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生有些臉熱。
這一場改革其實已經醞釀很久了。
事實上在尚未搬遷到河北之前,陳淮生就和吳天恩提起過,再後來因爲白石門入侵事件耽擱,宗門北遷之後需要穩定,所以就擱置了。
現在一年已過,局面穩中有憂,就不能拖了。
商九齡也問起過這些方面的一些情況,陳淮生也給了建議,包括收徒和這些獎懲制度,都是陳淮生建議的。
只不過具體細化這些規則制度,就不是陳淮生考慮的了。
所以聽得駱休月罵罵咧咧,陳淮生只能尷尬地搓搓臉了。
三位算是對自己有恩且一直保持着聯繫的舊友來訪,肯定也是來打探消息或者說尋求幫助的。
這個幫助倒不是說其他的,更多的還是想從自己這裡討個主意。
這也是陳淮生的打算。
放眼望去,宗門中和自己扯得上關係,也還算親近的就那麼幾個人。
年長尊長的,或者說層級較高的,吳天恩算一個,李煜算半個,苟一葦算半個。
再往下,王垚、徐天峰、姚隸蔚乃至於趙嗣天,都算不上,只能說是關係尚可。
當然幾人中間也還有親疏。
比如王垚和趙嗣天要密切一些,徐天峰和姚隸蔚這兩位算是自己師兄,反而要略微淡一點,但都算過得去。
還有一個郭崇道,關係也還過得去,但裡邊功利因素重一些,當然,這也很正常。
另外就是雲鶴、駱休月和蔡晉陽三人了。
他們仨因爲算是貧賤之交,自己尚未發跡時就有了這層關係,一直保持着,帶回來的鰩鮫肉,也給他們每人送了二十斤。
再往下就是胡德祿他們幾個了。
這種關係又不一樣,算是一個小團體的雛形。
像昔日本來日漸親近的盧文申,在渡河時被鰲龍襲擊而亡,剩下一個參加了天寨之戰的唐文虎以及石遷,關係都只能算是普通。
袁文博理論上都算是師兄弟關係,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一種辦競爭半夥伴的關係,連朋友可能都算不上。
整個宗門中,就這麼多能和自己拉上關係的,關係由深入淺,林林總總,就這麼些人。
雲鶴、駱休月和蔡晉陽三人算是較爲親近的,既沒有利害關係,又是貧賤之交,能維繫下來,相當不容易了。
所以陳淮生很希望這份朋友情誼能保存下來,如果能夠幫助他們仨在靈境修行上更進一步,陳淮生也不吝出力一把。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與自己親近的宗門弟子更多,更有力量,對自己也是有益的,無論日後自己在宗門中有什麼想法,這都是好事。
“雲師兄,駱師姐,蔡師兄,其實我倒是覺得這是好事。”陳淮生斟酌了一下言辭,“如雲師兄所言,如果放任那些人繼續下去,肯定會對宗門修行向上的氛圍帶來很大的負面影響,而我們在河北並不安全,從長遠計,也不敢再拖了。”
“淮生,我們也知道宗門遲早要走這一步,但對我們來說,這卻是太突然了,沒有半點準備啊。”
駱休月在自己丈夫眼神示意下,也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話好像有些出格了,眼前這一位可是掌門親傳弟子身份,不一樣了。
“師姐,始終是要面對的。”陳淮生笑了笑,“看看雲師兄,我就知道肯定還是心裡有數的,明年肯定能晉階煉氣六重吧?”
陳淮生語氣裡很篤定,雲鶴也沒有忸怩,“沉下心來全力以赴,明年不成就後年,後年不成就再後年,終歸要晉階,我就不信我還成不了了。”
“這纔是雲師兄的氣概,我相信師姐巾幗英雄,也不會後人的。”陳淮生樂呵呵地道。
“淮生,你就可勁兒地給師姐捧着吧,捧得越高,師姐摔下來可就越疼。”
見陳淮生如此親和,駱休月心中稍安。
她和丈夫這一趟來也是有目的的,所以順帶拉上了蔡晉陽。
女兒雲蕾已經十歲了,道骨早明,靈根也已經覺醒,三個月前就悟道成功進入了傳功院乙舍,正在煉氣。
陳淮生到現在都沒有收徒。
照理說,他現在已經是練氣高段,實際上是已經有資格收徒了,但是傳來的消息是陳淮生短期內不打算收徒,而是要等到築基之後纔會考慮。 她和丈夫早就在琢磨拜師這樁事兒。
目前宗門中正式收徒的修士也有一些了。
築基中除了掌門特殊暫時沒有考慮外,朱鳳璧要求極爲苛刻,只收了卓一行和另外一名河北子弟,就不肯再收了。
而掌院李煜出門雲遊去了,也沒有收徒。
尤少遊收了趙無憂以及一名去年入門的朗陵子弟爲徒,上一個月又收了一名滏陽子弟爲徒。
剩下的楊德龍和孫成義二人早就老邁不堪,沒有人會願意拜入其門下,他們也不願意收徒,而更願意考慮自家子弟。
許暮陽收了原來的弟子陳鬆爲徒,以及去年在朗陵和義陽府招收的兩名弟子爲徒,加上馬道春也差不多,基本上都是以三名弟子爲限。
吳天恩和王垚二人都暫時還沒有收徒。
據說是吳天恩因爲內務院庶務太多,自己還希望能儘早修行晉階築基三重,所以沒有太多精力。
而王垚則是無心收徒。
這裡邊也有許多人通過許多關係門道去登門懇求疏通過,但最終也就這麼一個結果。
除了天賦資質外,收徒也是一個很講究的事情,要將緣分。
眼緣,脾性,感覺,修仙一道尤其注重,若是不合意,哪怕天賦再好,關係再密切,也不會收徒。
這樣一下來,築基這邊基本上就算是沒有機會了。
傳功院內堂中,如徐天峰、劉純、姚隸蔚以及曹人本等人都是一門心思要奔着築基去的,都無心收徒。
也就只有一個趙嗣天因爲惜纔看上了任無塵,最終才收了這樣一個弟子。
其他一些煉氣高段的修士也有收徒,但是在雲鶴和駱休月夫婦看來,那些修士比自己也強不了多少,哪裡及得上陳淮生,所以有這層關係,自然是希望能拜入陳淮生門下的。
陳淮生也大略猜出了雲鶴與駱休月夫婦的來意。
否則爲了宗門制度改革,那是涉及到整個宗門的大事兒,哪裡輪得到自己置喙,他們夫婦二人也明白,不可能爲此事來找自己撕扯。
見雲鶴不做聲,駱休月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是蔡晉陽笑着打破僵局:“淮生,宗門制度改革咱們也只能在一邊說說而已,不過雲師兄和駱師姐可是真有事要託付淮生你啊。”
“二位師兄,師姐,你們來意我大略知曉,可是你們也早就知道我現在無意收徒,雲蕾我見過,資質的確不錯,但奈何……”陳淮生搖搖頭,“其實師兄師姐完全可以另尋名師,比如黎昆陽黎師兄,他也是練氣七重,我和他同赴汴京道會,還有幾分交情,不如……”
“淮生,黎師兄我也認識,但我不想讓雲蕾拜他爲師。”雲鶴搖頭,“若是拜他爲師,那雲蕾還不如就跟着我們能夫婦,也好有個照應,我們夫婦希望雲蕾能跟隨一個能有更美好前景的道師,……”
陳淮生笑了起來,“師兄就這麼看好我?”
“除了幾位築基師伯師叔外,其實我能看上的只有三人,徐天峰,趙嗣天,還有就是淮生你了,而且我也不諱言,三人中我更看好你。”雲鶴直言無忌。
陳淮生苦笑,“師兄可真看得起我,我如何能與徐師兄和趙師兄比?”
“能不能比,我們心裡有數。”雲鶴徑直道:“淮生,我知道你也有你的想法,但師兄希望雲蕾能拜伱爲師,日後有一個更好的前程,我和你師姐估計造化有限,所以我希望雲蕾比我們強,你希望築基之後再來收徒,但是蕾丫頭不能再等,我聽聞那任無垢在傳功院那邊行課完畢便來你這邊,可否讓蕾丫頭也如此?”
見雲鶴態度如此堅決,而駱休月也滿是期待之色,陳淮生本欲拒絕,但卻無法開口。
那任無垢現在都和閔青鬱平素在一起都是皮裡陽秋,暗藏機鋒,弄得陳淮生都有些頭疼,若是再加上一個小丫頭來,還不知道會鬧騰成什麼樣。
關鍵是這任無垢和閔青鬱與雲蕾的性質也還不一樣。
閔青鬱是伴侍,而任無垢似乎也很滿足於現狀,並非要做自己徒弟,這雲蕾摻雜進來,那就更亂了。
要等到自己築基收徒,自己什麼時候能築基?
自己心裡也沒個數,也許五年八年,也許十年,總不能讓人家一直等着。
看着雲鶴與駱休月夫婦二人企盼的目光,陳淮生最終還是沒能拒絕,只能同意雲蕾與任無垢一樣,可以來自己這裡觀摩切磋學習。
至於說日後的事情,那也只能等到日後再說。
落實了這樁事兒,雲鶴夫婦心思這才踏實下來。
加上幾人也有一段時間沒聚在一起了,這等時候閒聊,說些宗門內部的事兒,自然也要談及這一次改革帶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