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島於原子彈的爆炸中被夷爲平地後,十數公里外的火車站的村田站長,第一個用電話向他的上一站加以報告,幾十分鐘後首先傳到東京的零星消息只說廣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災難,那些依靠本能向上報告的平民、軍人,沒有誰能夠說清楚廣島發生了什麼。
面對這一現況,東京大本營想與第二總軍通訊部聯繫,瞭解較詳細的情況,卻聯繫不上。
而宮內大臣安藤在得到消息後,立刻進宮向天皇加以報告,儘管此時他同樣沒有了解到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陛下,廣島已被某種秘密武器夷爲平地,現在,東京已經同廣島失去了聯繫,可能有數十萬人死亡。”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向不可避免的事態屈服,”
在沉默片刻後,裕仁天皇開口說道,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無法掩飾他的痛苦,終於到了最後的時刻了嗎?在他試圖與中國談判的時候,廣島被一種秘密武器毀滅了。是什麼武器呢?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相比於皇宮遭到轟炸時的震驚,裕仁更能清楚的意識到日本已經不可能再戰爭下去了。
“不管朕本人會有什麼遭遇,我們都必須儘早結束戰爭。這個悲劇決不能重演。”
雖說這麼說,但兩人卻都同意,天皇親自出面採取行動的時刻尚未到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查清楚廣島發了什麼!”
在黃昏的餘輝中,瀰漫在廢墟上的火勢漸漸消退了,實際上,現在的廣島並沒有多少“燃料”助燃,從遠處望去,廣島很平靜,象軍隊在大規模野營。天慢慢黑下來,星光亮得出奇。隨着外面的人趕來救援,那些在爆炸中倖存的人們停止了外流。
從這場大災難中死裡逃生的紅十字醫院的重藤大夫回到了廣島。他來回奔走於各急救站之間,每個站裡的人們都對他說,水對燒傷的人是有害的。但與此相反,他宣佈水能夠沖掉內臟因燒傷產生的毒素,爲了表明這一點,他甚至豎起一塊牌子,上面寫着“可以喝水。紅十字醫院副院長重藤醫生啓。”
當他深入這個毀掉的城市的市內時,他發現自己被還在冒煙的廢墟擋住了去路。雖然看來好象無路可走,有輛帶着炭火的卡車卻從煙霧下隆隆地開出來,駕駛室裡擠滿了人。他認出那個駕駛員是一個釀酒商。他栽着救急食品和酒從郊區趕來,衝過了這座已經變成地獄的城市,然後把東西給顧客送去,卻發現他們的酒店全部燒燬。
在重藤從卡車旁邊走過的時候,酒商衝着他按着喇叭。
“這裡連一個活人的影子都沒有!”
司機露出頭大聲喊道。
“連牲口都沒有,都死完了,還要醫生幹嗎?”
然後重藤被拉上了卡車,最後,重騰醫生借了一輛自行車跑完回家的最後近兩公里路程。事出意外,他遇見一個身上揹着孩子的女人,在漆黑的路上徘徊。一看見他,這女人便歇斯底里地痛哭起來。原來是他的妻子,她以他的丈夫已經在轟炸中死去了。而爲了紀念“死去的丈夫”,她甚至已在家中的佛壇前點燃一支蠟燭。
而此時城外,每小時都有幾百人死去,面對嚴重的輻射傷害以及嚴重的燒傷,急救站也無能爲力,對於這些醫生來說,輻射傷害是陌生的,同樣也是致命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救治那些傷員,只能任由他們痛苦的死去。
七歲的井浦靜子眼看就要死了,但誰也沒有聽見她哭或者抱怨。她只是不斷要水喝。她母親不聽看護人員的勸阻,不斷給她喝。在這個時候爲什麼不減輕她死亡的痛苦呢。
“爸爸,離咱們很遠,在一個危險的地方,”
靜子在幻覺中看見在太平洋的某個島嶼上爲國家戰鬥的爸爸,她看着媽媽說道。
“媽媽,你得活下去。如果咱倆都死丁,爸爸會很孤單的。”
接着她把所有親朋的名字都說了出來,當她數到她爺爺和奶奶時,她又說道。
“爺爺和奶奶持我真好。”
最後她喊了幾聲“爸爸,爸爸”就死了。相似的一幕在廣島每一個的急救站中上演着,死亡對於那些僥倖生存下來的許多人來說,從現在開始,死亡就不再遠離他們,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在廣島被夷爲平地後的幾個小時,當地時間中午十一點四十八分,“怒龍號”在榮城基地機場着陸。機組人員走出機艙時,數百名官兵一擁而上,把飛機團團圍住。袁世勤將軍大步上前,把一枚傑出服務勳章別在王國霖的胸前,而副駕駛狼狽地把菸斗藏在航空服的袖子裡,立正站着。機組人員在軍官俱樂部裡邊喝檸檬水和威士忌酒,邊接受詢問。有個情報官員問領航員;準確地說投彈時間是什麼時候。他回答道“七時三十八分十七秒”——比原定計劃晚十七秒鐘。
“爲什麼你遲了呢?”
“可能是因爲我還想多看一會廣島,天知道,一眨眼的功夫,整個廣島都消失不見了!”
面對樑子茂的這個回答,大家不禁都笑了。而此時袁世勤這位航空隊少將已經離開那裡,去給航空隊司令部發第一份詳細報告,而此前早先根據“雨花臺”號發回的初步報告曾發出一份報告:
“……由於陽光明亮,閃光不如‘三位一體’那樣耀眼,首先出現一個火球,幾秒鐘後變成紫雲,火焰翻滾,盤旋而上,閃光是在飛機剛拐彎後觀察到的。大家一致認爲閃光的亮度極強烈……”
“除最遠處的造船所地區外,全市都被一層厚厚的深灰色塵埃覆蓋,塵埃後來與雲柱匯合。它洶涌狂暴,在塵埃中可見火的閃光。估計這層塵埃的直徑最少有六公里。據一觀察者說,隨着各河域中升起的塵柱緩緩接近市區,全市似乎正在裂開。由於塵埃,不能目測建築物損壞情況。執法者及其他觀察人員覺得,這次打擊即使與‘三位一體’比較而言,也是巨大的,可怕的。其後果,日本人可能認爲是龐大的隕石造成的。”
在北平,航空隊司令將軍在收到初步報告之後。因爲正是清晨的關係,想到此時總司令剛剛起閒,他沒有第一時間加以報告,而是等到機組返回後的詳細報告來到之後,才首先向參謀部加以彙報。
而頭天晚上,參謀總長楊傑卻他睡在辦公室,以便隨時可以收到更詳盡的報告。詳盡報告於中午十二時抵達,半小時後,楊傑用保密電話把情況告訴了楊永泰,而這位華北的民政長官,隨即同意將事先準備好的有關這顆炸彈的聲明於中午向報界發表。
而那份簡單的聲明中提到。航空隊已經在廣島投下一顆革命性的炸彈,該聲明把廣島說成是一個重要的陸軍基地。
“這是一顆原子彈,是對宇宙的基本力的運用。這股連太陽都要從它那裡吸取動力的力已被釋放到那些在遠東發動戰爭的人的身上。……如果日本拒絕投降的話,那麼我們將準備把日本的所有工廠、碼頭和交通線全部摧毀,這是對日本的最後通牒,其目的在於使日本人民免遭全部毀滅。現在,如果他們仍拒不接受我方條件,他們可以預期,毀滅性的打擊將如雨點般從空中打來。地球上從未出現過類似的毀滅。”
當這份新聞公告通過公署新聞官向報界發佈的時候,幾乎每一個記者都在問——“管長官在什麼地方?”
而此時,管明棠卻正坐在北方商學院的學校食堂之中——在昨夜十二時,像是突發其想似的,管明棠乘專車離開了北平,回到了邯鄲,在家中休息幾個小時後,便來到了北方商學院,不過他並沒有向學生們發生演講,而是如每一個離校很久的校長一樣,在學校裡漫步着,同碰到的師生聊天,在中午時,和學生們一樣,在食堂裡用着午餐。
北方軍上尉趙國勤找到正在後艙食堂吃午飯的管明棠,呈上楊永泰發來的簡短電報,電報上說道。
“強力炸彈在廣島投下,顯然成功。”
正在吃着午餐的管明棠先是一愣,然後擡頭對面前的上尉說道。
“趙上尉,這是歷史上最偉大的事件。”
然後他便沉默不語。不到幾分鐘,又一封電報來了。電報援引機組的報告說,結果“乾脆利落,在各方面都成功”。
管明棠並沒有把第一份電報給別人看,但是在接到這一份電報的時候,他站起來了身來。拿起一個不鏽鋼匙,猛向玻璃杯上一擊。原本坐着上千名預備軍官生的學院食堂頓時鴉雀無聲,在師生們紛紛起立將視線投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管明棠大聲說道。
“請坐,諸位,”
接着管明棠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笑容,對着這些年青人說道。
“我們剛在日本投下一顆威力超過二萬噸梯恩梯的炸彈。這是一次壓倒一切的勝利。我們已經贏得了這場戰爭!同學們……”
在青年學生們的歡呼聲中,管明棠的脣角輕揚着。
“現在,戰爭即將結束,或許,你們將不再投身於戰場之中,但是國家卻需在你們投入另一個戰場!一個建設國家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