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的防備讓孫燦爛心裡一暖,這丫頭終究是一心護着自己的,只是蘇葉可有想過,以朱福全的身手若有異心捏死她們兩人還不是如捏死兩個小螞蟻一般的容易。
“這是俺以前生活過的農莊,今日正巧來木料場,所以過去看望看望老友。蘇葉小丫頭可是怕俺將你賣了?嗯,這小丫頭模樣周正,口齒伶俐,還真能賣出幾個銀子!不過若是將你賣了,只怕書墨那小子要跟俺急了,哈哈哈……”朱福全先是做了解釋,而手摸着下巴調侃起蘇葉來,羞得蘇葉滿臉通紅。
下了馬車趁着朱福全與農莊護衛打招呼的間隙,孫燦爛細細打量起整個農莊來,這方圓十幾裡零星也有一些莊戶人家,不過眼前卻是住戶最多的一個農莊,位置應該處於臨溪鎮南郊。
南郊?朱福全生活過的農莊,豈不是楊家的農莊?根據蜂兒的情報,陳浩宇和孫天賜就生活在臨溪鎮南郊的楊家農莊。難道……
孫燦爛將目光投向朱福全,目光中全是急切的詢問,朱福全此刻正站在不遠處微笑地看着初春陽光下一臉不可思議的小小少女,那滿臉的既驚且喜,那抑制不住的雀躍,讓朱福全覺得再不讓孫燦爛見見陳浩宇竟直就是罪過。
不過爲了安全起見,今日他們還是不能相認,最多隻能讓孫燦爛遠遠地看一眼陳浩宇和孫天賜,以解孫燦爛的思念之情。
按朱福全最先的安排是讓陳浩宇帶上孫天賜去一趟臨溪鎮,偏偏不巧的是孫天賜和陳浩宇那個寶貝兒子陳天炙前些天都受了些風寒,不方便出門。
正當朱福全以爲這次又無法安排的時候,黃老闆正好約他們去南郊的木料場看木料,大好機會可不就在眼前,這次合該到了孫燦爛一解思念之情的時候了吧。
“來來來,俺來介紹介紹,這是俺家小姐。姓孫。這位是這莊子的大管家老堅着楊堅。小姐叫他老堅頭即可,別跟他客套!”從農莊匆匆迎了個老人家出來,應該至少是個管事兒的,通過朱福全的介紹方知這老人家居然是農莊的大管家。
“老堅叔。您好!冒昧前來叨擾,麻煩您了!”孫燦爛自然不可能真的喊老堅頭,略頓了頓找了個相對比較合適比較安全的稱呼。
“哪裡哪裡,孫小姐是稀客,嬌客,何況你還是全小子和長生的主子,孫小姐大駕光臨令農莊蓬蓽生輝,俺歡迎都還來不及呢,快,裡面請!”楊堅應該也是行伍出身。聲音洪亮舉止爽朗,頓時贏得了孫燦爛的好感。
雖然孫燦爛十分期盼自己將會在怎樣的情形下與陳浩宇和孫天賜見面,從如今的安排來看,今日最多隻是遠遠地看上一眼,絕對不可能是直接的面談。更不會是團聚的日子。
不過即便如此,孫燦爛依然是心懷期待,來到這個世界快兩年了,除了空間中曇花一現般的驚鴻一瞥以外,孫燦爛從來也不曾見過這身體的血肉親人。
如今親人就在眼前,怎麼不讓孫燦爛感到激動,可是她又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畢竟這一切蘇葉尚矇在鼓裡,有些事在沒有確定完全安全的時候,還是得盡力掩飾才行。
孫燦爛主僕被讓進了堂屋,丫環婆子們很快就上來了各式菜餚,這裡居然已經準備好了午餐,顯然朱福全帶孫燦爛來農莊絕非一時的心血來潮。
午餐十分豐富也極富有農莊的獨特風味。可是孫燦爛心裡有事,再豐盛再美味的菜餚吃在嘴裡都覺得食之無味形同嚼蠟,可她又不能將心思露在臉上,只得耐着性子一口一口吃下去。
孫燦爛邊吃邊傾聽一邊楊堅和朱福全聊天,他們時而聊起以前在軍隊中衝鋒打戰的事。滿滿都是自豪;時而又聊起如今邊關的不安寧,又頗有些替楊元帥祖孫的安危擔憂。
兩人聊東聊西就是沒有聊到這個農莊,直到孫燦爛吃好了午餐,在蘇葉的伺候下,淨了面漱了口,才聽這兩個人狀似無意地聊到了孫燦爛希望聽到的人和事。
“最近天氣不太好時冷時熱,農莊里正流行風寒,已經有不少人病倒了,尤其是孩子。好在農莊裡有個婆娘懂些醫術,手上還有祖傳的藥方,連着熬了些湯藥給大傢伙又是喝又是泡澡,倒是將病情控制住了……
那婆娘帶着家裡的丫鬟婆子天天忙着替農莊病倒的人熬湯煎藥,倒是有些疏忽了家裡的兩個娃兒。
男人剛從邊關換防回來,就忙着照顧家裡的兩個孩子,到底是男人心不夠細,兩個孩子還是病倒了,還好發現及時,現在孩子們都沒事。
只不過這次風寒來得急,病倒的人不在少數,怕過了病氣給你們,要不然還真想留你們在農莊住上幾天。
俺們這個農莊緊靠着清溪,……”楊堅的話說得平靜,彷彿只是無意爲之,只爲了表達他不能留他們在農莊小住的遺憾。
可是聽到孫燦爛耳裡卻如同雷擊,差點就要失態,好在孫燦爛意志還算堅定,放在桌子下的小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心,讓手心的疼痛感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
孫燦爛是知道林木香懂些醫術,加上家有兩個孩子,男人又剛從邊境換防回來,楊堅雖沒直接點出任何一人的名和姓,可是孫燦爛就是明白楊堅這是在告訴她陳浩宇和孫天賜的近況。
孫燦爛的心裡既爲孫天賜和陳天炙得了風寒而焦慮,同時也十分遺憾今日大概又將錯過相見的機會,親人近在咫尺卻無緣得見,這是多麼令人難以接受的現實。
不過事已至此,孫燦爛也只能無奈接受,好事多磨大概也就是如此了。時辰已經不算早了,她今日還得回山崗鎮去,不過既然朱福全已經將她帶進了農莊,想必他們親人相聚的日子已經不遠,那麼就耐心等待那一天的到來吧,孫燦爛如今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稍事休息以後,孫燦爛謝絕了楊堅陪同他們在農莊四處看看轉轉的建議,有些意興闌珊地提出了告辭。
孫燦爛向楊堅盈盈一拜,這一拜裡有她對楊堅招待的感激,同時也有拜託楊堅對她的親人多加照顧之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楊堅和朱福全交換了一下眼神,爾後楊堅在孫燦爛不注意的情況下,給站在堂屋外伺候的某個婆子使了眼神,那婆子匆匆離開。
“這次你們來的匆忙,來的時機也不太好,等下次孫小姐再來農莊,定讓全小子早些知會一聲,老朽一定掃榻以待,讓孫小姐玩個痛快。”楊堅一邊說着一邊準備送他們出門。
“今日多謝老堅叔的招待,俺們今日裡還得趕回山崗鎮。這農莊山清水秀,是個好地方,等俺那個店鋪開張,俺在臨溪鎮的時間就會很多,到時有的是機會來叨擾老堅叔,到時老堅叔可別嫌俺煩哦。”孫燦爛強壓下心裡沒能見一面親人的遺憾,嘴裡說着俏皮話。
“等天氣暖和些,這裡的風光更加美麗,到時孫小姐可得常來常往。”孫燦爛那話也有些試探的成份,而楊堅的回話讓孫燦爛幾乎就狂喜得都要跳將起來歡呼了,如此說來她與大舅和弟弟相聚的日子真的不遠了。
楊堅的話裡已經給了孫燦爛大致的時間,不過就是再有個把月,她就可以經常來農莊,豈不就是說她與大舅和弟弟相聚的日子就在這春暖花開的季節。
孫燦爛清亮的眸子裡全是抑制不住的興奮,亮晶晶的眼睛帶着疑問帶着期盼直直地盯着楊堅,她要一個更加明確的答案。
接收到孫燦爛的明眸巧問,楊堅則狀似無意地對着孫燦爛樂呵呵地點了點頭,然後送他們出了農莊。
“小次,你傷風好些了嗎?怎地自己跑出來了?”孫燦爛正要上馬車離開農莊,突然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讓孫燦爛再也邁不動腿,驀然回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裡一個十四五歲丫環模樣的人,正拉住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關切地詢問着什麼,小男孩則彷彿做了錯事被人逮到一般,有些羞赧地低垂着頭,看不清他臉部的表情,可是孫燦爛卻如遭雷擊,呆呆地看着那個男孩出神。
“英婆婆說我的病已經好了,可以出來轉轉玩玩。春心姐姐,你看我現在嗓子也不啞了,也沒有再咳嗽了……我只玩一會,一會就回去。”小男孩清亮稚嫩的聲音中略帶一絲嘶啞,大該是風寒剛愈的緣故。
這清亮的聲音已經近兩年不曾聽到,如今聽來依舊動聽依舊熟悉,這聲音聽在孫燦爛的耳裡尤如天籟,勝過任何名曲音調。
“天賜,天賜,真的是天賜!”孫燦爛的臉色激動的忽白忽青,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心裡默默地念着,恨不得將這天真可愛的弟弟拉進自己的懷裡,狠狠地疼狠狠地親,可是她的腳卻無法移動一步,只是那麼遠遠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