的水是涼的,他一隻手抓着杯子,另一隻手去拿水壺,因爲看不見,只能憑着感覺給杯子倒水,儘管他已經很小心,但旁邊仍然有一半漏出來了,他全然不察覺。
“你看,我一個人在家也可以,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明天你就回去公司吧,不用每天在這裡陪着我。”陸謹言知道這種日子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
他總會要學着去適應一個人在家的日子,甚至是學着適應看不見的日子,光芒對他來說既然已經成爲奢侈,他就要努力在黑暗中生存。
這裡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憑着記憶找到,唯獨不能輕易出門。
只是瀟瀟走了之後,這裡少了一個人,但是還有坨坨在家呢,坨坨也還可以陪着他,他也可以打開電視,雖然看不見畫面,但是可以聽見聲音。
程瀟瀟聽見他這樣的回答,心酸得厲害:“陸先生,可是我想賴在你身邊偷懶,不想到公司去怎麼辦?”
“是誰說要養我?你確定你不去工作天天在這裡陪我可以養活我嗎?”他笑着轉過臉來。
“好吧。”她湊過去解開他脖子上的圍巾:“那麼我就聽你的,你要在家乖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