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生大爲吃驚。
一個湯水道的散修,築基四重而已,居然也能知曉汴京城裡上元道會龍虎風雲榜的一場比試?
什麼時候遠在河北燕州的散修都需要關心龍虎風雲榜的一場比試了?
哪怕說湯水道與魏郡只是隔着一條大河,但上元道會每天數十場比試,怎麼這魏鵬就還知道自己挑戰陶巨基這一戰了?
陳淮生立時就對這位魏鵬的散修重視了幾分。
在陳淮生看來,能關心汴京上元道會的散修,多半是有些想法或者野心的纔對。
不然憑什麼去關心這種事情?
不該沉下心思好生修行纔對麼?
看着眼前這一位快八十但卻沒有幾分老態的修士,陳淮生神色認真了許多:“過譽了,魏兄過譽了,陶師兄承讓,僥倖獲勝而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陶師兄這一戰之後反而晉階築基二重了。”
魏鵬一驚,有些不敢置信,“陳師弟何出此言?陶巨基若是臨戰證道,又如何爲敗給陳師弟?”
“小弟也不是很清楚,但感覺就是如此。”陳淮生也不多解釋。
自己翼火蛇火元護體就沒有必要說了,陶巨基當時靈境實力和自己相若甚至略高,但是論戰鬥實力卻略遜,這也說得過去。
好在魏鵬也只是好奇了一下,並無意深問,他更關心的是陳淮生以及陳淮生背後的重華派。
見魏鵬只是聊着燕州這邊的風土人情,陳淮生內心也有些好奇,這傢伙口才倒是甚好,把湯水、翟谷這邊的情形娓娓道來,倒也讓自己多長了幾分見識,只是這傢伙耐性也頗好,一直未吐露如此厚待自己意欲何爲。
他是絕不相信自己一介築基一重的修士就值得對方這般厚遇,這禮盒裡裝了一些什麼東西他不清楚,但蘊藏的靈氣他卻大略能感受得到,不管是靈植還是靈材,都肯定價值不菲。
肯定不是因爲自己本人,那就是衝着自己背後的重華派,但是這裡邊也一樣有些蹊蹺。
重華派現在的築基修士,現在算起來,哪怕暫時不計元荷宗和玉菡宗這些新附進來的,單單是老重華派加丁家和凌雲宗的,也有接近二十個了,這還沒算幾位紫府真人。
雖說這些人大多在山門修行,來往於大趙與滏陽道之間並不算頻繁,但每年多少也還是有二三十人次的,若是每次有一個築基過境,這一位都要如此禮遇厚待,那未免就太不可思議了。
陳淮生不相信這位會有如此熱情好客的性子,這份禮物都是實打實價值頗重的,他估算不會低於三千靈石。
就爲結識自己,或者結識一個重華派的築基修士?值得麼?
他也沒聽說過比如王垚或者徐天峰他們途徑安家集時遭遇如此厚待。
一直到魏鵬時不時提及安家集的特殊位置,以及與隔壁邗山道緊鄰的越圇山時,陳淮生才慢慢估摸出,應該是與這座越圇山有些瓜葛,只不過他想不出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越圇山是南五行山的一支,就在大河岸邊,沿着邗山道與湯水道之間,形成一道L狀的弧形,而安家集就處於L狀的底頭。
也就是說越圇山是向西一直延伸入邗山道,只有L狀的東頭矗立在湯水道境內,而這一區域又是湯水的發源地。
“魏兄,你我一見如故,我們重華弟子尋常到大趙,也要經常路過這安家集,日後我若來往於此,自然是要叨擾一番的,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只要我陳某人幫得上忙,儘管開口。”
周旋如此之久,陳淮生還是按捺不住了。
這樣無休止地嘮叨下去,圈子繞了幾回了,還沒見對方吐露意圖,也不是個事兒,索性就挑明吧。
魏鵬一怔之後也笑了起來,“陳師弟倒是快人快語,爲兄現在手上的確有一樁事兒,只不過爲兄還沒有想好該如何應對。”
陳淮生有些沒明白,有事兒,但是還沒想好找誰幫忙?或者是覺得自己實力不濟?又或者重華派不合適?
“魏兄,不妨說出來讓小弟幫忙參詳參詳,縱然小弟能力有限,幫不上忙,但是一人計短,二人計長,總歸多一個人想想辦法,也許能碰上呢?”陳淮生很大度地道。
“呵呵,我也久聞陳師弟在重華派中是有名的遮奢人物,在派中亦頗有智名,若是能得陳師弟的幫忙,想必此事也不會困擾爲兄了。”魏鵬也不再繞圈子,直入正題:“越圇山本事橫跨邗山道和湯水道兩道界山,方圓一百餘里,東頭在我們這邊,西頭在邗山道,這裡原來是一名異修駐修,大家也相安無事,……”陳淮生聽得對方細細道來,這才明白內裡原委。
越圇山原來所駐異修應該是半年前化形飛昇晉階了,加之大趙道宮解禁異修在大趙的遊歷活動,所以這名異修也開始入世修行爲日後更進天道做準備,所以便放棄了這越圇山,現在這越圇山變成了無主之地。
因爲這越圇山半邊也屬於安家集之地,異修既走,那麼魏鵬三兄弟就準備接管這越圇山,誰曾想西邊邗山道那邊的大鴉鶻寨也看中了這越圇山,準備將手伸過來,於是這越圇山就成了搶手貨。
邗山道,大鴉鶻寨。
陳淮生立時就明白了,爲什麼對方對自己這般熱情了。
略一沉吟,陳淮生沉聲問道:“魏兄,請怒我直言,安家集東面不到一百五十里就是孤山堡吧?孤山堡凌家在燕州也算是小有名氣,在你們湯水道南邊也是響噹噹的角色,爲何不去求助於凌家,卻要捨近求遠找我們重華派?再遠一點北面的雲峰門,你們湯水道的第一宗門,這鄉里鄉親幫一把,應該不難吧?”
雖然湯水道不是重華派情報打探的重點,但是整個湯水道有頭有臉的宗門,陳淮生還是大略知曉的。
孤山堡凌家家主凌天橋築基九重,其弟和子侄亦有幾個築基高段的,至於雲峰門,作爲湯水道第一宗門,其掌門曹訓忠更是湯水道唯一的紫府真人,門中築基亦有多人。
魏鵬也知道這個問題無法迴避,重華派不但在滏陽道北部,而且滏陽道與湯水道這邊還隔着一個翟穀道,兩邊相距八九百里地,找上重華派說不過去。
“陳師弟,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孤山堡那邊與我妙峰山素來不睦,我求不到他們門下,至於雲峰門倒是有些交道,只是雲峰門一直想把手伸到南邊來,若是給他們了這個機會,別說越圇山了,便是這安家集只怕都要成爲雲峰門的碼頭了,……”
魏鵬的話一出口,陳淮生就知道恐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妙峰山魏氏兄弟所掌控的安家集只怕不是單純爲了越圇山與邗山道大鴉鶻寨爭鬥那麼簡單了,這裡邊恐怕還有擔心雲峰門南下滲透的危險纔對。
“那以前越圇山的這位異修與魏兄關係一直很不錯麼?”陳淮生突然問道。
魏鵬一愣,隨即苦笑起來。
難怪傳言都說這個傢伙雖然修行還不算高,但是卻心思靈動,連重華派幾個大佬都很看重,看來不假。
“瞞不過陳師弟,的確我們兄弟原來倚重胡前輩甚多,只可惜她悟道飛昇,我等卻也不能阻了她的前程,這位前輩也明言她恐怕一去之後就難得北返了,所以……”
陳淮生點點頭,這才符合情理,失去了異修庇護,那麼雲峰門想要南下擴張勢力也有在情理之中了。
“魏兄,那這越圇山有何值得我們重華派插手的?”陳淮生輕聲道:“若是我陳淮生一人也就罷了,但很顯然這不是我陳淮生一人能承擔得起的擔子,要借重本宗,總得要有能說服本宗諸公的理由纔對。”
“當然。”魏鵬也不客氣:“越圇山中有多處特殊靈地,盛產幾種高等級靈植,乃是煉製丹藥或者直接服用有絕大補益效果的靈寶,另外山中亦有靈獸,加上其圇池中特產圇池烏豚,乃水中聖品,……”
“就這些?”陳淮生皺起了眉頭。
現在重華派已非往日可比,單單是這些東西,恐怕很難讓宗門大舉出動,爲這樣一些靈植或者靈獸來與周邊勢力大動干戈。
現在的重華派是想要韜光養晦,積蓄,消化,而且重心別說在這湯水道,就連臥龍嶺估計都會逐漸淡化,要轉向重陽山。
也是重陽山規模小了一些,暫時還承擔不起五六百人的吃喝拉撒,否則現在宗門也許就要考慮搬遷山門到重陽山了。
陳淮生幾乎可以斷定,若只是這些,商九齡他們不會同意再起爭端。
“大鴉鶻寨實力如何?其背後有誰?”陳淮生再問。
“大鴉鶻寨有五名築基,其中最強的爲一名築基五重,另外四名在築基一重到三重之間。”魏鵬似乎也明白了陳淮生的擔心和顧慮,“他們背後是邗山道的崔家,崔家家主是一名老紫府,年齡應該在一百六十歲以上了,多年未見露面,興許早已經亡故,崔家和晉州那邊月廬宗有些淵源,……,其實爲兄本意到並非要借重貴宗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