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洲解釋道:“嫂子有所不知,海叔在大哥還小的時候就開始跟着大哥做事了,後來調到了外圍,負責情報方面的工作,鮮少露面,所以嫂子這些年一直沒見過,但其實算起來,海叔比我的資歷要老得多了。況且海叔不是腿還沒好?總不能讓他老人家來開車。”
海叔也點頭,“嫂子當年開始跟着大哥的時候,我已經不在江北了,我在此之前對嫂子也是隻聞其名,未曾有見面的機會。上次一見,果然不凡。現在時局混亂,我就算是爲了笑堂,不,爲了大哥,也要保護好您的安全。”
關羽馨嘴角一撇,“這樣,那真是有勞海叔了。”
很快關羽馨等人便到了當初與樑笑堂住的房子裡,管家、李嫂還有負責打掃衛生的阿姨和一些僕人都在門口等他們,看到關羽馨回來,衆人都神色欣喜。
“夫人可算回來了……回來了好啊!”管家率先迎了上來,旁邊的李嫂更是喜極而泣,抽出手絹來揩了揩眼角的淚水。
關羽馨點了點頭,對他們的熱情難免有點不適應。
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們一直在等她回家似的,可是明明當時是他們先撤離了這裡的。
“丁文洲,今天真是麻煩你了。”關羽馨抱着黑木盒子往裡走,這房子裡的擺設還是跟她當時離開時一模一樣,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應該已經精細打掃過了,關羽馨手指劃過到沙發上精雕細琢的梨花木扶手,一點浮塵都沒有發現。
“嫂子願意回來,我們都求之不得呢。”丁文洲笑着說道,“本來……”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眼手機,便對着關羽馨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走到一旁接電話去了。
關羽馨看到海叔還是拄着柺杖站在一邊沒什麼反應。
“李嫂,你去臥室裡收拾張乾淨桌子出來,也給大哥騰個地方。”關羽馨對李嫂輕聲吩咐道。
李嫂先是一楞,然後才反應過來關羽馨的話是什麼意思,她連忙點頭允諾,眼圈竟是又紅了幾分。
“行了,老哭哭啼啼像什麼話,夫人好不簡單回來,還不快按照夫人的吩咐該幹嘛幹嘛去!。”管家在一旁看見了,便低聲訓斥了李嫂幾句。
關羽馨看了一眼管家,沒有說話。
這時丁文洲已經接完電話回來了,“夫人,我還有點事情要去辦,就先撤了。爲了您的安全,我安排了一些兄弟守在這裡,您有什麼事跟我打個電話,或者給海叔打電話都行。”
關羽馨點頭,“你去吧。”
等所有人都退下了,關羽馨才抱着黑木盒子走向臥室。
李嫂的動作還是挺快的,關羽馨進來的時候,看到桌子已經收拾好了,香爐和香也準備齊全了。
“夫人。”李嫂點頭,她還算有眼色,知道關羽馨未必想要她去拿樑笑堂的靈位,她看着關羽馨背對着她,她打開了盒子,將靈位牌子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她正準備退出去,關羽馨卻叫住了她。
“李嫂,上次你麻煩你幫我送信過去,謝謝了。”
要不是李嫂幫忙把她的那封信送過去,她也不會有機會將自己的心意在樑笑堂不在了以前傳達給他,儘管這也最後成爲了她確認他死亡的重要證據之一。
“夫人客氣了!”李嫂連忙說道,手指在圍裙上蹭了蹭“這都是我該做的。”
“嗯,下去吧。”
第二天丁文洲就將樑笑堂的骨灰罐子,死亡證明和關羽馨寫給樑笑堂的那封信等七七八八的一些東西一併送了過來。
“本來是想讓大哥入土爲安,只是現在的情況嫂子您也知道,真的找地方埋了只怕會讓那些心懷不軌的歹人藉機去找大哥的晦氣……所以還是等過一段時間再送去墓地,既然大嫂已經回來了,這骨灰罐子繼續放我那裡也不合適……”
“嗯,放在這裡吧。”關羽馨的聲音還是有點顫抖。
丁文洲還算細心,知道關羽馨不忍心看這些,他便用一個大一些的黑木盒子將這些裝了起來。
丁文洲離開之後,關羽馨這才覺得真的已經徹底搬回來了。
“這下終於回到家了。我倒是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遇到危險了怎麼都沒死成,可是你卻毫無預兆就遭遇了不測……當初走得時候匆匆忙忙,我卻怎麼都沒想到我們會是以這種方式再次回家。”
關羽馨看着樑笑堂的靈位,回想到最後一次與他溫存時的情形,頓時覺得恍如隔世。
她走到房間角落裡的酒櫃邊,拿出了一瓶樑笑堂珍藏了十幾年的上好紅酒,又洗淨了兩個高腳水晶杯,倒出酒瓶裡深紅色的液體,一杯端在細白手指之間,一杯放在樑笑堂的靈位之前。
“大哥,這杯酒我就先幹爲盡了!”
關羽馨的雙眸因爲淚水的溼潤而顯得格外動人,眨眼的時候,纖長的睫毛鋪散開來,就像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顫動。
她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只覺得腦袋越來越重,靠在柔軟的枕墊上,漸漸沒了起身的力氣,眼前混沌,很快便陷入了黑色的甜蜜夢鄉之中。
關羽馨因爲睡着而沒了意識,搭在靠墊上的手指一鬆,高腳酒杯便滑落下來,歪倒在柔軟的針織地毯上,價值千金的紅酒滲透進深色地毯裡,留下一小攤黑色印記。
這時,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不緊不慢地踱步走了進來,高大的身影姿勢優雅地彎下腰來,修長手指夾起酒杯送到鼻子前聞了聞。
頓覺醇香撲鼻,酒氣芬芳,只憑氣味便可知道這必定是絕佳的陳年佳釀。
“揹着我偷偷喝酒就算了,居然還拆了我珍藏十二年的好酒。關羽馨,你長本事了啊?”
雌雄莫辨的聲音在靜謐的臥室裡響了起來,樑笑堂就站在關羽馨面前,看着她安靜的睡顏。
樑笑堂用手帕擦了擦關羽馨的酒杯,然後給自己也倒了半杯,遞到嘴邊,壓着關羽馨的脣印就啜飲了一口,杯口彷彿還殘留着關羽馨獨有的芬芳香味。
“雖然你給我準備了一杯,”樑笑堂瞟了一眼自己那個可笑的靈位前的那杯紅酒,“但是我還是喜歡用你的杯子。”
他想着將來等關羽馨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一定會和他鬧脾氣的。她肯定會生氣,會鬱悶,會嘟着嘴和他撒嬌,甚至說不定還會拽着自己的衣服哭上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