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爺與我一樣,在看到真實情況後,一時間錯愕起來。誰能想得到,幾乎置我於死地的,卻是一名妙齡女子。
雖說是鬼物,但生的如此俊俏,真可謂是世間罕見。不難想象,她當初在塵世間爲人時,那得美到什麼程度。
“我與你素昧平生,你爲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於我?”我非常不解,顧不得驚訝她的容顏,大聲質問道。
“快點說,別以爲你不說話就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小心我馬上讓你灰飛煙滅!”此時的十爺才慢慢地緩過神來,可是他那柔和的語氣與話語的內容極爲不符。
記得爺爺和我說過,鬼魅是沒有眼淚的,因爲只有人才有眼淚。可我分明看到此刻伏在地上的女鬼,臉上那兩行清淚...
“之前是小婦人唐突了,望公子和老爺莫怪...”地上的女鬼掙扎着站起身,娓娓彎了彎腰,那絕世容顏下,卻是一副悽苦的模樣,她繼續道“小婦人乃山西運城人氏,父親原來也算是一方富貴,最後小女嫁得一戶官人,也算是門當戶對。本應有着美滿幸福的婚姻,可丈夫卻因爲官禍得罪了大戶人家,以致家境日漸衰敗,最後丈夫爲了生計甚至把我七歲的諾兒賣給別人。到最後可憐我諾兒,居然活生生被打死了...我的諾兒!爲娘對不起你啊!”
十爺皺了皺眉頭,手中的桃木劍不知道何時已經收了起來,聽着地上哭泣的女鬼,似乎在想些什麼...
講到這些,身前的女鬼情緒更加激動起來,滿臉的悔恨的表情讓我不知所措。加上那真實的淚滴,讓我明白,作爲一個母親究竟有多麼疼愛兒子,當兒子用那種絕望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時候,身爲母親那時心底的痛楚又有多少!
久久,那女鬼終於停止了哭泣,才繼續向我道出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那日我親眼見到我的諾兒,被打的口吐鮮血。我還清楚地記着當時他在我懷中,笑着對我說‘額娘,我餓!我再也不幫他們幹活兒了,他們騙我,幹完活卻不給我吃的東西’。可憐我堅強的孩兒,尚存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他想到的居然不是害怕,而是餓!一個七歲的孩子啊,他哪有那麼多的力氣去幹活,甚至還是餓着肚子的!而他那狠心的父親卻始終沒來看過自己兒子一眼。孩兒,不要怕,爲娘來陪你!...”
此刻,我的面前再也沒有什麼鬼魅,有的只是一個愛子情深的母親。我能想象得到,當自己的孩兒即將死在懷中,卻無能爲力的那種感覺。
“自我看你第一眼起,我就發現你與我那命運多舛的兒子,是多麼的相似。我以爲我找到了我的兒子,我真的不希望再次失去他。所以我才拼了命地想留下你!”
“我像你兒子?是外貌麼?”我詫異道。
“不!不僅僅是外貌,是從骨子裡相似。我能感覺得到,你身上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那就是屬於我兒子的!”女鬼認真道。
我不由地摸了摸自己,可我和常人也沒有什麼不一樣啊!
突然,十爺婆娑着身子盯着我們,像發現了什麼奇珍的樣子。對,他拿錢的時候就是這個眼神。
“辰兒我問你,如果不是你父親與你爺爺爲你續命,你是不是在七歲的時候就應該逝去?”十爺一臉認真地看着我。
“按父親和我說的,應該是這樣!”我沒有猶豫說道。
“你兒子確定是七歲去世的?”十爺向女鬼問到。女鬼不停地點頭。
“辰兒,你是陰曆七月七日辰時出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兒子也是七月七日辰時出生?”
我瞪大了的眼睛,看向前面的女鬼。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又點了點頭。
“冤孽,真的是冤孽!一樣的命格,一樣的血脈,一樣的容顏!你們本來就是一人,前世母子債,今生子度母!因因果果,到底誰是誰非?幸虧你及時罷手,否則你再次殘害死你的兒子,你就完全成魔了啊!”十爺顫抖着手指向地上的女鬼喊道。
十爺的一句話,解開了我與地上女鬼的全部疑問。
人生有輪迴,而她就是我前世的母親。本來我今世與前世相仿,七歲離世,可最後爺爺與父親不惜以壽元爲代價,爲我續命!這才使我遇到前世的母親。
突然,我卻突然發現她的身子越來越透明,甚至有氣化的現象。
“十爺,這是?”
“唉,怨氣已消,俗事已了,再不投胎,可就真化作飛灰了。”十爺一張超度符,貼在了即將消亡的身子上面。
前世她身爲母親卻沒有救我,這是所謂的因;今世卻化作冤魂備受折磨,這就是所謂的果!而當我們再次弄清楚彼此的身份時,前世的因果也就消失了。而她,也不能再久留於陽世間。
十爺提醒後,她還是默默地點頭算是答應了。可從那雙充滿深情的眼中,我看到的是濃濃的不捨。這一刻,她飛了起來,飛向了天上那輪如玉盤般的月亮。
別看月亮了,她不在那裡!十爺無奈地乾咳了一聲。
我知道,鬼魅一般轉世的時候,看樣子都是奔向月亮的。可其實並不這樣,奔向月亮的只是她前世的縮影,而她的本體已然去轉世輪迴了。也可以這樣說,奔向月亮的,都是前世的記憶。
此時,我的心裡並沒有什麼痛感,因爲我知道,未來我們一定還會再相遇。只是,那個時候,她又會以什麼身份出現呢?
此地事情已了,可我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結局。拗不過十爺,我只能安心地隨着他回家了。
“對了,十爺!那會兒你不會真的睡着了吧?我差點被弄死,以後拜託靠譜點行不行啊?”
“誰說的,我那是在閉目養神!知道先前爲什麼給你吃蘋果嗎?蘋果就是平安果,如果你真的出事,它會保你平安的!”十爺一句話把我想說的全部搪塞了回去,我的心底陣陣無奈感蜂擁而至。
老祖宗傳下來的奇門異術,是我此時所不能理解的。以致於我把十爺的話都當做了笑談,然而後來我才發現,他所敘述的任何事物都有存在的價值。蘋果能保平安,這絕對不是騙人的把戲,甚至是很久之後,我都用它度過了不少的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