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生心中暗叫晦氣。
早知道就不該用這太上感應術來預測了。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免不了一戰,徒增煩惱。
東面再度傳來宛若牛吼的龍鳴聲,預示着赤螭正在逼近。
不過這和陳淮生他們沒太大關係,輪不到他們這邊操心。
陳淮生從於鳳謙那裡得知,留守的紫府真君燕雲行已經率領了幾名築基組建了延阻防線,開始與三頭赤螭遊鬥起來了。
紫府真君與赤螭相鬥,誰更強?
這個問題恐怕沒有答案。
一要看紫府真君的境界,若是蘊髓境紫府,只怕夠嗆,若是凝魂境的,估計能有一戰之力,至於潤魄境的紫府,估計在一對一的對戰中是能夠斬殺赤螭這種還算不上龍族中的頂級真龍的。
另外也還要看赤螭修行境界,若是真的三百年甚至五百年的修行早已經結成元丹,甚至應劫飛昇過的老龍,那這還有得說。
總而言之這裡邊有太多不確定性,但毫無疑問燕雲行似乎並沒有把握對抗這三頭赤螭,哪怕還有幾名築基中高段的修士,但面對三頭赤螭,都夠嗆。
一行人沿着明華洞外大約半里地下的一處草坡和淺溝佈防。
因爲整個防線大略有三裡地左右,正好從一處山崖斷壁到這邊的內山門路口上,這一幫人也就混編分成了六個阻擊小組。
陳淮生這一個小組四個人,除了閔青鬱外,還有兩名修士,一名煉氣六重,一名煉氣五重,都是四十到五十歲之間的壯年修士。
而唐經天與古韻春二人則與另外兩名聖火宗修士在陳淮生東翼大概三十丈開外處的一個小山包上設防。
即將要攜手一戰,陳淮生也主動與搭檔的兩名修士溝通,瞭解各自的情形。
兩名修士一名姓隋,隋保紅,一名姓尹,尹正中,其中隋保紅居然是大趙譙郡人,尹正中則是吳越人。
因爲和隋保紅都是大趙人,有了他在其中牽線,幾人也迅速熟悉起來。
“陳兄弟,你可真的是年少英才啊,我都想象不出,你這麼年輕是如何修至煉氣高段的?大趙宗門的修行法訣這麼厲害,還是你的天資稟賦太強?”
赤面虯鬚的隋保紅是個自來熟,作風豪爽,幾句話開場白一說,便有點兒推心置腹什麼話都能說的架勢。
雖然他是大趙譙郡人,但是十二歲便被聖火宗的接引人相中帶入桃花島,在島上一呆就是三十五年,三十五年裡回大趙的時候很少了。
“隋兄過譽了,我其實也都二十四了,也就是這兩年進境要快一些,……”
陳淮生也不好解釋,說多了人家也不信,索性就任由他們去猜測好了。
“主要是在遊歷中連續遇上了不少事情,來桃花島大半個月前,我還在一戰中被人打得半死不活,險些送命,昏迷了三日才醒來,不過後來蘇醒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進境有所突破,然後閉關了幾日,就發現自己突破了原來困擾已久的瓶頸,晉階練氣七重了,……”
這一番話立即就讓隋保紅和另外一個修士尹正中都驚訝起來,大感興趣。
“陳兄弟,你是說你晉階煉氣高段是因爲這一戰突破?而且還是自己受了重傷?”隋保紅抿着嘴若有所思,“那對方呢?”
“呵呵,對方傷得也不比我輕吧,當時一戰之後我被同伴救走,對方也差不多,具體情況如何,就不清楚了。”
陳淮生的話讓隋保紅觸動頗大。
他也沒有深問陳淮生的對手是誰,這些事情人家不願意提肯定就是有忌諱,但靠一戰來破境提升,這等方式卻還是他第一次遇到,而且還是受傷之後的頓悟破境。
“陳兄弟,你這種方式破境是不是有些太過危險?”隋保紅感慨道:“弄不好就是得不償失啊。”
“隋兄,不是我想如此,而是當時形勢逼人才變成這樣,並非我想以這種方式來破境晉階,純粹就是因禍得福吧,換了下一次,我也是不敢再行此險道啊。”陳淮生連連搖頭解釋:“但有一點我還是有些感悟的,就是在生死關頭的確能逼出你很多平素難以迸發出的感悟,而且遭受重傷之後一樣也會有許多不一樣的意境感觸,這對於個人提升和頓悟我以爲是有所裨益的。”
陳淮生這一席話讓隋保紅和尹正中都若有所悟,而且對陳淮生印象也好了許多。
這等生死之間品悟出來的經驗,一般是絕對不會透露給你的,甚至就算是本宗師兄弟這種經驗悟感也都是敝帚自珍,絕不肯外泄。
沒想到這一位年輕人卻如此豪爽大方,二人都覺得這個朋友倒是值得一交。
陳淮生也沒有說謊,而且基本上是句句屬實,他的許多悟感觸動還都是在戰兇境危時碰撞出來的,而且生死須臾間也的確能逼出潛力。
至於說其他人能不能在這種環境下有所突破,那也要看個人的稟賦和悟性了。 有了這一番話作爲鋪墊,陳淮生和隋保紅與尹正中也很快熟絡起來,話題也就豐富許多。
陳淮生也問起了桃花島上的一些情況,也包括陳淮生最關心的靈植以及冰火島上的情況。
還別說,隋保紅還去過冰火島歷練過兩回,對冰火島情況頗有了解,也給陳淮生介紹了不少。
不過在談及赤巖元漿和極海冰精時卻表示還得要看運氣,尤其是極海冰精。
雖然桃花島相隔最近,但是聖火宗這麼多年來,好像也只有十多年前曾經挖取到到過一回,但具體情況如何卻不知道了。
相比之下赤巖元漿反倒是要容易許多,只需要尋找到合適的天氣和時間節點,下到地陷之井中,從其甬道鑽進去,就有機會取到赤巖元漿。
當然這也不是一件簡單之事,下到地陷之井中危險不小,如果因爲底層破碎變動,赤巖元漿突然爆發涌出,就算是紫府仙卿一樣逃不掉。
伴隨着一枚焰火在東面夜空綻放,整個內山門防線的人都開始緊張起來。
這意味着赤螭已經抵達了護山大陣防線,聖火宗衆人將不再採取延阻戰略,而要依託護山法陣展開直接的對戰了。
還沒等這顆心放心來,兩炷香工夫過去,西面夜空中也綻放出一抹絢麗的焰火,隋保紅忍不住罵了一句:“要來都來了。”
陳淮生倒是早有心理準備。
太上感應術已經告訴他這一戰肯定避免不了,而且其間凶兆不小,但“水雷屯”和“有孚,窒惕,中吉”又都意味着兇災中還隱藏着吉之變數。
避免不了,那就只能以最好的準備和最佳的狀態來應對,而且這凶兆未必就一定落在自己身上。
這個預測是指整個事件大凶,而自己也許就該是應在那個“吉”字上呢。
“來了,準備應戰!”
“天上,大家小心,釋放孔明燈!”
“赤陽符準備!刺螯雙翅蝦來了,煉氣高段的師兄弟儘可能浮空!”
“注意環斑星鰩,煉氣六重以下弟子避開,請煉氣六重以上的師兄弟主動迎擊!”
一連串的呼喝聲次第響起,很顯然,這一輪來襲的妖蟲數量不少,而且是從幾個方向發起了進攻。
早已經備好的孔明燈迅速被釋放升空,搖搖晃晃,升空速度很慢,而且在升到五丈左右便停了下來,懸在空中,作爲照明用。
“啊!烏心盤鱔!趕緊請滕師伯過來,我們抵擋不住,烏心盤鱔來了!”
“完了,怎麼還有夜沙鬼鮫?周師伯,周師伯!”
“外邊防線是怎麼回事,怎麼一點兒都沒有擋住?來了這麼多?!”
氣急敗壞的叫罵聲,手忙腳亂的砍殺聲,四散奔逃的腳步聲,緊接着就是一連串慘叫聲和嘶吼聲交織在一起,聽起來格外慘烈恐怖。
陳淮生他們運氣比較好,他們這邊所處的位置稍微要靠下一些,沒有首當其衝。
當黑壓壓的妖蟲從上端壓過來的時候,他們便從一連串混亂不堪的叫喊聲中得到了消息,立即做出了正確應對。
當一頭夜沙鬼鮫浮空而至,那介乎於鰭和蹼足模樣的翅膀不斷煽動,以相當快的速度抵達防線上空時,很多人都驚呆了。
這玩意兒可比血鬼灘蟹和刺螯雙翅蝦危險大多了,甚至環斑星鰩也遠不及它,其兇猛暴烈的脾性和不死不休的戰鬥方式,所有在海上討生活的人都知道這種妖獸的殺傷力。
只見這頭巨獸長約摸一丈,呈紡錘形的身體上浮動着一種黝黑的光澤,粗壯的魚尾和擇人而噬的巨嘴,以及那滿口寒霜銀牙,令人不寒而慄。
隋保紅也臉色劇變,下意識的催發手中長劍,醞釀劍氣,怒喝道:“煉氣五重以下的人退後,這孽畜身上自帶夜霜寒力,大家都要小心!”
陳淮生也在觀察着這頭從唐經天那邊飛過來的夜沙鬼鮫,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相當於二階妖獸的海中妖獸。
如果這種海中妖獸來的數量超過五頭,陳淮生覺得這條內山門外的防線恐怕就頂不住了,而且很快就會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