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32年,12月31日,晚六時許,日本無條件投降的消息,經中央廣播臺播報後,南京市民大放爆竹,欠欣之狀空前高漲,在南京中央社內的牆上,貼出了“日本投降了”的巨幅號外,幾名記者更是開着汽車,在城市中狂敲響鑼,向市民門報告日本投降的消息,其實這會電線杆上的喇叭早就向民衆廣播了這一消息。
南京中山路上擠滿了的歡呼雀躍的市民們,滿面笑容他們不斷的鼓着掌,每當人羣中偶爾有軍人出現時,總會被熱情的市民攔住,不管他們有沒有去過前線,反正就是一個勁的衝着軍人伸着大姆指,然後誇着“你們好樣子,終於打敗小鬼子了”,更有甚者,熱情的市民甚至將軍人不停的擡拋至空中,一邊拋着,一邊喊着“萬歲”。
同時,《中央日報》、《國民時報》、《大公報》以及其它數十家報社印刷的號外在街頭上散發着,而幾乎每一家報社都在出售《捷報號外》的汽車上寫出了同樣的一句話“今明售報所得皆用於慰問前線官兵”,熱情的市民們爭相購買那5分錢一張的號外,甚至一人買十數張,數十張,只爲了將喜報與他人分享,更多的人款卻是爲了收藏以作爲紀念。
那些鞭炮店的生意更是火爆起來,原本鞭炮店的爆竹、煙花是爲春節準備的,但這會卻在瞬間售空了,南京的上空到處都是不斷炸響的禮花,鞭炮聲更是連綿不斷的在城市的上空迴響着,紫金山以及幕府山等地的防空部隊的數百具防空探照燈,更是直指天空,照的整個市區如同白晝一般。
與此同時,在城內正在放映的電影院內,正在播放的電影中斷了,正當人們欲抱怨時,銀幕上卻映出了“日本無條件投降”的字幕,觀衆們頓時一片歡呼,他們拿出帽子、手帕在空中亂舞着,正在演戲的劇院,有人聽到勝利的消息後,更是跳上舞臺,抱着正在甩腔的大花臉狂呼着“日本投降了!”,臺下的觀衆更是狂喜的紛紛跑上街頭歡呼勝利。
而此時,南京市的180萬市民幾乎全涌到了街上,寬達百米的中山路變得擁堵起來,滿街的人羣像洪水般激流洶涌着,許多人拿着長串的鞭炮滿街飛跑,敲鑼打鼓的,更多的人則是把洗臉盆拿出,當成鑼在亂拍、亂錘。
這一夜,南京的茶館免費供茶,酒館免費供酒,甚至就連同一些大飯店,亦擡出酒水,擺在路邊,免費招待路人,而許多雜貨鋪的小老闆們,同樣亦取出香菸派發,來一杯勝利茶、喝一口勝利酒、吸一口勝利煙,歡呼着勝利。
這勝利不同於五年前的停戰,五年前的停戰是羞辱的、是令人悲憤的,而現在,這卻是一場全面的勝利——日本無條件投降了,在中國那充滿屈辱與淚水的近代史上,這是第一次,中國第一次在對外戰爭中,贏得了徹底的勝利。
在南京市中心的中央飯店,這座南京第一高樓的樓頂上,不僅升起了一面國旗,甚至在樓的四周還垂下四面巨幅的國旗,在探照燈的照耀下,那巨幅的國旗成爲全市的焦點,首都內外數公里內皆能看到國旗。
在街道上歡呼着的人們不時的高唱着國歌以及國旗歌,在這一天,南京,與中國的任何一座城市一樣,陷入了狂歡之中,人們盡情的吼啊、唱啊、跳啊,盡情的宣泄着內心的興奮,甚至還有許多市民朝着中山陵步行,以向國父報告這一勝利。
一百年了,這個消息,人們等待了整整一百年,從鴉片戰爭國門被洞開,從《南京條約》簽訂,至今已經超過一百年了,一次次不平等條約、一次次的恥辱,終於,在這一刻被終結了,是真正意義上的終結。
在這一天,正義終於戰勝了邪惡,中國人終於能夠真正挺胸擡頭的迎接屬於中國的未來的,勝利的消息不僅讓市民們興奮、狂熱起來,同樣的情緒甚至影響到了軍警,甚至在國民政府外執勤的憲兵,亦難自控的扳着衝鋒槍朝天鳴槍以示慶賀。
雖說外間鞭炮連連,但是衝鋒槍的脆響,着實讓國民政府內特工以及衛兵猛然一緊,甚至讓那些依然在辦公室中的要員們精神緊張起來。
“是士兵在鳴槍慶祝?”
先是疑惑,而後汪精衛像是鬆口氣似的說道。
“告訴丁團長,千萬不要懲處鳴槍的士兵,別說是他們,就是我,這會都想買串鞭炮慶祝勝利,如果我有衝鋒槍在手的話,沒準也會鳴槍的!”
雖說對侍衛長說話時,臉上帶着笑,可汪精衛的心裡卻是百般滋味,他沒想到,日本人投降的會這麼利索、這麼的乾脆。
丟在日本的兩枚原子彈,徹底的打垮了日本人。
想到在管明棠丟原子彈之前,自己謀劃的“和談”,汪精衛只感覺臉上發燙,他甚至能夠想象得出,當報界獲得這一消息後,會如何嘲諷他,
失策啊!
想到日本投降後,日本外務省的文件勢必將不再保密,汪精衛忍不住在心裡一嘆,那些與中日和談有關的文件一但刊登於報界,即便不讓他汪精衛的身敗名裂,也會讓他揹負一個“出賣勝利果實”的罪名。
“難怪他管哲勤能沉得住氣啊!”
周佛海的一句話傳入汪精衛的耳中,卻讓他的眉頭猛然一鎖。
“可不是,難怪他拒絕去參加開普敦會議,弄了半天,他手裡頭握着原子彈,有了那玩意,去不去開普敦,管他羅斯福也好、丘吉爾也罷,即便是蔣先生,也得顧着他的面子!”
旁人的抱怨讓汪精衛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甚至想到當初就和談徵求他的意見時,管明棠的迴應,準確的來說,他沒有迴應,緊接着原子彈就扔在了廣島,那會他總算明白了管明棠的想法,可那時已經晚了,他給重光葵外相的信,已經到了日本,到了重光葵的手中。
“估計,這會,咱們的蔣先生正接受羅斯福和丘吉爾的祝賀那……”
話未說完,陳公博便接連苦笑着,蔣先生,蔣先生又能如何呢?管明棠的手裡有原子彈!現在沒準,羅斯福、丘吉爾都等着派出特使,希望管明棠把原子彈扔到德國去,或者從中國買原子彈。
“好了,”
汪精衛隨意的擺了下手,打斷了幕僚們的話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日本投降了,這是一件好事!大好事!”
接着他又特意強調道。
“這畢竟是自鴉片戰爭以來,我國第一場大勝利!明天,行政院要發表一份公告!”
可,這勝利,與他汪兆銘又有什麼關係呢?
沒有任何關係,人們記住的了蔣介石領導國家贏得了戰爭勝利,記住了管明棠的原子彈,記住了軍隊的浴血奮戰,記住了……可,他們不會記住他汪精衛。
不僅不會記住他汪精衛,甚至還會因爲那封信,把他汪精衛擺一個極爲尷尬的位置上,甚至可能會導致他身敗名裂。
注意到汪先生在提及公告時,眉宇中一顯而過的憂色,梅思平敏銳的意識到汪先生的或許是在擔憂什麼,他在擔心什麼?
難道是……
突然,梅思平像是想通什麼似的,看着汪精衛說道。
“汪先生,我以爲,行政院方面不僅要考慮勝利公告一次,還應考慮另一個問題!”
另一個問題?
疑惑的看着梅思平,雖未說話,但汪精衛卻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就是對日佔領的問題!”
見衆人把視線投在自己身上,梅思平藉着喝茶的空兒整理了一下思路。
“日本無條件投降後,我國勢必將派出佔領軍,不僅將派出佔領軍,同時亦將派出其它佔領機構,畢竟佔領軍是總監日本一切事物,這就要求,我國需要派出除軍隊之外的其它機構,”
梅思平一邊說,一邊看着汪精衛,現在他提出這一切,實際上就是希望自己能夠在未來的佔領日本當局中獲得一席之地,這是他從幕僚邁向行政官員的一個機會,功成名就莫過於此了。
“因此,行政院絕不能落他人之後,應主動派出行政官員,協助佔領軍司令部處置行政事物,且相比于軍人,行政官員與日本本地官員打交道,反倒更爲恰當!”
在提及“本地官員”時,梅思平特意加重了語氣,而他的話讓汪精衛立即明白了過來,是的,應該派自己的親信去日本,提前同重光葵外相接觸,然後把那封信要回來。
“確實如此,汪先生,畢竟軍人和官員不同,再則,軍人太過於強硬了,官員嘛,總比軍人更委婉一些!”
陳公博連忙贊同道,梅思平的提醒讓他意識到,現在汪先生還有“把柄”握在日本人之手,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將來行憲之後,勢必會有競爭者以此爲器,污衊汪先生之名。
“嗯……”
點點頭,汪精衛稍作思索後,先看了一眼陳公博,又看了眼周佛海,最後,他纔看着梅思平說道。
“這件事,我會親自同管明棠聯繫一下!到時,可就要辛苦思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