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一行人正式啓程前往汴京。
有飛槎相送,實際上去邊境也很簡單,不到一天就進入汴梁府境內。
按照大趙官府的規定,所有飛槎都不能進入城區,都只能在城郊擇地落地。
飛槎也是一個宗門的實力標誌之一。
其運行對對靈力消耗極大,無論是對駕馭修士的要求,還是飛槎本身對靈石靈砂的需求,都要求很高。
要承載起如此龐大一個物體御空飛行,而且還要坐上這麼多人,可想而知。
而且駕馭飛槎起碼需要築基以上的修士才行,稍微大一些的飛槎甚至需要兩名以上的築基修士駕馭。
重華派在龍巖坊市一戰中被毀了一艘飛槎,現在也僅存兩艘飛槎,都屬於小型飛槎。
但從朗山飛往汴京這一趟,不談築基修士的駕馭,單單是飛槎本身上的靈動裝置就需要消耗到三百靈砂,折算下來就是上萬靈石。
而如果是那種承載上百人的大型飛槎,這樣飛一趟估計就得要四五千靈砂。
這也是爲什麼小宗門根本支撐不起,中等宗門也不敢輕易動用,就算是大宗門也要精打細算的緣故。
在飛槎上老遠就能看見百里之外那一片煌煌泱泱的巨城,所有人都倚在飛槎船舷上舉目遙望。
那就是汴京了。
升騰而起的金黃帝氣,瀰漫濃郁的晶潤水氣,氤氳繚繞的無色靈氣,三氣環抱,形成了獨有的汴京風采。
“那就是汴京了?”
“肯定是,果然是天下第一雄城,蔚爲壯觀,令人神往啊。”
“看那氣勢,難怪能有百萬之人居住在城裡,天下何城能與其比肩?”
“也未必,洛邑,長安,江陵,只怕也不會比其遜色多少吧?”
“那完全不一樣,這是天下之中,只要你去過了,就知道這是任何城市都無法比的,……”
一干人在那裡唏噓感慨,陳淮生也在遙望汴梁城。
汴梁城他去過一回,但是那時候的自己還在徘徊奔波於求道的路上,純粹的一個過客。
當時也沒有太多心思來欣賞汴梁風光,只在城邊上住了一夜就離開了,完全沒有多少印象。
但這一次,卻是來參加上元道會,雖然不能說就是主角,但是卻要真正加入到這一樣一場舉世盛會中來,作爲一個參與者,他就能更真切直觀地見識盛世之下的大趙京都風華。
在重華派飛槎降落的時候,可以看到還有一艘飛槎也在緩緩降落。
不過對方這一艘飛槎要比重華派的飛槎大一些,飛槎上的乘客也比這邊要多一倍,約摸有二十來人。
“是淮郡楊家。”觀察了一下,姚隸蔚注意到了飛槎上的“楊”字,點了點頭:“楊家此次來的人不少啊。”
陳淮生聽得姚隸蔚提及是淮郡楊家,也是心中一動。
洞府鬼市那一戰中,自己和唐經天以及於鳳謙逃得性命,於鳳謙甚至戰場悟道,晉階築基,但宛郡蔣家損失慘重。
他一直有些懷疑淮郡楊家也在其中摻和了,但在當時自己這幾人面臨的對手中,卻顯現不出來。
“姚師兄,那楊家與我們重華派關係如何?”
陳淮生貌似不經意地問道。
“不太好說,淮郡和我們弋郡緊鄰,楊家是淮郡第一世家門閥,不敢說和汴京城中那些老牌大世家比,但弋郡這邊門閥要強不少,據說楊家家主已經是紫府,但是一直未曾露面過,……”
對於宗門也好,世家也好,門中族中有沒有紫府,也是一個非常關鍵的標誌。
有紫府仙卿,就意味着宗門跨過了中等宗門的門檻,進入了中大宗門的圈子。
世家門閥亦如此,族中有紫府仙卿,就意味着擺脫了地方世家門閥的約束,已經在整個大趙境內的門閥世家排得上號了。
重華派掌門閉關這麼多年,傳聞也就是衝擊紫府,但派中對這個說辭也沒有明確態度,既不否定,也不肯定,避而不談。
“我們這些地方宗門,和本郡內的宗門世家還有些往來,出了郡,交往就不多了,不能和九蓮宗這些宗門比。”
姚隸蔚補充了一句。陳淮生微微點頭,明白中間的差距。
看看唐經天在洞府鬼市時候的表現,人家既能和蔣家搭上關係,和楊家也能潘得上交情,這就是超級大宗門的人脈厚度,重華派不能比。
似乎也看到了重華派這邊的飛槎在降落,那邊的飛槎與這邊飛槎保持了一定距離。
這是汴京南郊重鎮——陳留。
汴河從在這裡由西北向東南流過,千帆競渡,車馬輻輳,是汴梁通往弋郡、淮郡、睢郡的咽喉要道。
許暮陽、徐天峰、趙嗣天三人已經先行到了汴京,剩下這一撥人就由長老楊德龍送一干人過來,送到之後楊德龍便要御舟回朗陵。
楊德龍耄耋老矣,看那御舟的樣子,一干人都覺得不忍,也有些擔心,好在現在總算是平安到了。
只要到了陳留,這裡已經進入了汴梁府的地盤,沒有誰敢在這裡冒天下之大不韙亂來,尤其是還是上元道會即將召開之際。
兩艘飛槎先後落地,楊德龍下了飛槎,叮囑了姚隸蔚幾句,便起身上了飛槎御舟返回。
現在這一羣人就都要跟隨姚隸蔚這個煉氣八重一道進城。
在地方上一個煉氣八重也算是個顯赫角色,但放在汴京城裡,巔峰多如狗,築基滿地走的情形下,一個煉氣八重,大概就相當於重華派裡一個丙舍弟子吧。
一羣人站定,姚隸蔚也和大家叮囑了幾句,便準備沿着驛道進城。
這時卻見那邊飛槎人也都下來了,大概是見到這邊情形,便有一人主動過來聯繫。
聽得陳淮生他們是弋郡朗陵府的重華派,對方臉色明顯有些輕蔑,隨意寒暄了幾句,便揚長而去。
蔡晉陽、盧文申、袁文博、佟童等人都有些憤怒,你不來也罷,來了問明瞭身份,卻又這般態度,不是太過欺人麼?
姚隸蔚和陳淮生倒是保持着平靜。
汴京城就不比在弋郡,重華派還算是有頭有臉,在這裡,中小宗門在很多人眼裡就不值一提。
“好了,大家也不必計較這些,此番來汴京參加上元道會的宗門起碼也是三五十家,門閥世家也是數十家,咱們重華派在汴京城裡也名不見經傳,人家輕看我們也很正常,要想不被人輕看,那麼就要盡力在道會上表現出我們重華派的風采,……”
姚隸蔚一樣內心怒火中燒。
來問話的那個傢伙不過是一個煉氣六重,他可以一息之間秒殺對方,但也只能想一想,再大的怒意都能壓在心裡。
“姚師兄,也不知道上元道會的切磋方式究竟是怎樣的?我們重華派也許不怕楊家這樣的,但是像九蓮宗和萬象派以及天雲宗這樣的宗門,我們肯定是無法相比的,那怎麼凸顯我們重華派呢?”
陳淮生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道會的規則,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會是在大小不等的情況下來對抗,而是要以宗門規模相當,弟子層級相若的情形下來切磋比試,淮生,你們也彆着急,到時候就知道了。”
姚隸蔚苦笑着搖頭。
上元道會已經有些年成沒舉辦了,他印象中上一次上元道會應是景貞十五年還是十六年的時候了,也就是說已經相距十多年沒舉辦過了,而且好像每一次道會的規則都不盡一致。
這一次舉辦據說也是大趙景貞皇帝已經處於彌留之際了,希望用道會帶來煌煌人氣來沖喜。
驛道百餘里,對一行人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哪怕是不用健步符,大家也能在量三個時辰內抵達城中,但看到人家楊家有專門的馬車來接,而自己這一行人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人家大搖大擺走了。
看着天空中陸陸續續又有飛槎出現,看樣子很多宗門都是選擇初三初四出門,提前一些時間來準備,正巧都趕在這個時候了。
姚隸蔚招呼大家立即趕路,一行人便各自馭風用符,迅速離開了陳留。
天色將黑,一行人從麗景門進城,沿着汴河大街行進,而知客院的兩名道種也早早就在麗景門內候着,接着一行人,便將一行人帶到了早已經準備好的歇息之處。
提前來打前站一項重要事務就是要把所有人未來一二十天的宿處安排好。
汴京貴,居不易。
對於大趙京都,這汴京城內外是一兩百萬人口居住在這裡,被蔡河、汴河、金水河、五丈河曲曲折折地劃分成了好幾塊,即便是在外城,現在要想找到一處合適的滿足一二十人居住的院落,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這一處院落還算不錯,緊挨着州橋的信陵坊,走出去,過兩條橫街小巷,就是寬敞如廣場的御街。
和許暮陽、徐天峰、趙嗣天見了面,打了招呼,陳淮生若有所感。
故作隨意的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和胡德祿打了個招呼,便獨自走到了後門上,拉開門閘,卻見一張宜嗔宜喜的俏靨浮現在自己面前,翦水秋瞳裡滿是思念和期盼的情意,直要把人徹底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