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還是要感謝沈君易的。關羽馨這麼想着,早上醒的太早,這病房裡又沒人陪她,她只好看電視打發時間,現在感覺睏意又席捲了上來,她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
關羽馨夢到自己又回到了錦程國際大酒店。她走在走廊裡,手裡拿着槍和匕首,正在側耳聆聽周圍的響動。
尖叫聲和砍殺聲從遠處傳來,隱隱約約,斷斷續續,過了一會就徹底沒了動靜。很可能是剛纔尖叫的人已經死了。
牆壁上掛着的油畫已經掉落在地,吊燈也砸得粉碎,地面上屍體橫陳,連厚重的地毯也被鮮血浸溼了。照明的光線只有紅色的警報燈,加上投放的煙霧彈產生的煙霧還未完全散盡,使得這裡的可見度相當之低。關羽馨已經走得很小心了,但還是時不時會絆到腳。
這裡躺着的人,有的是已經死透了,有的是離死不遠了。
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關羽馨厭惡地吐了口唾沫,只感覺胃裡翻騰,幾乎就要把早上吃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了。
她只想快點找到阿星和韓醫生的蹤影,爲了他們,再受不了的事情都要暫時忍耐一下了。
但是這裡的走廊卻像是長的看不到頭一樣。
她越往前走,光線似乎就越黑暗一分,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突然就傳來一陣炸彈爆炸的聲音,腳底的地面就緊跟着一陣猛烈震動。
關羽馨馬上就踉蹌了幾步,她這時才猛然警醒,發現四周已經沒有再看到任何躺着的人或者屍體了,也再也聽不到任何人聲,而且這裡的光線幾乎已經微乎其微,只能看到周圍一米範圍內的紅色光芒。
也不知道這紅色光芒到底是燈光還是血色。
關羽馨終於覺得情況不妙,她聲音顫抖地叫道:“阿星?阿星?你在這裡嗎?韓醫生?”潛意識裡她似乎已經想起了故事接下來的步驟,她應該會找到一個消防通道的門,然後打開,阿星他們就在裡面等她呢。
可是她往四下裡張望,卻找不到任何消防通道的門,應該說,她四下張望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到無邊無際的黑暗和腳底的一小片紅光。
“阿星?阿星?”關羽馨感到焦急,馬上就加快了步伐向前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叫着大家的名字,“韓醫生?丁文洲?你們在嗎?”
但是沒有人迴應她,她就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她跑得氣喘吁吁,但是這條路似乎總是看不到頭,這裡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和腳底的一小片紅光。
終於她不小心絆了一跤,摔倒在了地上,手裡的匕首和槍也掉落下來,很快就被黑暗所吞噬。她感到茫然而焦慮。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知道自己要前往何方。
關羽馨感到體力已經過度透支,她閉上雙眼,只想躺在這裡,什麼都不管了,什麼都不要了。
在黑暗之中,關羽馨彷彿看到了一隻手伸向自己,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她感覺到了一個熱乎乎的手掌心,陡然而來的溫暖讓她重新恢復了力量,她緊緊地握住那隻手,像是沉入水底的人最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那隻手有着奇異的力量,彷彿能給予她無窮的希望和勇氣,關羽馨終於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那隻被自己握在手裡的手。手指修長,骨肉勻稱,光是看着就讓人聯想起青蘭修竹之類的美好事物。
關羽馨愣愣地看着這隻手,然後一擡眼就看到了沈君易那冷峻的容顏。
“沈君易!你怎麼在這裡?”
沈君易見她醒了,倒是眼神變了變,他示意了一下自己那隻還被關羽馨緊緊抓住的右手,關羽馨這才發現自己抓得太過用力了,竟然已經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紅痕。
“對不起!”關羽馨連忙放開了他。
收回手,沈君易冷淡地看着關羽馨,“碰巧今天有空,過來看看你。”他面不改的地說道,“你是不是做惡夢了?我看你眼淚都急出來了,就想給你擦一擦。”
要不是關羽馨早上看了新聞,只怕真的是要被他騙過去了,“你明明早上才從越南迴來,怎麼不好好休息一下?”關羽馨拆穿了他的謊言,然後用病號服的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我就是夢到我爹媽了,不是做惡夢。”
沈君易也不以爲意,“我看看你的傷勢。”他也沒等關羽馨回覆,手一伸就拉開了她的被子,又掀起了她的病號服。
“喂,沈君易!幹嘛呀你!”關羽馨喊了一聲就想坐起來去擋他。
她本來是趴在牀上的,這一動就牽動了背後的傷口,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別動。”
沈君易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他按住了關羽馨的肩膀示意她好好躺着別亂動。
關羽馨只得老老實實地趴在牀上,即便不回頭看,她也能夠感受到沈君易的視線停留在了她背後的傷口上。
繃帶昨天才拆掉,傷口被原原本本地露了出來。那傷口從關羽馨的左邊肩膀頭開始,橫貫她整個後背一直到了左下方靠近腹部的地方,乍一看就像是一條醜陋的硬殼蟲子趴在她的背上。
關羽馨本來就皮膚白皙,後背的皮膚由於長年不見陽光更顯得光潔美好,這個傷痕卻硬生生破壞了這美麗的肌膚,就像是白玉上突然多了一條裂痕,讓人只是看着就心生惋惜之情。
沈君易的手指碰到關羽馨後背的那一刻,她渾身都打了個激靈,後背這種地方一般很少被人觸碰到,因而那裡的皮膚是格外敏感的。
而沈君易冰涼的手指彷彿帶着奇特的力量,讓關羽馨不由得隨着他的動作而顫抖。
空氣中頓時充滿了曖昧的氣息,關羽馨心裡很緊張,她想着自己果然還是對沈君易這個人有些發憷的。
她也害怕原本在心裡隱藏的很好的某些情緒會陡然失控。
要是現在有人突然進到病房裡來了,看到這種情況會怎麼想呢?
“不會有人進來的,門外都是我的人。”沈君易像是猜到了關羽馨心中所想,語氣淡漠地說了一句。
覺察到了關羽馨身體的反應,但是他並沒有停下來,按着關羽馨肩膀的手指加大了力氣,然後用另一隻手描摹了一遍那傷口的形狀,好一會才嘆了口氣,把她的衣服放下來,又給她蓋好了被子。
“你啊,總是不能讓人省心。”
關羽馨的臉頰已經是漲得通紅,她縮在被子裡,腦袋都埋了進去,不肯再探出頭來看沈君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