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整個河北之地,大部分地區都是如此情形。”陳鬆進一步介紹道:“地方上比較零碎散亂,沒有特別強大的宗門世家,也不可能是某一兩位大修或者異修就能控制一道之地,……”
“因爲妖獸勢力太大,而且一旦遇上某一年妖獸潮突然爆發,又或者山中忽然鑽出來一個三階甚至四階妖獸,某位控制影響一片的大修或者異修,甚至可能是宗門世家就會遭遇妖獸毀滅性打擊而徹底湮滅,他們所控制的區域又會重新淪爲無主之地或者重新整合,……”
陳鬆的話也吸引了所有人的興趣。
這意味着在這片廣褒的土地上,真正起着決定意義的還是妖獸,只不過妖獸這個羣體有太多不確定性,誰也無法預料罷了。
“比如,十三年前,也就是大趙景貞十八年,在幽州吳泊道,出了一頭赤蛟,四階妖獸,這孽畜殺了紫府散修孫雲尚及其他的兩名弟子,兩名弟子一個是築基八重,一名是築基五重,……”
“吳泊道託庇於孫雲尚的大家族就有三個,城池一座,集鎮村寨四個,幾乎佔到了半個吳泊道,一遭泯滅,吳泊道的勢力就迎來大洗牌,……”
“在那頭赤蛟東走出海之後,一名異修和兩名散修就分食了這一區域的地盤,而量名散修一個只是築基九重,一個是築基巔峰,……”
四階妖獸,那基本上就是紫府以上的實力了,遇上紫府蘊髓境的修士,誰生誰死就要看各自修爲本事了。
陳淮生忍了一忍,最後還是問道:“那陳師兄你可知道這燕州六道地界,散修中紫府有多少人?”
這也是一個很關鍵地問題。
妖獸不可預測,但是紫府是能夠預判的,未來重華道要立足滏陽道,甚至燕州,那麼摸清楚滏陽道乃至燕州六道內的人類修士實力卻是應有之意。
陳鬆遲疑了一下,“人族散修紫府我瞭解的不一定準確,因爲有些紫府仙卿他隱居山中,不與外界接觸,有些則要如那孫雲尚一般要地方宗族大姓繳納各類他們所需的靈材異寶,這些人才逐漸爲人知,據我所知的,在燕州六道中,入世的紫府仙卿大概有八九位,有些已經多年未曾露面,出面的都是其弟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出去雲遊,隱居入定,還是應劫而死了,……”
“異修呢?”陳淮生再問。
“異修數量就更不好確定了,境界層次也很難判斷,尤其是一些異修喜歡結伴,又經常不告而別,或者突然到來,數量時多時少,但燕州六道,異修數量肯定要比散修少許多,……”
“那說說滏陽道這邊的情況吧。”王垚想了一想,“這是關乎我們重華派一旦入主臥龍嶺之後最現實的立足問題。”
陳鬆對燕州這邊情況還是相當熟悉的,基本上能夠知曉一個大概。
“滏陽道實際上有一定實力能對我們重華派構成威脅或者說影響的就是三家,一個是八角寨的杜家,算是一個世家,家主杜正鑫築基巔峰,其弟杜正戈築基築基八重,其堂弟杜正鑌築基七重,另外其侄子杜光隆、杜光階分別是築基三重和築基二重,至於練氣層級的就更多了,……”
王垚和陳淮生都微微點頭。
沒有紫府,不足爲慮,不過因爲是世家,其向心力凝聚力肯定比較強,但對本地域其家族和雜姓,就未必了。
“還有一個是白塔城的散修丁宗壽,紫府仙卿,應該是二十年前在南五行坐忘峰應劫入登紫府,現在初步估計應該是蘊髓中境了,其徒李明昊,築基八重,其子丁元高,築基五重,其孫丁立人,煉氣八重,其孫女丁潤瑤煉氣七重,孫女婿王馳,煉氣巔峰,……”
雖然紫府蘊髓中境,但作爲散修,哪怕其有徒有子女,但是要和重華派這樣的宗門抗衡,那也是不現實的,也不足爲慮。
“陳師兄,就這兩家?”陳淮生有些不敢置信,“滏陽道起碼也有一兩百萬人口吧?而且燕州六道中滏陽道也不算是最小的道吧,就這?”
“淮生師兄,不是隻有這兩家,事實上要說大大小小的散修、宗門世家和異修,起碼也有一二十家,但是有些散修就是一個築基中段,甚至築基初段,也就是幫襯某個村寨或者集鎮遇上二階妖獸對付一下,然後這個村寨每年給這個異修或者散修送上一些靈材特產之類的東西,這些大小勢力對我們重華派很難構成多大影響,我們要在這些地方招收弟子,這些世家大族也好,小姓雜姓也好,都肯定是喜出望外的,……”
陳鬆解釋道。
對一個宗門立足的關鍵,無外乎兩者。
一是財源,這個財便包括靈材靈食,以及靈石,當然靈石的目的主要還是用來交易修行所需資材靈食,所以只要有靈材和靈食來源,這就不是問題。 另外一個就是人才。
滏陽道三四百萬人,有着相當大的道種資源,能與重華派爭奪的,就是這兩家,但白塔城的散修沒法吸納太多人才,而杜家可能也應該是以杜家自身以及依附於他們的一些家族人才爲主,而那些與他們不甚密切的小姓雜姓,反而就成了無人問津了。
似乎是覺察到王垚和陳淮生的不太相信,陳鬆又想了想才道:“另外還有就是一個異修,獨居在滏陽道最北端的碧雞峰上,來無影去無蹤,只知道他十八年前他曾經斬殺了一頭青蛟,但這位異修有時候三五年都不會露面,有時候會直接向滏陽道上某一家或者某一地索要某些靈材或者物資,我印象中應該都有好幾年沒聽過他的消息了,……”
斬殺一頭青蛟?
這就有些駭人了,蘊髓境的紫府都難以獨立做到,那就意味着這個異修至少有養靈境的水準了,就算是商九齡和朱鳳璧都難以匹敵了。
這反而成了一個最大的不確定性。
“滏陽道周圍可有大的宗門?”陳淮生問道。
“滏陽道西邊的漳池道,距離臥龍嶺大概有九百多裡地,鶴鳴山天鶴宗,燕州六道第一大宗門,其宗主葛存普紫府仙卿,另外宗門中據說還有二位紫府仙卿,但是鮮有露面,也不清楚具體情況,……”
三個紫府仙卿,就算是燕州六道最大的宗門了,這比起大趙來說的確差得太遠。
但想想這碧雞峰上還有一個能斬殺青蛟的異修,還有層出不窮冒出來的各種二三階妖獸帶來的危險,這片土地上的確很難評判究竟是好還是差。
夜漸漸深了,其他人都去歇息了。
王垚和陳淮生卻沒有休息。
安家集屬於安家,而安家託庇於妙峰山散修,在沒有摸清楚情況,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這裡已經是人類聚居區域,妖獸出沒的可能性較小,一行人應該是安全的。
最起碼真的有妖獸出沒,除非是直接針對一行人來的,否則不會沒有動靜。
“淮生,你怎麼看?”
“看樣子這河北之地,宗門世家恐怕還真的不算是什麼,妖獸帶來的不確定性,以及那些個異修和散修纔是最大的威脅。”陳淮生摩挲着下頜,“這些異修散修不比宗門世家有牽掛有顧慮,他們單槍匹馬,做事肆無忌憚,情勢不妙,拍屁股跑路走人,你能奈他何?”
王垚點頭認可:“的確如此,我也在想這個問題,雖說以前名義上是因爲北戎人控制着這一片區域,大趙宗門就甚少關注這邊,但是這不應該是主因。這片土地好歹也有二三千萬人,靈材富集之地亦是不少,但爲何卻無人來這邊涉足?”
“恐怕也就是覺得要來這邊落足得不償失,投入巨大,好不容易扎穩根,來一個四階妖獸,或者一個金丹層級,不,甚至只要來一個是養靈境的紫府,或者類似層級的異修,就能讓伱團滅,誰會願意幹這種傻事?留在大趙境內修行不好麼?”
陳淮生嘆息了一聲,“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無法無天之地,沒有官府,沒有道宮,純粹就是野蠻生長,強者爲尊,看看那鰲龍,就敢在大河上肆意橫行,見勢不妙就潛入河底逃遁,媽的,換了在大趙境內,還不來上幾個紫府仙卿瞬間就把它給剝皮抽筋了?”
“呵呵,那鰲龍已經有些靈智了,只怕遠遠聞到紫府味道就先匿跡藏蹤了,哪裡會來自尋死路?”王垚搖頭:“只可惜文申了,……”
提起盧文申,王垚和陳淮生臉色都黯淡下來。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也許這就是一個宗門要到一個陌生地方重新立足崛起必須要付出的代價,王垚和陳淮生都清楚,這還只是第一個。
隨着重華派要在滏陽道立足並發展,必定會引來更多的危險威脅,還會不斷有各種意外、襲擊、兇殺發生。
對此,不知道重華派的所有人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