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聽到破封之劍,腦中驚雷一閃,恍然大悟,暗忖道:“依山而居,見雁而起!義父輾轉千山萬水,最終定居秋鳴山,又讓我等待上官雁的到來,莫非就是想讓我取得這顆火玄珠?
但君子不奪人所好,火玄珠再怎麼珍貴,我卻並不稀罕。義父啊,若你在此,當也會諒解我的選擇。”
上官雁平靜下躍動心潮,對李魚道:“李公子,你且退開五丈。”見李魚依言退避,上官雁劍散寒芒,劍氣化作星耀長鳴,彷彿漫天流螢,一齊撲入火玄封印。
“咚!”
一聲清脆鈴響,封印之中遽然現出一朵青蓮,驚鴻一瞥,轉瞬即逝,隨即便見山壁如同大幕拉開,緩緩現出一座天然石臺。
石臺之上,一顆核桃大小的火紅色玄珠懸浮半空,光焰綻放,妖燕如血,雖是靜而不動,偏如旋轉盤繞,灼灼炫人眼目。
上官雁不料如此輕易就破開封印,反是吃了一驚:“故老相傳,七玄珠封印霸道無比。我此刻真元只回復半成,居然這般輕易就見到了火玄珠。”
她望了一眼李魚,誠摯說道:“李公子,你不懂修行之法,火玄珠於你並無所用。我這就要將火玄珠收入囊中了,但你的恩德,摘星樓永世難忘,定以另一件稀世奇珍爲報。待稟明掌門師姐,摘星樓更將賜你客卿之位,從此天下正道,俱將對你尊敬有加。”
李魚早就有所決定,聞言只是微微一笑,揮手示意:“你拿去便好。”
上官雁見到李魚灑脫淡然的笑容,心頭忽地又是一跳,只覺得這風神秀蘊的少年愈加讓她捉摸不透,雖是幾丈之遙,卻如雲山相隔,偏讓她滋生撥開迷霧見真容的急切之心。
不過此時並不適合撥雲見日的閒情逸致,上官雁凝神靜念,來到火玄珠之前,運使“歸元訣”,掌現吸力,想將火玄珠吸入掌中。但她真氣雖發,火玄珠卻是紋絲不動,便連所散發光焰也未曾有一絲晃動。
上官雁微微一怔,詫異中將右手小心翼翼靠近火玄珠。眼見纖手一點點的挪近,火玄珠仍是毫無反應。
上官雁亦感覺不到任何異常,既沒有感覺到火玄珠的炙熱,也沒有發現火玄珠的冰冷。那瞧着火光勃鬱的火玄珠,竟是這般死氣沉沉!
“不妨大膽一試!”上官雁將銀牙一咬,竟是冒險將手指直抓住火玄珠。在碰到火玄珠的剎那,上官雁臉上遽然大變,隨即滿面大汗,潸潸直下。
李魚見上官雁成功將手指放在火玄珠之上,並無異象發生,還道她已是馬到成功,心中懸着的石頭也算落了地:“上官雁說火玄珠有所謂殺氣邪氣,卻原來甚是安馴,可見傳言未必皆真,盡信書不如無書也。”
卻聽上官雁“啊”的痛苦大叫,更見上官雁嘴中狂噴鮮血,將本已血跡斑斑的衣服更添一捧紅桃,觸目驚心,令人不寒而慄。
“上官姑娘,怎麼了?”李魚急忙奔到上官雁身旁,卻見上官雁已是雙目緊閉,面無人色,手握火玄珠,直愣愣往地上躺去。
變起倉促,饒是李魚素來沉穩,也是駭了一跳:“上官雁身具絕頂修爲,重傷之軀尚且能一時抗衡雙煞,怎會在剎那間着了邪道?”
心中這般想着,李魚手上動作卻並沒有遲疑,直接將上官雁接入懷中。碰到上官雁身體之時,李魚並無感覺任何異樣,只是發現上官雁身體的溫度。
察覺她仍是留有生機,李魚心思迅速轉動,知道問題就出在上官雁手中的火玄珠。必須將火玄珠拿開,纔有可能讓上官雁甦醒過來。
倉促間決斷再下:“救人須救徹,既然與上官雁相遇,便是一場因緣。無論如何,我已無法置身事外。也許義父讓我見雁而起,並非讓我獲得火玄珠,而是讓我四次三番解救上官雁。所謂天命,本來就有多種理解,亦只是遵循人心而已。”
只見李魚一手將上官雁右手搬開,一手想將火玄珠推出上官雁掌心。搬手指並沒有設想中的艱難,但當李魚的手一觸碰到火玄珠之時,忽然心生警兆,一陣不安猛然衝上心頭。
那火玄珠竟是粘着李魚手指,如同蛛網吸附獵物,吐涎狂噬,將李魚手指牢牢咬住!同一時間,李魚更感神魂一痛,萬千火焰升騰於識海之中,將四面八方都連成一片火海。上天入地,都是火蛇騰躥,將李魚整個人全部包圍。
只是一剎那,李魚身邊已不見上官雁,不見石臺山壁,只剩下無邊的火海,在燃燒着他的神識。
李魚只覺自己是天地烘爐中的一塊焦炭,被反覆煅燒,痛苦難當,竟是三魂動搖,寧願就此失去知覺,不受這烈火焚燒之刑。
“小子,跪下求饒,本尊便允你所求,賜予你一個痛快的死法。”無邊火海中響起一聲邪異肅殺之音,隨即萬千火焰幻化爲萬千張不同臉龐,一起重複着“跪下求饒”的恐嚇,山呼海嘯,威壓森嚴,不但要奪去李魚性命,更是要奪去李魚尊嚴。
“無知小子,猶敢猖狂!”虛空中一聲怒喝,怒火威能再提十分,祭起焚神火,威燒不屈人。但見火光如潮,遮天蓋幕,八方盡是焦土,萬里皆是猩紅。
只一瞬間,李魚已是焦炭的身體再遭毒手,化爲漫天灰燼。只可惜,即使是灰燼,李魚仍不肯讓敵人稱心如意。已是漫天灰飛絮,飛揚跋扈猶稱雄:“卻讓你失望了,李魚從不投降。”
“哈,人之靈,妖之骨,正之砥礪,邪之狂執,小子,你讓本尊感興趣了。”虛空中的聲音流露出一絲憐才之念,隨即卻是狂囂彌張,肆虐翻猛:“唯有臣服,才能得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