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陣後郭崇道才注意到陳淮生背後這個個頭高挑低眉順眼的俏麗女孩子,挑了挑眉:“淮生,這是……?”
陳淮生和方寶旒的曖昧關係早就傳開了。
方氏雙璧在二十年前一度在重華派中也是小有名氣的,只不過方氏兄妹在晉階煉氣中段之後就慢了下來。
這也很正常,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在哪行哪業這種事情都非常常見,甚至可以說比自幼聰明而後發揚光大的機率更高。
所以後來方氏兄妹其實表現也還是很好,但是卻在衆人眼中掉隊了。
雖說方氏兄妹看起來掉隊了,但好歹也是煉氣五重,在傳功院中也能站穩腳。
但方寶玉在天寨一戰中戰死,方寶旒意冷心灰而外出遊歷,漸漸淡出了衆人視野。
一直到上元道會,陳淮生夜不歸宿,派中核心層才隱約知曉了陳淮生居然和方寶旒在一起了。
要知道方寶旒比陳淮生大十來歲,雖說修行界這種年齡差異巨大的情形不足爲奇,但一般說來,都是男比女大,哪怕大上三五十歲都沒什麼,可若是女比男大太多,就很容易讓人往不好的方向聯想了。
看着那些宗門世家牌坊裡出入的子弟,很有點兒築基遍地走,高段多如狗的感覺。
汴梁市面繁華固然讓人嚮往,但是汴梁修真界的興盛才更讓她雀躍。
陳淮生來之前就考慮好了。
二人是不是成爲道侶不清楚,但是陳淮生和方寶旒雙雙晉階煉氣六重,讓原來對二人在一起都頗有怨言的尤少遊和吳天恩都再也閉口不言了。
侍女?有點兒委屈對方。
一路行來,陳淮生也都指了好幾處只是在父親口中所聽聞的宗門世家,如天雲宗和花溪劍宗,又如官家趙家和另外一個門閥石家。
今日跟隨陳淮生入城,滿目繁華,讓她也是心醉神迷。
年少慕艾,風流倜儻,這些凡塵俗世的故事在修真界也不少見,但是這一切都要在修行精進的前提之下。
現在倒好,又鑽出來一個。
陳淮生用他的表現證明了他和方寶旒在一起對他修行有益,那就不是問題。
預備弟子?似乎可以,也就這樣一個不太確定未來的身份最合適。
道侶?不可能。
她幾年前的確來過大趙,但是也僅止於來過靠着大河的魏郡,從未踏足過汴京。
只不過如許多熟悉陳淮生的宗門長輩和師兄弟們都知道宗門裡佟童似乎和他關係不淺,而他能來重華派卻又是九蓮宗中的天才少女宣尺媚推薦,這內裡的故事太複雜,讓包括郭崇道在內的許多人都是眼花繚亂。
“郭師兄,這是我替宗門看好物設的一名弟子,等到此番遊歷回去之後,便要帶入宗門裡。”陳淮生讓開一步:“青鬱,來見過郭師叔,郭師兄是我入門時的尊長,傳功院右知院,對我頗爲恩遇,我能有今日,郭師兄幫助我不少。”
所以一個尚未正式確定身份的預備弟子身份最爲合適。
伴侍?現在好像太早。
陳淮生還沒有資格收徒,如果想要收徒的話需要掌門和長老會、執事會特批,也不是不可能,但陳淮生沒想過收徒。
他需要給對方的身份給一個名分。
閔青鬱趕緊過來見禮。
而宗門裡邊從弟子變成道侶伴侍的情形一樣比比皆是,甚至相當大一部分都是從弟子演變成道侶和伴侍的。
她甚至看到一名紫府仙卿衣着隨便地從花溪劍宗牌坊門裡走出來,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紫府真人。
這放在河北是簡直不可想象的。
眼前這一位也應該是煉氣高段了,而陳淮生甚爲尊敬,很顯然對方也是重華派中大人物。
“唔,資質不錯啊。”郭崇道瞄了一眼閔青鬱,點點頭:“既是你要延引入門,就算是你的人了,初次見面,師兄我也沒有什麼禮物,她修行境界尚淺,這是五瓶佐元丹,想必對其日後修行不無小補,……” 一出手就是三瓶佐元丹,可比當初自己待遇好多了,吳天恩初見自己也只給了一瓶佐元丹,三張法符,現在閔青鬱卻是獲如此厚禮,很顯然郭崇道也是看在自己面子上。
閔青鬱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否該收。
佐元丹是什麼,她不清楚,但能猜得出是重華派內修行所用的丹藥,而且都說明了對自己現在修行大有裨益,心中也是一陣激動。
宗族與修行宗門和世家的差距體現在多方面,一是缺乏傳承功法,這是最關鍵的;二是輔助法門底蘊稀薄,比如種植高段靈植,比如製作符籙法器,比如煉製丹藥,這些底蘊一般宗族根本不具備。
閔家在滏陽道宗族中排得上號了,但功法就那麼幾份簿冊,輔助法門更是約等於無,缺乏丹藥靈植,又沒有對路的功法,再有天資稟賦,也一樣事倍功半。
現在閔青鬱終於感受到了宗族和宗門之間的巨大差異。
“拿着吧,郭師兄是個熱心人。”陳淮生點了點頭,閔青鬱趕緊道謝才收下。
“這佐元丹藥效上佳,從今日起,你將一丸分成三份,每日服用一份,堅持半年,也許你能突破煉氣三重?……”
陳淮生笑着打趣。
“啊?道師,真的?”閔青鬱欣喜若狂,忍不住握住三瓶丹藥瞪大眼睛看着陳淮生。
“假的。”陳淮生忍不住逗弄對方一句。
“啊?!”閔青鬱一下子傻了眼,假的?誑騙自己的?
“也許要不了半年,三個月就能行呢。”陳淮生笑吟吟地道。
看着陳淮生和這個女人打情罵俏,郭崇道忍不住搖頭,年輕真好。
打發讓閔青鬱一邊高興去,陳淮生才和郭崇道進入正式對話。
“掌院已經閉關衝擊紫府,估計一年後要去尋找秘境應劫,……”
郭崇道點點頭。
這是應有之義。
重華派遭遇白石門的重創,連山門根基都丟失,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缺乏硬實力就是原罪。
現在要去陌生的河北之地生存,更是虎狼環伺,若是沒有三個以上的紫府陣容,重華派便始終難以在河北站穩腳跟。
“河北之地秘境不少,掌院師叔可是要在河北應劫?”郭崇道問道。
“未必,要看情況。”陳淮生搖頭,“未來三年應該是咱們重華派韜光養晦積蓄實力的一段時間,要等到掌院師叔入登紫府,恐怕宗門才能穩定下來,汴京這邊郭師兄恐怕就只能低調隱忍,多操心了。”
郭崇道也是長嘆,“九蓮宗害人不淺啊,不止是我們現在如此艱難,那凌雲宗更是危在旦夕,幾乎每月凌雲宗都有人來京中向九蓮宗訴苦抱怨,要求九蓮宗予以支持幫助,但九蓮宗現在……”
見郭崇道一直搖頭,陳淮生忍不住問道:“求人不如求己,凌雲宗這個時候還在指望九蓮宗,未免就有些不識時務了,九蓮宗若真是有這份實力,也就不會讓我們兩家北遷,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九蓮宗出了什麼事兒,但我可以斷言,現在九蓮宗只怕自顧不暇,而且情況還會越來越糟糕。”
郭崇道吃了一驚,連忙問道:“淮生,爲何你這樣說?”
從郭崇道臉上神色表情陳淮生就能看出自己的一些猜測只怕差不離,九蓮宗現在怕是陷入困境中了。
“我一直在琢磨,我們重華派和凌雲宗龜縮於弋南,並未影響招惹誰,怎麼白石門和南楚紫金派就盯上我們了?紫金派的情況我不清楚,但白石門勢力膨脹如此之快,背後沒有人支持不可能,既然如此。那就必有大圖謀,可朗陵是小府,和碭國、宋州相比,無論從哪方面的資源來說都無法相提並論,而且以白石門的實力完全可以直接拿下還真宗,直接吞併碭國和宋州,而我們背後好歹還有九蓮宗作盟友,萬一九蓮宗要硬撐我們呢?爲何白石門卻要甘冒風險,捨近求遠,舍肥圖瘠?這說不過去。”
郭崇道皺起眉頭:“淮生,你的意思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不好說,我反正是這麼看的。他們這麼一來,既剪除了九蓮宗的羽翼,又打擊了九蓮宗的威望形象,只怕也加劇了九蓮宗內部的混亂和分歧,本來九蓮宗內部就有各種矛盾,現在出了這麼大狀況,肯定很難統一意見,我們北遷之後,也根本無法支持九蓮宗了,像凌雲宗還經常來京中給九蓮宗添堵,他們內部肯定矛盾更深,互相埋怨指責更多,九蓮宗現在只怕是坐困愁城了。”
陳淮生的判斷簡直猶如在京中親眼所見現在九蓮宗的情形,郭崇道歎爲觀止。
“淮生,你猜的沒錯,現在九蓮宗情況很糟糕,已經有不少宗門都覺得也許下一次道會,九蓮宗可能都要跌出前十了。”郭崇道嘆息道:“他們內部矛盾太深了,妖蓮宗、淨芙宗、元荷宗幾宗的矛盾幾乎都不加掩飾了,在京城裡都成了公開的秘密,我看要不了多久,也許九蓮宗就要解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