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在位於江蘇的十一家華北銀行分行裡共發現七十三萬華北關金券,本次金額創造了至今爲止國內假鈔案件歷史上的最高紀錄。本次案件的發生,說明有組織的假幣制販行爲越發猖狂,這是一種新形式犯罪。對此,內政部警政署和銀行方面震動不小,保安局亦將投入專門力量配合地方警察部門對此加以打擊……”
車裡的收音機傳來的新聞,讓坐在副駕駛上的李雲飛眉頭緊鎖着,在中國,一共有三種流通貨幣,一種是法幣,一種是關金券,還有一種是與關金券幣值相當的華北關金券,這是關金券的一種變種。
關金券的發行目標只是爲進口商提供納稅的便利,並不在市面流通。因爲華北三省海關自行徵稅的原因,所以便印製了“華北關金”,在過去的幾年間,“華北關金”不僅成爲華北地區的流通貨幣,甚至開始在南方流通,但是現在,造假者卻盯上了防僞手段極爲複雜的“華北關金”,這不能不讓人感覺到奇怪。
不知什麼時候車上了高速公路。可是,王森的眼裡什麼也看不見,耳朵什麼也聽不進,直到現在,離開時的那一幕總是在他的腦際迴盪,兄弟們的喊聲好像就在耳畔。
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那個夢想的?
是從讀初中的時候,那一年他第一次看到在報紙上“航空救國”四個大字的時候,還有就是6年後的夏季攻勢中,當數架邯彰軍的戰鬥機在空中以一敵十的時候,當他看着一架架曾在山東的天空上橫行霸道的日本飛機被凌空打爆,變成碎片的時候,在他的心裡總想着,飛行員那得有多厲害了。
“只有最優秀的青年纔有可能成爲飛行員!“
曾幾何時,他以爲自己很優秀,甚至他還是三年前整個聊城僅有的10名得已考入航空學校的高中生。而現在呢?他不過是被淘汰的!
被淘汰!
這讓心高氣傲的王森幾乎無法接受這一事實,但站在航空隊的立場上想一想,他卻能夠理解航空隊他們只要最優秀的。
因爲航空隊關係到戰爭的勝負,沒有最優秀的飛行員,就沒有最優秀的航空隊,雖然被淘汰了,但是王森卻沒有理由去恨航空隊,對於航空隊的高淘汰率他能夠理解。也正因如此,航空隊才能牢牢的在戰爭中掌握着空權。
可是,爲什麼現在還是會想起飛行呢?
爲什麼直於到現在依然總是會在夢裡夢到在天空中翱翔的感覺呢?
這輛“金鹿牌小轎車”在傍晚的高速公路上靜靜地行駛着。前方可以看見“濟南出口”字樣。好像是沿東名高速朝西走着。收音機仍然在播着新聞。
“……保安局目前已經成立專案組,準備進行大規模調查,盡全力將罪犯早日繩之以法……”
在汽車駛出高速公路的時候,王森只是一直默默地握着方向盤。車在東通往市區的道路上行駛着,這時王森斜過眼朝身邊的隊長看去時,只見他一邊看着前方,一邊從髒茄克衫裡摸出一包皺皺巴巴的牡丹煙來,先拿出一根放在自己的嘴上,一句話不說把剩下的遞了過來。
儘管王森並不喜歡牡丹煙,但他還是接過香菸,然後按下點菸器,用點菸器點着一根香菸,隨後他們們兩個一聲不吭,默默地吸着煙。
“如果沒錯的話,這次假幣事件,應該是國家行爲!”
李雲飛衝着身邊的王森說道,在他說話的時候,又深吸一口煙。
“凹版印刷,再加上的特殊的專用紙張,除非是國家行爲的造假,否則,一般人絕對造不出這樣的假幣!”
本來王森一點兒也不擔心這個案子,在他看來,既然案子交給了保安局,保安局一出手,肯定能瞭解這個案子,但隊長現在這麼一說,卻讓他不由的擔心起來。
“隊長,國家行爲……這,會是誰呢?”
王森的疑惑換來的是隊長投來一個“你懂得”的眼神,還用問嗎?會是誰?
除了日本人,還能是誰?
“若是一般團伙,是絕不會僞造“華北券”的,它的防僞手段相比法幣更爲複雜、更爲先進,可即便是這樣,依然有人這麼幹,顯然……”
“隊長,如果是國家行爲的話,我覺得他們僞造華北券反而比法幣更便利,首先華北券雖說不能直接兌換外匯,但是卻可以通過貿易記賬的方式,通過北方貿易公司定購機器設備,也正因如此,華北券纔會在南方被廣泛接受,南方許多工廠都需要華北券……”
目前國內實施的外匯管制是華北券被廣泛接受的根本原因,對於南方的企業主而言,他們若是從國外進口物資、設備,往往需要向財政部申請外匯,待獲得的批准後,才能夠進口設備,在這種情況下,北方貿易公司卻給出另一個靈活的支付方式,即南方企業主提出定單並向公司支付華北關金券,再由北方貿易公司代爲採購設備,如此一來,便可以規避國家的外匯管制。
而是因爲北方貿易在國外的投資收益,使得其有充足的外匯可供其爲國內企業代購設備,儘管其收取少量費用,但因爲其是“大批採購”,其設備採購價格即便是包含佣金在內,甚至仍然低於自行購買的價格。
正因如此,華北券纔會有“代匯”之名,從而在南北各地極受歡迎,甚至在一些地區有“華北券黑市”,在這種情況下,鉅額的“華北券交易”也就成爲了很正常的事情,這就爲鉅額假幣的使用提供了便利。
“或許吧!”
瞧一眼身邊的王森,李雲飛在心知若非他是被航空隊淘汰,恐怕無論如何他也不會進入警察局,這是政府爲他提供的工作,在警官學校接受了半年的培訓後,成爲一名警官。
“好了,現在既然這個案子移交給保安總局,那麼與咱們這些地方上的小警察也就沒什麼關係了!”
樂得清閒的李雲飛嘀咕一聲,就在說話的功夫,汽車已經駛到了濟南市警察局的大院內,停好汽車,兩人便上了樓。
“王警官,你有一封信!”
人剛進辦公室,在辦公室內值班的警員便提醒着,然後又特意強調道。
“是航空隊司令部寄來的!今天上午剛到!”
航空隊司令部寄的信?
在詫異中,王森撕開了信封,在展開那封信的時候,在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處於呆滯之中。
“王森,信上說的什麼?”
“我,我被航空隊徵召了!”
保定河北大學航空俱樂部的飛行教官李裕傑看着手中的信,神情古怪的他好一會,才吱嘸着對身邊的同僚說道。
“什麼,被航空隊徵召了?這是怎麼回事?”
對於俱樂部中的幾名飛行教官來說,這無異於一個大新聞,他們非常清楚,雖說李裕傑是整個俱樂部中唯一獲得高級飛行資格的教官,但他卻未通過航空隊飛行員的徵選,衆所周知,航空隊擁有全中國最好的飛行員。
“教官,恭喜你!”
當李裕傑的心中盡是五味雜陣之感時,一個學生卻在旁邊笑着向他恭喜道。
“我早就說過,早晚有一天,教官您一定會成爲戰鬥機飛行員!”
李裕傑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學員,趙逸揚是俱樂部中少有的幾個通過中級飛行資格認證的會員,去年,他還在學習駕駛的時候,就曾斷言自己一定會成爲戰鬥機飛官,而現在,他的預言似乎得到了驗證。
“逸揚,這……”
“教官,過去,航空隊需要最好的飛行員,以便打贏短期戰爭,所以兵貴精不貴多,而現在……“
手指着牆上的懸掛的那些德國、日本以及蘇俄的飛機三向分辨掛圖,趙逸揚笑着說道。
“現在,但凡是個強國,動輒既擁有上萬架,甚至數萬架戰機,現在,精兵政策已經無法滿足戰爭的需求了,我可以說……“
朝着俱樂部內的教官以及同學們看去,趙逸揚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
“不出兩年,我們都有可能成爲航空隊的飛官,現在的這場戰爭,最終比拼的是各國的工業實力,飛機將有可能是數萬架的投入戰場,對於工業國家而言,生產飛機甚至並不比生產汽車困難多少,既然汽車可以幾十萬、上百萬輛的生產,那麼飛機自然也可以數萬架幾十萬架的生產,因此,如何提供足夠的飛行員將是各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幸好……“
手指着俱樂部牆上的上千張俱樂部部會員的照片,趙逸揚臉上的笑容中帶着濃濃的欽佩之色。
“我們的航空救國從來不是停留在口頭上的,而是落實在實際中的,在華北每一所大學之中,都有航空工程系,每一所大學都有航空俱樂部,每一所市級高中,都有滑翔機俱樂部,所以,我們現在應該勉強擁有極爲雄厚的飛行員儲備!“
在說話的時候,趙逸揚將視線投向俱樂部的那張宣傳海報,在海報上,一架“幼狐“式教練機正在起飛,飛機的旁邊站着幾名穿着飛行夾克的男女青年。
“每一個班級,都要爲航空隊選拔一名合格的飛行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