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7月的武漢並沒有“辜負”他的“火爐”之名,此時的武漢已經是熱‘浪’蒸人,不過,炎夏卻無法同人心的沸騰相比,在過去的一個月中,武漢這座城市和中國的許多城市一樣,都陷入‘迷’醉之中,每天、每時每刻,在街邊的廣播喇叭下,在店鋪的收音前,都擠滿了收聽新聞的聽衆,他他們在那裡聽取着最新戰報,爲第六戰區一個又一個勝利而歡呼着。
甚至一些店鋪更是打起了“勝利生意”,他們在店‘門’處懸掛一張大大的山東省地圖,將代表着中國的藍‘色’彩釘一一釘在剛收復的城市上,而每天,那些代表日佔的紅‘色’彩釘都在日益減少着,如果說,一個月前,人們對第六戰區的反攻還持以懷疑話,而此時,看着那70餘個藍‘色’彩釘出現在山東的大地上,再也沒有人會懷疑了。
勝利
指日可待了
而在珞珈山上,嬌陽透進庭院之中,相比過數月前,此時珞珈山官邸氣氛顯得極爲不錯,一如往日一樣,蔣介石走下臺階,柱杖立足,想到山東戰事的順利,他便深吸了幾口氣,一陣愜意翻滾着涌了上來。
“勝利指日可待了”
山東戰局順利的遠超出他的意料,而更爲重要的是,二十天前,駐莫斯科大使館發回一份密電斯大林同意向中國提供更多的軍事援助,而且承諾在明年6月之前,向中國提供至少三個空軍師、六個步兵師、一個炮兵師以及一個戰車師的裝備,甚至就連用於償還貸款的條件亦放寬許多,同意中國用農產品,而不是礦物償還,斯大林更是主動的提出,嘗還物資不再按協商價格,而根據國際價格結算。
所有的一切,無不在告知他一個事實大反攻指日可待了,他不僅能夠指揮國民革命軍收復上海、浙江,而且還將能夠揮師收復平津,並收復東三省,甚至他還能夠幫助韓國實現獨立,從而將日本的力量完全驅逐出中國大陸。
而在另一方面,期待已久的各國干涉終於展‘露’了希望的曙光,在美國的倡導下,英國、法國以及德國都向日本施壓,要求日本從中國撤軍,而美國甚至將大西洋艦隊的三艘戰列艦調至夏維夷,就連同英國國會亦正在討論是否向新加坡增派軍艦,這一切都在表明着歐美各國的態度。
隨着山東戰場的勝利,國際社會終於介入了
“嶽軍”
心情大好的蔣介石‘露’出一絲笑容,他看着遠處的武漢,也許再過幾個月,國民政府就可以還都南京了,儘管整個南京城幾乎被夷爲平地,但是那裡畢竟是中國的首都。
“你認爲,我們應不應該接受各國的調停”
在是否接受各國調停的問題上,大本營已經爭執多日,當希望的曙光出現的時候,誰都不願意錯那道曙光,蘇聯的鉅額軍事援助、四國的介入調停,兩者曙光的先後降臨,在大本營內引起了多次爭論。
“總裁,無論是蘇聯的鉅額軍事援助亦或是四國的介入調停都是我國所需要的”
面對蔣介石的問題,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張羣稍作思索後,纔開口答道。
“前者,可以讓中國立即擁有一支現代化的軍隊,並據此反攻日軍直至收復東北、甚至光復韓國,這無疑是軍人所渴望的,也是老百姓所希望的,而後者呢?四國的介入調停卻可以讓這場戰爭立即結束,從而使財政近乎陷入崩潰的政府得以喘息之機,從而抓住機會實施戰後重建,利用和平之時機以及國際聲望的提高,爭取歐美商業以及國家貸款,全面推動農業、工業建設,緩圖四五年後,屆時我國應具備與日本再戰之力,屆時戰場即可爲東北,而非中國”
依如大本營會議上衆人的分析,張羣並沒有提出什麼新鮮的觀點,不過在說話的時候,卻注意觀察着委員長的神情變化。
“若是再細細分析呢,蘇聯之所以在第六戰區反攻後,立即同意加大對我國援助,無非只是希望借武裝我國,令我國拒絕對日議和,從而將日本拖於中國,以免其遠東受日本威脅,其援助雖有助我國抗戰,但其暗藏虎狼之心,又不得不防……”
聽着張羣的分析,蔣介石只是微微點頭,這正是他的擔心所在,訪問蘇聯的經歷使得他堅信中國之患唯蘇俄一國,相比之下,日本只是近憂罷了,日本或許可以贏得一時的戰場上的優勢,但最終,中國會一點點耗盡日本的元氣,迫使其從中國撤軍。
“……蘇俄與日本不同,日本的侵略,遭我國舉國上下一致之抵抗,而蘇俄之理論卻對民衆又極具蠱‘惑’……若是其在我國與日本決戰,兩敗俱傷之時斷然沿中東鐵路、新疆鐵路以解放之名入侵中國,到時國家危矣”
張羣的分析恰恰點到了蔣介石的心底,聯蘇的目的只是爲了爭取蘇援,對於蘇聯的防範之心,並沒有因爲斯大林的慷慨而有任何減輕,甚至更加強烈了。對於瞭解蘇聯、瞭解斯大林的蔣介石來說,他清楚的知道斯大林的心知,他援助中國的目的並不是爲了讓中國擊敗日本,而是爲了讓中國牢牢的拖住日本,從去年至今,蘇援的屢次變化更是充分證明了這一點,當中國在戰場上展現出優勢時,斯大林會加大援助,而當處於劣勢時,他又會減少援助,蘇聯的援華最終只是爲其遠東戰略所服務的。
見委員長沉默不語的拄着柺杖站立在那,張羣知道自己的分析說到了他的心裡去了,於是又繼續說道
“至於四國介入調停呢?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契機,相比於蘇俄,四國對我國即沒有領土野心,同樣也沒有政治野心,他們的介入是基於各國在華利益,以及遠東安定的需要,對於四國而言,一個和平的遠東,更符合他們的利益,而在我國未展‘露’出實力前,四國迫於日本的軍事壓力,爲避免‘激’怒日本是不可能介入的,但是現在卻不同,我國既然已經取得戰場優勢,且日本陸軍已全面處於劣勢,那麼,四國的介入也就順理成章了,同樣他們的介入,也給了日本一個臺階,現在,對於日本而言,他們所需要的就是順水推舟,如此既可以從中國‘抽’身而出,又能避免引進更嚴重的外部危機。”
“但是,四國調停是給了日本面子,中國又如何顧全面子呢?”
扭頭直視着張羣,蔣介石反問道。
“或許,在四國介入下倭寇會同意撤出華北、撤出華中,但是,他們可能撤出東北四省嗎?如果開啓談判的話,他們一樣還會像過去一樣,要求我們承認僞滿,僞滿可以承認嗎?”
這正是蔣介石的顧慮所在,無論是蘇援亦或是國際調停的好壞之處,他的心裡都清楚的似明鏡一樣,前者是狼子野心,而後者呢?一樣的狼子野心
相比於藉助蘇聯援助,蔣介石更傾向於四國調停,但是四國調停的政治風險又是他不得不去考慮的,而這也正是他的內心深處煩惱所在,如果沒有蘇聯援助的話,一切都好辦了,但現在……
“對於日本人來說,但凡是他們吃進嘴裡的東西,你不打,不把他打痛了,他們是不可能吐出來的一但開啓中日談判,那麼談判的重點必然是在僞滿上的爭執,日本不僅不會撤出東北,而且還會要求我們承認僞滿,嶽軍,如果我們承認僞滿的話,會發生什麼?”
用力的柱着柺杖,蔣介石神情肅憤的說道。
“國土淪喪、喪權辱國暫且不說這一切,我都能承擔”
望着遠處的武漢,蔣介石的眉頭緊鎖着。
“即使不顧收復失地口號在國內的政治影響,以及黨外和老百姓的反對,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但是到時候也會由於我們黨內部東北系、西北系的堅決反對,將引起黨的分裂,到那時候很可能造成國內大‘亂’的到時候,還如何進行國家建設,如何收復失地……”
話聲稍頓,蔣介石又指着武漢說道。
“嶽軍,你也看到了,昨天,四國調停的消息見報後,武漢就有人遊行反對對日議和,反對出賣東北,這是意有所指啊……”
長嘆口氣,蔣介石的神情中透‘露’出濃濃的無奈之‘色’,他緊皺眉頭,柱着柺杖站立着。半晌,都沒有說話,他知道現在自己所面臨問題是:到底該走哪一條路?虎視眈眈的蘇聯以援助器,暗藏滔天野心,國際社會紛紛介入,停戰曙光已現,但其間政治風險卻又不能不讓人擔憂。
是戰?
亦或是和呢?
如果繼續戰下去,即便是有蘇聯鉅額援助作爲支援,收復了失地又能怎麼樣呢?他的腦海中所浮現出的是電影畫面上完全被夷爲平地的南京,到那時,上海、浙江以及平津這些中國最重要、最繁華的地區都將被夷爲平地,即便是僥倖收復了東北,蘇聯並沒有以“解放”的名義進入中國,中國也被打爛了,國家建設可謂是遙遙無期了。
如果談和呢?
政治上的風險實在太大了,到時候,即便不考慮黨外和老百姓的反對,黨內的東北、西北系甚至西南系,如何說服?會不會引發新一輪的內戰?尤其是在山東付出十餘萬傷亡的管明棠,他又會怎麼想?到那時,他會不會認爲自己被出賣了……
一時間,諸如此類的念頭,竟然讓蔣介石變得難以決擇起來,而就在這時,張羣又輕語一聲。
“總裁,現在四國的態度表明了,咱們總要給他們一個說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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