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三十三年,12月21日,將是我們中國和全體人民統一獨立平等自由新生機運肇始的一天。我們新憲法特點,就是它保證要把人類的基本要素,即個人的尊嚴和自由,普遍的給予我們全國的同胞。這個新憲法確認了全國國民的各種自由權利,它在國家統一與自由之下,於一個自由人民的精神中孕育誕生。我們認爲新憲法的實施,只是完成我們建設新中國的最後目標的初步。但這對我們中國三千年來**政體和封建社會是一個劃時代的進步。我願我們全國同胞,憑着信仰和虔誠,共同一致,努力前進。”
當那充滿浙江口音的講話,隨着電波傳遍全國時,人們終於長鬆了一口氣,在政府主席的講話中,關心政治的人們在報紙上查翻看着剛剛通過的憲法,制憲大業自民初至今已經拖延33年了,現在隨着這部憲法的通過,人們終於看到了還政於民的希望。至於報紙角落裡提到的知名記者於車站爲其好友刺殺的新聞,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這一個大日子裡,沒有人會在意某一位記者的死亡,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好友決裂的背後到底隱藏着什麼,這一天,對於中國而言,是一個大日子,一個決定未來的大日子。
正如同人們所期待的那樣,在制憲國民大會通過了這部甚至有違孫中山五權憲法理論的憲法之後,亦定下了明年3月召開國民大會的決議,以選舉總統、副總統,也就是在這一天,人們將目光投向了北方——他會參加總統競選嗎?
而關注者,不僅侷限於中國,甚至就連處於佔領下的日本,亦對此極爲關注,因爲每一個日本人都非常清楚,日本的憲法起草委員會,實際上是由中國的憲草委員負責起草,至於日本法律界的代表,不過只是參與其中罷了,而這部中國憲法多少對日本的憲法產生影響,畢竟起草者幾乎同爲一羣人。
不過,對於正在起草中的日本憲法,以及正在進行中的大審判,日本人實際上並不怎麼關心,在許多日本人看來,現在的日本不過只是板上之肉,作爲失敗者,就要有失敗者的覺悟,無論是制定日本的憲法亦或是對戰犯的審判,不過都是勝利者的權力,至於其它,反倒是不重要了。
儘管如此,在日本各地舉行的日軍暴行展覽,依然刺激了不少日本人,日軍在中國、在東南亞以及太平洋,殘殺了數以十萬計的平民,受佔領軍司令部控制的報紙每日都會在報紙上連載屠殺照片,在電影院中,每一部電影放映前,都會播放一段記錄屠殺的電影。
“八嘎!”
清晨,在真理子爲丈夫準備着早餐的時候,聽到丈夫發出一聲憤怒的斥罵聲。
“怎麼了太郎?”
“這些該死的陸軍,竟然這麼殘暴,日本現在之所以這樣就是被陸軍害的!”
清川太郎這位曾經的海軍少佐,一邊罵,一邊像是泄憤似的用力的咬着早餐,因爲曾協助中國海軍進行接艦訓練的原因,現在的他獲得了一份穩定的公務員工作,這份工作使得他得到充足的配給,而無須擔心捱餓或者米價高漲。
而現在,看到報紙上報道的有關陸軍的暴行,他整個人都被驚呆了,曾經那些被國民稱之爲“英雄”的人,一個個不過都是手上沾滿平民鮮血的劊子手,他們所謂的赫赫戰功,不過是以屠殺平民作爲代價,儘管對於日本人來說,傳統的意識中,戰敗者就要任由勝利者索取,但那些駭人聽聞的屠殺依然驚呆了所有人,即便是同樣爲軍人的清川太郎,亦很難接受這一點。
“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這麼殘暴!”
真理子看了一眼報紙,她的聲音不大,但手卻微微顫抖着,看到照片上那被日軍用刺刀挑起的嬰兒,她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如此殘暴的行徑,他們是怎麼幹出來的。
“真的應該感謝中國人!”
真理子認真的說道,
“如果不是他們以德報怨,也許,他們會把所遭受的一切同樣加諸於我們身上!”
是的,確實應該感謝中國人,隨着大審判的繼續,隨着一樁樁屠殺的揭露,幾乎每一個日本人都在內心裡如此想到,儘管在另一方面,數百萬日本人受到審判、數萬人被處決,但在被揭露暴行的面前,這一切似乎成爲了中國對日本的一種保護。
在來到辦公室的時候,清川注意到市政廳內今天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太正常,這是怎麼回事,通過別人的聊天他才知道,原來是市政廳的中國翻譯張天時昨天去審判廳作證了,原來作爲東北人的他曾目睹過日軍屠殺他的鄉親。他知道那個年青的翻譯,是一個工作極爲努力而且富有同情心的人,他總是無法拒絕小乞丐的乞討,對每一個前來辦事的日本人都充滿了同情,總是會力所能及的幫助他們,可誰曾想到,他的家人被日本兵殺死了呢?
在樓梯口,清川看到片山課長和民政課的幾名公務員,都在清川的面前,似乎是在同他說些什麼,片山課長更是不時的深鞠躬,於是便走了過去。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我們應該怎麼做,才能彌補我們所犯下的罪惡。”
片山表現出極爲抱歉的樣子,一邊說,他一邊鞠躬。
“儘管我從未當過兵,也未去過中國,但是在戰爭期間,我們卻支持戰爭,那時候,我們竟然認爲軍隊是爲了幫助亞洲同胞,可沒想到,他們竟然犯下那麼多的暴行,真的是讓人不能原諒……”
這樣說着,片山再一次鞠躬,他身後的同事同樣紛紛鞠躬,聽着他們的道歉,張天時的神情一黯然,他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曾經痛苦的記憶。
“張長官,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反思我們在戰爭期間犯下的罪惡,貴國待我國持之以德報怨,而閣下亦真誠幫助我國人民,貴國與閣下待我國可謂是仁至義盡,我在這裡發誓,將來如果你和貴國有什麼事情需要我,不論多麼難辦的事,我一定盡力完成,以報答貴國和閣下的仁心義舉……”
“片山課長,我們都是亞洲人,應該真正攜起手來,並肩走向繁榮與富強,而不是欺凌某一方……”
在張天時的言語中,清川只感覺到內心一陣感動,在戰爭期間,在日本,幾乎每一個人都曾支持過這場不義之戰,如果嚴格追究起來的話,除去極少數的一部分人之外,幾乎每一個日本人都可以被視爲戰犯,他們都在鼓吹着這場戰爭,支持着戰爭,爲戰爭搖旗吶喊。
可現在,中國人不僅沒有追究這一責任,甚至還要求英美不要繼續擴大對戰犯的審判,因爲日本的戰後重建需要這些人,直到現在,中國人依然在爲日本的未來考慮着,他們向日本提供援助,提供食物使日本人免於飢餓,對日本可謂是仁至義盡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再不知道反思,那麼我們這個民族可就大大的壞了!”
想到國民黨總幹事在廣播中的講話,清川似乎明白了他們爲什麼會真誠的與中國合作,不是爲了他們的榮華富貴,而是因爲中國人的寬容,想到這,清川不禁後悔起自己當初的決定了,在半年前,他曾接到邀請,中國海軍邀請他到中國海軍工作,而他以不熟悉中國,從未離開日本爲藉口拒絕了。
“哎,我當初爲什麼要拒絕呢?”
濃濃的愧疚感使得清川甚至感覺有些窒息,過去,他曾用被征服者的眼光去看待中國人,認爲他們是佔領者,可在過去的半年間,這種感覺卻在慢慢的改變着,他明白了,中國人對日本是何等的仁慈,正如他們最初的承諾一樣——不施以報復。
如果他們將陸軍在中國和東南亞等地犯下的罪行一一報復於日本人的話,那麼日本現在又是什麼樣子呢?做爲勝利者,原本,日本可以任其索取,原本他們可以強、奸女人,搶奪財物,可是他們卻沒有那麼做,甚至幫助日本人進行戰後的重建,幫助失去家園的日本人建設房屋,
“我終於知道中國是如何偉大了。”
這時野田在一旁用相當認真地口吻說。
“我們日本,向中國學習了一千三百多年,可是依然無法與中國相比,僅就是這種胸懷,我們那怕再三百年也無法的與之相比,中國之偉大,不僅僅在於國家,同樣在於他的國民,施以仁,這怕就是中國人最偉大之處!”
野田的話或許有些過於嚴肅,但幾乎每一個人都頗爲贊同的點頭贊同着,在中國佔領日本之後,他們曾一次又一次目睹過中國人對日本人的幫助,那種自上而下的仁心,是日本遠無法與之相比的,甚至是日本人不具備的。
“現在,我倒是有些慶幸,日本被中國佔領了,至少,在中國人的領導下,日本再也不會走上一條錯路!”